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
车载音乐有一首邓丽君的《又见炊烟》,每当熟悉的旋律飘扬起来,我的心就飞回了故乡。故乡的风情画最先是从袅袅炊烟开始的。炊烟与乡村田野同时蒸腾,与云雾并肩起伏。早、中、晚三次,家、春、秋数章。炊烟有爱的缠绕,有情的升腾,更有田和水的浪漫抒怀。遥望一座村庄,你不能不遥望村庄的炊烟,走进了炊烟,你也就走进了村庄。

村庄是被谁唤醒的?我认为是炊烟。你瞧,凌晨,枝头的鸟儿还在梦中,天空和大地都在沉睡,谁家屋顶上空已升腾起一缕炊烟,细细的、柔柔的,像刚睁开惺忪之眼的小孩,一时间还没辨清方向,盲目地向四野张望,尔后挪开脚步,晃晃悠悠地绕过叶尖上挑着的露珠,孤单地向远处的天空飘去。

伴随着袅袅的炊烟,村庄从酣梦中醒来,父老乡亲陆续拉开了门闩,将新一天的光亮照进屋内。鸡打先锋,鸭子紧随,大鹅押后,一窝蜂冲出,村子喧嚣起来。此时,家家屋顶升起炊烟,手挽手肩并肩,在村庄的上空盘旋。炊烟深处,鸡鸣、犬吠、鸟语,像一曲悠悠的歌,回荡在村庄、树林。清醒过来的村庄养足了精气神,欢快地披上霞光。
炊烟是一幅动人的画卷。阳光之下,烟霞千斛;细雨之中,雅诗万行;月白风轻时隐约得见海市蜃楼,星光灿烂时仿佛遭遇蓬莱仙阁。
画卷里,有袅娜娉婷的村姑,风吹弯了她的纤腰;有洁白的莲花,在风中绽放,花瓣垂下来,谢了,落了,然后新的一朵又绽开,如此循环往复;有飘浮不定的云朵,有时青紫,有时乳白,有时密不透风,有时疏可走马;有成片的树林,随风摇曳。
画卷里,有稻麦的清香,有淡淡的草香,仿佛田野飘进了锅灶里,在那儿酝酿过;有饭菜的香味,有柴米油盐的烟火香,熏陶着一家人的幸福;有父老乡亲的勤劳、善良,更有父亲母亲的惦念。
炊烟是有性格的,而且往往与屋主的性格相一致。平淡闲静的人家,升起的炊烟四平八稳,不疾不徐;风风火火的人家,升起来的炊烟跑起来带风,心里揣着火烧眉毛般的急;喜气洋洋的人家,升起来的炊烟蹦蹦跳跳,甚至有火星迸出;谁家两口子拌了两句嘴,升起来的炊烟没准就如一团团黑炭,或者乌云压屋顶。
儿时的记忆里,每当沟河西岸的黄昏染红晚霞,故乡的村落里就会不约而同升起袅袅炊烟。这时,我与伙伴砍柴归来,大家指指点点,看那些炊烟哪一柱是自家的。我总是一眼就能找到自家的炊烟,因为我家是近百年老屋,所处地势较高,又在村子中心,那柱飘得最高的炊烟就是我家的。望着炊烟,我知道,在劳作的父亲正在回来的路上,母亲系着一条围裙,正在锅灶前忙碌。屋子里,锅灶里的柴草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跳动的火焰映照着母亲的脸庞。现在,只要一看到炊烟,就会想起父亲,想起劳作母亲,想起一种永恒的温暖和爱。
时光飞逝,转眼离开家乡多年了。父亲去世快二年,我再也看不到我家老屋升起的炊烟。可是那一柱炊烟,时时牵住我的心。炊烟的千丝万缕,对应我对家乡的梦绕魂牵。那是古老的村庄符号,不仅伴随着我们成长,还带给我们无尽的欢乐。
如今,那一柱炊烟已成为我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乡愁。可以说,炊烟,是飘逸在村庄的一张明信片,是游子温暖的回归,是每个人心中拉长的对故乡的永远的记忆。编辑/文字(王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