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 姨》
文/王利彬
人常说，情至深，则伤至切。
萍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萍姨是我姥姥队上的人（那是八十年代，我们村上的姑娘都愿意嫁到本村，因为我们村田地丰盈，不缺粮食）。萍姨虽然出生在普通的农民家庭，但萍姨父亲当时是生产队长，母亲也知书达礼，两个哥哥也特别宠爱这唯一的妹妹，可以说是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由于生活环境优越，她的性情也温婉孝顺，不谙世事。
记得小时候去姥姥家，在巷子里总能看见自信、漂亮的萍姨。那会她正在上中学，听说她学习特别好，一直名列前茅，当时班里有好多男孩子都喜欢她、追求她。而她专心学习、一路读到了高中毕业，在那个时代高中毕业在村上已经算是高学历了。之后因为父亲不当生产队长了，加之俩个哥哥又要盖房、结婚，无力供她上大学，她只得放弃学业、无奈去县城打工了。几年光景看到她时俨然是一个时髦、漂亮、干练的文艺女青年了，记忆中每次见萍姨，她总是提着一大包吃的回家来，引的我们羡慕不已。
转眼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萍姨母亲托队上的张大妈给她介绍了我们村上一个赵姓小伙。因为年龄相仿，萍姨一看他也是时髦男青年一枚，加之上学时他也曾追求过她，人精明，又会哄女孩开心，所以一眼就认定他了。可是萍姨的母亲一打听不同意，因为男方的妈妈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刁钻刻薄之人，她怕萍姨嫁过去受气、吃苦，死活不愿意。而萍姨这边却是铁了心的要嫁过去。为此，萍姨不吃不喝的闹了有一段时间，最终她还是为了孝顺，听了父母之命，勉强放手，但她的心却从此死了。之后经人介绍与邻村的李某草草结了婚，因为心里一直放不下赵某，婚后过的也不如意，也没生孩子，没过几年萍姨就和李某离了婚。
后来，萍姨母亲又托人给介绍了一个张姓男子，对方带着一个女儿，萍姨也是勉强与其生活了几年，皆因感情不和，草草离了婚。离婚后的萍姨，决心以后要主宰自己的生活了，不想再对母亲妥协。她离婚后就去找赵某，赵某本身就是一个游手好闲、不负责任的人，结了婚和前妻生了一个儿子后，又离了婚，儿子一直都是他母亲带着，自己也不管不问。他看萍姨来找，加之当年他没得到，这如今真是天赐良机，就答应了。俩人便约好到县城一起生活。到了县城萍姨用她那几年打工积赞的钱，加上赵某给了一点钱，学了驾照，买了一辆出租车，跑起出租来。而赵某则是整天好吃懒做混日子，两人的开销多数都由萍姨开出租的钱担负，但萍姨无怨无悔，因为她爱他胜过爱自己。 那时候出租车行业景气，俩人也算是过的舒心。
但时间一长，这事还是被萍姨母亲知道了，她找到了她们县城的住处，要求她俩分开，萍姨几度央求，和母亲迂回，但母亲觉得她不能眼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而萍姨却觉得她们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了，母女俩争执不下，萍姨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离开他的，也不再任由你安排我的生活。母亲苦口婆心的说，你跟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是啥人你根本就看不透，这会他对你好，过几年新鲜感过去了，他就会本性全露。可萍姨就是听不进去，并以跳楼相逼，母亲想着萍姨只是吓唬吓唬她，可万万没想到萍姨说着竟从二楼跳了下去……
爱情呀，有时是盲目的，但又有时又如同赌注！萍姨就这样摔断了双腿，刚开始赵某还和萍姨的母亲轮换着照顾她，过了几个月，赵某看萍姨的腿没希望站起来，就溜之大吉了…… 从医院回来后萍姨的两个哥哥知道后非常生气，都不再答理母亲，父亲也在大哥家病故了。此时，两个哥哥都各立门户，这无疑使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哥哥们也不再管母亲的生活，都抱怨她害了妹妹，又嫌长期拖累。村上看娘俩可怜，就把以前生产队留下的几间旧房给她们住、以便照顾。就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子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失去了双腿，让人不禁怜惜幽怨。后来每次回家，都会看到萍姨在生产队房前小院的轮椅上晒着太阳，时不时还帮母亲摘菜，而萍姨母亲的背却越来越弯，头发也全白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队上来了一位行医的男子，给萍姨的腿进行针灸治疗。治疗了一段时间，萍姨的腿倒是好了许多，不再坐轮椅，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慢慢走了，然后我每次回家都能看见她在院子里用尽力气拄拐锻练腿，边擦汗边继续向前，我也偶尔和她唠唠嗑，说说家长，她面对生活的乐观态度和坚毅神情，至今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挥之不去……行医男给萍姨针灸那段时间，经常能看到他俩在夕阳下聊天的情景和萍姨时不时露出笑脸。想着萍姨腿要好了，他俩能在一起，也是圆满，萍姨母亲也就轻松了。后来行医男子针灸了一年多，萍姨还是脱离不了拐杖，渐渐失去了信心，不辞而别。看来这次真的是没希望了。
即使这样，萍姨仍然没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在那个黑暗的小屋里与母亲相依为命，与不公的命运抗争着。听萍姨母亲说，从去年年底，萍姨就说身体不舒服，到处疼，当时她也没在意。直到今年十月初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萍姨已经肾衰竭，坚持不了几天。再后来就是听母亲说萍姨走了，她说就在萍姨临走的那几天，萍姨天天躺在床上 ，看着门口发呆，像是在等谁？村里的人都在私下里议论，她是不是在等那个负心汉，见他最后一面，可是那个负心汉又结婚了，哪里还能想起她，始终没来看她一眼。我想这也许就是萍姨此生最大的遗憾了吧，从始至终她一直视他为自己的生命，而此刻那个负心汉又在哪里？她无从知晓……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此刻，北坡依旧青青，简陋的瓦房已是人去楼空。萍姨母亲收拾着萍姨的遗物，黑暗的小屋里那张美丽的笑脸醒目而明亮，顷刻我泪如雨下，萍姨生前养的小猫蹲在地上看着我喵喵的呜咽着，像是在呼唤它的女主人。我回过头来擦拭泪水，萍姨床边墙上的挂历中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笑容灿烂，或许在那些熬不下去的日子里，正是这幅画支撑着她与命运抗争着，努力着……萍姨母亲送我和母亲出来，与我说了好多，说村里人说她的种种不是，这些她都默默的承受着，而她的痛又有几人能懂……
看着萍姨母亲佝偻远去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可怜天下父母心！
写此篇不为别的，只为萍姨这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灵魂，更是对像萍姨这样平凡的生命的尊重。
谨以此篇警戒后来人敬畏生命，理性看待爱情！
作者简介：
王利彬，女，70后，在宝鸡国企供职，爱好文学，业余写手。
(编辑：杨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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