逃亡者(笫二十九章)
要命的农药
舒守伦著
古一鸣第二次去拜访穆志高，穆志高没在家，是红鼻子大婶接待了她。红鼻子大婶把他迎进屋，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就向他诉苦。他告诉古一鳴，中午，工商所来了人，镇上的治安联防大队也来了几个人。他们先是到菜地里去走了一圈，接着就向穆志高了解情况。他们把房门关上，也不知他们都谈了些啥。过了好久，他们才从屋里出来。他们出门后，又把穆志高带上了车。穆志高上车时，对工商所的人说：“我就知道这些，该说的都说了，还要跟你们去做啥？”工商所的人说：“你去看看收缴的那些蔬菜，你就会明白你的事情大不大。”大婶可犯糊涂了，他们家是种蔬菜的，合法种植，还会犯了那桩子王法？穆志高走后，她就坐在门口望，到这会儿还没有见个人影。
古一鸣知道事情不像大婶说的那么简单，但工商所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离开，他没有见到穆志高心里不踏实。大婶给他倒了一杯茶，他一边喝茶一边听大婶讲她的儿子。
大婶只有这一个独生子，小时娇宠惯了，淘气，读书读不进，小学都没有毕业，就辍学了。那时她老伴还在。那个老人家望子成龙心切，见儿子这样不争气，一怒之下，索性把才十三岁不到的娃娃带出去打工。他打了几年工，见识多了，见没有文化给人帮工吃亏，才知道了读书的好处，可是想读书又不可能了。他不愿过受人指使的帮工的生活，从一个小作坊里不辞而别，借了一些钱，做起了小本生意。他先是摆地摊买菜，几年下来，手头积攒的钱多了，又短途贩运蔬菜，从附近的城市里买菜用卡车运回来，卖给那些坐地商贩，从中赚差价。他做生意脑袋越来越灵，看到短途贩运莫如长途贩运差价更大，因此他又搞长途贩运。他在外面跑的时间长了，餐风露宿的时间也多，车毁人亡的事情也见到过，因此又想，做贩运生意还是莫如坐下来做生意好。他把钱投资到了种植上，租种了农民的土地，这样就把生意做大了。他做贩运生意也好，搞种植经营也好，也发生过一些纠纷，比如买卖时在价钱斤两上的纠纷，租种农民的土地时，在租地费用上的纠纷，不过那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当事人都会互谅互让，最后都会圆满解决。像这次动了工商所的事，是他平生遇到的第一件大事；习惯了随遇而安的小老百姓，没有经历过风风雨雨，没有见过大的世面，一旦这样的事情出现，就丢魂失魄、惶恐不安了。大婶在谈起这些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不知道她的这个守法的儿子不小心触犯了什么法，她不知道儿子触犯的这个法会给她家带来什么样的恶运。
古一鸣不好受。他不断地吸着烟，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神态，内心却在剧烈地颤栗。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都是那些农药，给穆志高带来的麻烦；他虽然还不清楚那些农药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穆志高可能并不是明知故犯有意使用那些农药。面前这个神情凄楚的大婶，激起了他强烈的同情心。他迫切想弄清事情的真相。他安慰着大婶。他也不知道他对大婶的安慰能起多大的作用。
大婶怕他离去，有他陪着说说话，她的心里要好受得多。她把什么话都说尽，什么苦水都吐出来，那些东西堵塞在她的心里，真会要了她的命。她认为古一鸣是有知识的人，什么都懂。她讲了她儿子的经历后，又求古一鸣帮帮她的忙，去给工商所说说好话，把她的儿子带回来。
古一鸣听她这么一说，张了半天口，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好久才说：“大婶放心，工商所只是让他去了解情况，他会自己回来的。”
大婶说：“我担心他们不放他回来。”
古一鸣说：“他没有犯法的事，他会回来的。”
大婶说：“他种蔬菜，犯什么法呀！”
古一鸣说：“犯法和违法是两回事，他没有犯法，可能也违了法。”
大婶说：“这还有区别呀？我的儿子种蔬菜种得好好的，又会违什么法呢？”
古一鸣正想给大婶讲讲犯法和违法的区别，讲讲工商所带走她的儿子的原因，这时穆志高回来了。他给古一鸣打过了招呼，就坐在沙发上抽起了闷烟。
大婶转悲为喜，喜笑颜开，对儿子说：“回来了？没事了？工商所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穆志高瞪了老娘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就没有事了？明天还要去！”
大婶刚刚出现的笑脸，一下子又阴云密布了，惊诧地问道：“还要去？出大乱子了?”
穆志高说：“妈，你少添一点乱子好不好？不该你过问的事情你不要过问！”
古一鸣说：“大婶，你不要着急，听你的儿子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婶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你有什么话，都讲给古老师听听，古老师是个好人，他会帮你！”
穆志高转过脸来，面对古一鸣，说道：“那批农药是歪农药，工商所要我配合，找到生产农药的厂家。”
大婶又接嘴说：“农药也有造假的？这些商家的良心也太坏了！可他们造假药关你什么事呢？你又不是他们那一伙，工商所找得着你吗？”
穆志高说：“妈，你哪里知道，那些假药都有剧毒，不能喷洒在蔬菜上的。我买了那些假药，喷洒了蔬菜，就违法了。”
大婶说：“喷洒了蔬菜怎么样呢？”
穆志高说：“工商所说，喷洒了蔬菜，剧毒残留在蔬菜上，人吃了，轻则中毒，重则死人。我的蔬菜还算好，还不能上市；市面上发现了喷洒过那种农药的蔬菜，都把幼儿毒死了。”
大婶惊得脸都变了色，不再搭话，只是咕咕囔囔地祈求神主保佑。
古一鸣说：“你能找到厂家吗？”
穆志高说：“哪里去找呀，那药瓶上没有厂家的招牌，也没有厂家的地址。”
古一鸣说：“有厂家的电话吗？”
穆志高说：“电话没用，给他打过去，关机，打不通。”
古一鸣说：“你是怎样买到这些药的？”
穆志高说：“是在电线杆上张贴的‘膏药’广告上抄下的电话号码，给他打过去，就把农药送过来了。”
古一鸣说：“你别急，好好想想前后的事情，既然有这个生产假药的厂家，就能找到线索。工商所对这件事很重视，他们也在想办法弄清假药的来源。”
穆志高说：“只怪自己眼睛不亮，抱怨也没有用。”
古一鸣说：“你再好好想想，那药买回来后，除了喷洒过莴笋外，是否还喷洒过其它的蔬菜？”
穆志高说：“出了人命案，我还不重视吗？千真万确只喷洒过莴笋。”
古一鸣说：“只要能确保其它的蔬菜没有受到污染，不把受到污染的蔬菜出售到市场上去，工商所也会谅解你的。可能会受到一些处罚，工商所说过了吗？”
穆志高说：“工商所说等待处理。”
古一鸣说：“只要你积极配合，有立功表现，寻到了厂家，还会受到嘉奖。”
穆志高说：“是的，是的，工商所也是这样说的。”
………
古一鸣离开穆志高的家时，太阳已经垂到了地平线下。
期待第二十九章
作者简介
舒守伦，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上刊发过长篇小说及散文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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