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
三个月后,郑乾坤真的调回来了,调到了四灵镇派出所。
这时的兰草镇已经被合并到四灵中心镇了。
一天,裴千让的母亲留影子正在自家的责任田里给长势正旺的萝卜浇大粪。
郑乾坤转悠着来到地边的祖坟上说:“婶啊,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不懂事呢,明明看见我家祖坟在这里,你给萝卜浇什么大粪啊?你们家有钱就牛逼了啊?欺负我家祖先呢?”
留影子就说:“这是村里分给我的责任田,我在我的田里给萝卜浇粪,不犯法啊!跟你的祖先扯不上啥关系嘛。”
郑乾坤瞪起了眼珠子说:“关系大了,你浇的大粪熏着了我的祖先,我能不管吗?”
留影子就说:“你这么说就没道理了。要说,你去跟村长说去,把责任田给我换个地方。”说着继续浇大粪。
郑乾坤一下子火了,冲上前去踢翻了留影子手里的粪勺,又将两只装有大粪的粪桶子踢翻。留影子被溅了一身的大粪,本想要给他来点泼辣看看,但看着那一身警服,心里还是怯了,不敢吱声了。
郑乾坤警告说:“距离我家祖坟十米以内不准浇大粪!否则,你种多少菜我就毁你多少!”说完还觉得不解气,走到田边,将祖坟近处的萝卜全拔了。
指头粗的萝卜被连苗带根扔在了地边上一大片。
留影子回到家里,原本想息事宁人不说的,可满身的大粪骗不了人,只好说出了实情。儿子裴千让一听就忍不住了,提了一根大棍子就冲了出去。
郑乾坤大老远看见提着大棍子的裴千让,心里害怕了,拔脚就往山坡上跑,奈何脚底下草深石头多,想跑却跑不快,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慌乱之下朝天开了一枪。
听见枪响,裴千让愣住了,说:“你还真敢开枪啊!”
郑乾坤心虚地说:“你……你不要命就再追,我就朝你打,我的枪法可是全县第一的!”
裴千让也没见过这阵势,被吓住了。他不相信对方敢开枪,却是真的开了一枪。平时,他也知道,这个郑乾坤的枪法好是出了名的。他害怕了,不敢再往前追了。
郑乾坤趁机从祖坟旁边的一个坡坎上跑掉了。
后来,裴千让不服。在他的心里,警察敢对群众随便开枪,那以后还有活路呀?他思虑再三,终于硬着头皮把这事告到了派出所。他心里想,就不信没人能管你了!
警察随便就对老百姓开枪,这可不是小事!
派出所所长不敢隐瞒,就汇报给了县公安局。
县公安局调查后,认为事情确实不小,但毕竟没有造成后果,经过批评教育后,给了郑乾坤一次记大过处分,并限定他在一定的时间内不得佩枪。
从此,郑、裴二人正式结下了冤仇。
却说那裴千让,小楼房建好后,原本是打算等装修好了要和兰草儿结婚的,因为考虑到手里所剩余的存款不多了,也就五万多了,加上父亲的心脏病是个慢性病,手术后还得长期依靠药物养着,那些药都是很贵的,这几个钱支撑不了多久,如果结婚再花掉一些钱,那就不知道往下的日子该咋过了。他甚至后悔当初不该花钱建房子。
兰草儿通情达理,说:“咱们不搞婚礼了,领个证就行了,反正我早都是你的妻子了,领了证咱就生娃。”
两人就从村子里开了证明去四灵镇登记结婚。
镇里管民政的人说,结婚需要婚前体检。
他们就去体检,等了一天才有了结果。
管民政的人又说:“你们是从广东回来的,需要广东那边的证明。”
“为啥?”
“因为广东那边的人都很开放,男人跟女人随便都可以睡在一起,容易得艾滋病。要证明你们没有艾滋病才能给你们办理结婚。”
“谁告诉你广东的男人女人就可以随便睡在一起?”兰草儿生气了。
“你们两个就是嘛,没结婚却在一起睡了好几年了,还不够随便啊!”
“你咋对我们的事情知道这么多呢?”兰草儿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谁不知道啊!”
兰草儿火了,说:“这婚不结了,我看谁还能咋的!”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郑乾坤早已对民政上的人说了他们很多坏话,让民政上的人故意找茬子刁难他们。他们只想:不办就不办,看你还能管一辈子民政!
