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亡者笫十八章
他被毒蛇缠住了吗
舒守伦著

古一鸣挂断了电话,又翻看姐姐的微信。
他看到了这样的话:今天给你打了五个电话,一个都没有接。要给你说的话,就写在这里了。
信是这样写的:
弟弟,你不接电话,是你的手机出了问题,还是你出了问题?姐姐真为你悬心!你前天电话里说,你马上就会离婚了。我一直不赞同你离婚,不过现在有了另外的想法。生活需要你自己去过,姐姐无意左右你的意志。既然离婚势在必行,离了也好,与其长久痛苦,莫如痛下一刀。但是,我可要告诫你,离婚后,你可要好自为之。你还年轻,离婚后,还会结婚。你切不可昏庸糊涂,不加选择。那个妓女,是否是你决意离婚的原因,你现在是否还在和她来往,我都不好妄加推测。有那回事也好,没有那回事也好,你都决不能再和她接触。弟弟,父亲死时把你托付给我,我可要对你负责!现在的女人不顾廉耻的很多,你千万不可贪图一时欢畅,被那样的女人拖入火坑,毁了前程,坏了名声,败了家规。我的意见是,在你重组家庭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并不应该是女人的美貌,而应该是女人的品德。
看了姐姐的信,古一鸣觉得姐姐对自己的误会很深。他打消了给姐姐打电话的念头,也给她回了一个微信。他在信里只写了短短两行字:姐姐,不用为我挂念。我已离婚。我会照你说的去做。我没有做过也却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为了良心,我会践行诺言,承受一切。

那晚,古一鸣总是想着姐姐给他的微信,微信里的语言刺激着他的神经,冲淡了他的睡意。他躺在沙发上,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裴多菲诗集。他喜欢裴多菲的诗。裴多菲这个为自由而战的诗人,他的诗总是让他热血沸腾。那本诗集他不知翻看过多少次了,每看一次他都会有新的感受和收获。这次不一样了。他翻开书,书上的那些诗句模糊一片,犹如进入了满是蒸汽的房间,眼睛和书本之间隔着浓浓的雾气,书上的字都成了裹满了雾气的圆点。他重新换了一本泰戈尔的诗集。比起裴多菲的诗来,泰戈尔的诗更要深沉得多。他喜欢泰戈尔对生活、生命深沉的思考。“世界给我苦,我给世界歌”,他喜欢诗人诗里的歌声。他翻开诗集,看到的还是一团团裹着雾气的小圆点,听到的,不再是赞颂生命的歌声,却像是微弱的生命在字里行间挣扎。他沮丧地把书放在茶几上,伸手打开安放在沙发旁边的音箱,古琴奏出的缠绵凄美的乐声缓缓响起,那乐声把他带进了古战场:一对恋人倒在血泊中,旁边的战马踏着碎步嘶鸣着不肯离开,跶跶的马蹄声缓缓穿透音箱,犹如踏进了他的心房。他关掉了音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静不下来的思绪,却在那心房里蠢蠢欲动,那心房成了打开的牢笼,那思绪像连绵不断的游丝,飘出了心房,飘得很远很远,飘到了姐姐的身边。
确实,姐姐那个人,就像她信里那些尖锐的语言那样,性格泼辣得像才收获回来的山椒,那味儿辣得你受不了。从一开始,她就反对弟弟离婚。她站在女性的立场,总认为离婚是男人的过错。她特别同情她的弟媳。在她的眼里,那个相貌平庸、不多言不多语的女人,是个可怜透了的女人。她在丈夫和她家人中间走着钢丝索,为了平衡他们的关系,她也没有少费心思。就因为这一点,姐姐特别看重她。姐姐劝弟弟在妻子娘家人面前多忍耐,不该说的话不要去说,不该操的心不要去操,你没有跟他们过日子,他们做什么事情也犯不着你生气。姐姐有颗菩萨样的心肠,她对谁都有善心,她对弟弟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像她那样有颗善心就够了。她信耶稣。她给弟弟讲信耶稣的好处。她用她的思想去影响弟弟,希望她的弟弟也成为耶稣的信徒。姐姐听到弟弟谈他对神的不同的理解的时候,她就仿佛看到了,她从书上看到的,毒蛇钻进了“贪欲”的嘴巴里时的情景,她觉得,弟弟的那些话都是对神的不敬,而对神的不敬,则是有着某种贪欲的自然的泄露,尽管说的话冠丽唐皇,而她总能凭她一个信徒的特殊的想象,从那些貌似公允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她想到弟弟身上的贪欲,想到那条与贪欲共存的毒蛇已经稍无声息缠在了弟弟身上,她就总为弟弟担心。她有了这些想法,她无缘由地把弟弟的离婚也归结到了弟弟的贪欲上。弟弟收养了妓女的孩子,她听到了那些对弟弟不利的言论,她也相信那些言论的正确。她多次给弟弟来信,要弟弟割断和那个妓女的联系,她不能看到弟弟的堕落不管,不能看到那个妓女毁掉他,也不能看到他败坏门风。她的想当然的做法激怒了她的弟弟,他不愿滴滴不休地向姐姐解释,而是很生硬地对姐姐说:“我不是一个孩子,也不是一个木偶,我有自己的思想,我的命运只能由我做主,任何人都不能决定我的命运!”姐弟俩无法沟通,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古一鸣想到姐姐,想到因为自己不如意的婚姻让姐姐操心,更想到由于自己造成的同胞手足的隔阂,像喝着喝不尽的苦酒,心里满是苦涩的滋味。他回想姐姐信里的话,想到姐姐对自己的关心,觉得对不起姐姐的一片深情。他想,应该找一个时候好好和姐姐谈谈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姐姐,她对自己有误解,把话给她讲明白,是会消除她的误解的。
期待第十九章

作者简介,舒守伦,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上刊发过长篇小说及散文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