结婚登记没办成,但也没有白来一趟。兰草儿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发现有一家餐馆正在转让,就来了灵感,拽着裴千让的胳膊说说:“进去看看。”
裴千让说:“看啥里么,咱又没钱开餐馆。”
兰草儿说:“咱们不是还有点儿钱嘛,钱放那里是死的,不会变钱,咱们干脆开个馆子,钱不够我去娘家凑。再说了,在家种责任田也没啥出息,还有那个郑乾坤也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势力大,能让咱们安安生生种责任田过日子吗?肯定不能。那咋个活法呀?咱们开馆子,不就又有赚钱的营生了嘛。再说了,这里离家也近,回去照顾老人也方便,赚钱孝敬两不耽搁。等赚了钱,再风风光光地办婚礼!”
就这样,他们的餐馆开起来了,请了一个川菜师傅专门做川菜。
裴千让在给餐馆取名字时琢磨了好久,最后定下了“谁跟谁呀”,又配了一副自编的对联:来吃来喝来吹牛吧,去烦去忧去他妈的。兰草儿起先不同意,觉得太粗鲁了。裴千让解释说,这样显得随和、自然、可以拉近餐馆跟大家的距离,又有一点新意,不同于一般的俗气餐馆。兰草儿就半信半疑的默认了。
还别说,这个名字和这幅对联还真的拉近了大家与餐馆的距离,加上川菜师傅的手艺不错,一开张,生意就比别的餐馆红火。三五成群的食客络绎不绝,喝酒猜拳,吆五喝六,高升五魁,四季发财……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半年后的一天,有几个客人因喝酒发生口角,最后竟动手打起架来,被派出所来人带走了,拘留了几天,还罚了每人二百块钱。处理完毕,派出所来了三个民警,说这家餐馆是“滋生不良社会治安的土壤”,给出了两千元的治安罚款。
裴千让还没说话, 兰草儿就先急了,说:“他们喝酒打架,跟我们有啥关系?你们对他们都处理了,凭什么还要罚我们的款?”
“餐馆是你们开的吧?”一个民警说。
“酗酒闹事是在你们这家餐馆吧?”另一个民警说。
“这……这……”兰草儿一着急,话就说不顺了。
“那就交罚款吧,两千!”一个民警说。
“这么多呀?喝酒闹事的人才罚了两百,我们就两千?”兰草儿不服地说。
“不服?那就三千!”一个民警说。
“凭什么呀?凭什么呀?你们敢给开收据吗?”兰草儿更急了。
“收据可以,四千!”另一个民警说。
兰草儿蒙了,正要争辩,却被裴千让拦住了。
裴千让讨好地对三位民警说:“两千,两千,认罚!不要收据,不要收据!”连忙从柜台里拿出两千块钱把三位民警打发走了。
望着三位民警离开的背影,兰草儿愤愤不平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啥警察嘛?土匪!土匪!”
裴千让跑上前抱住了兰草儿,捂住了她的嘴说:“我的姑奶奶,咱就认了吧!”
隔了几天,派出所的人又来了,发现没什么动静,就又走了。再后来,派出所时不时就有人来,要么是说看看有没有破坏社会治安的酒鬼,要么就是警告老板。理由是:这个餐馆严重影响了社会秩序。
渐渐地,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人家食客是来吃饭喝酒的,三天两头就有警察来监督,谁还吃得下去?
裴千让这时才听人说,他的冤家郑乾坤已经被提拔为派出所专管社会治安的副所长了。他还听说,人家的上面有人,是他的妻子常娥一个偶尔的机会攀上了一个远房堂叔,是在地区行署里当大官的。
裴千让想,不能再跟郑乾坤僵持下去了。人家是副所长,上面又有大官当后台,自己只是一个小餐馆的小老板,哪里是对手呀!不服不行呀!


作者简介:张正剑,陕西商洛山三要人,62年生,青年后漂泊在外,时常梦归故里难成行。生计难持但生命不息,文字情怀不敢有丝毫怠慢,毕恭毕敬于文学胜于孝敬祖先。未入任何协会、文联,无会员之桂冠。但有部分作品如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影视剧、将军传记及数百篇良心新闻报道等数百万文字散见于各报刊。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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