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
作者/刘伙力
那个经常在垃圾桶捡破烂的老人走了。从此,说着方言,略显驼背,满脸笑容,见人就打招呼的那个阿婆,永远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
作为同楼的邻居,又承担楼门长工作的我,每天仍可以看见的,是老人的儿子和他开的豪车,儿媳抱着穿着唐装漂亮的小狗,周一或周末,还能见到老人肉墩墩上小学的孙子。
听说,老人的儿子毕业于京城的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后,开了一个不小的金融投资公司,爱人负责公司里的财务工作,孙子就读于一个城里贵族学校。每天早上住一楼的我,经常会见到他们三口之家同时出门,与他们同行的还有穿着花衣服的狗狗。
记得有一次安全工作检查,我敲响了住在楼上老人的家门,老人开门后给我让了进来,还急忙给我泡茶并和我唠起了家常。
老人住的大三居非常敞亮,装修的也非常高档,让我印象最深的,是那间木质的狗窝装点得真可谓富丽堂皇,旁边还放着一落给狗准备漂亮的衣裳。
老人和我说,她来自遥远的南方,丈夫早已过世,是她独自把自己的三个儿女养大。孩子们都非常出息,唯一的女儿定居国外,二儿子在广东,事业也很发达,前些年他和大儿子一起定居北京,不愁吃,不愁花,一晃已过了十几个春秋冬夏。孩子们都大了,自己也慢慢的老了。
我问老人;您家里条件这么好,还捡破烂干嘛呀?老人无奈的和我说;哎,孩子们工作都忙,每天一早就走了,很晚才到家。孙子住校,一周回来一次,儿媳妇上班啊,连他那只可爱的狗狗都带走了。要是在老家,还有街坊四邻和自己唠唠家常,说说话,可在这里呀,乡音难改,我说话别人也听不大懂,总不能在家里老看电视吧,出去走走,捡捡废品不是我的钱不够花,是甜美的回忆。因为呀,我就是靠捡破烂为生供孩子们上大学,而且哪一供就供出了仨。记得那时我也养了只狗狗,可不像现在,我的狗狗是为了帮我壮胆,而且啊还可以帮我看家。
那时啊,孩子们一放学叽叽喳喳的像养了一群喜鹊,拿着他们获得的奖状,经常会还没进大门就争先恐后的喊妈。可现在整天在家的就剩下我一个人啦。不光有的一年都不照一面,就是在跟前的,晚上回家吃晚饭,也是小两口带他们的狗狗出去溜达。他们都大了,都出息了,但还不如我养过的那只活蹦乱跳的柴狗狗,每天给我汪汪两声摇着尾巴。
从那以后,老人见到我就想和我说说话,关于老人还有多少故事,好像更多的在她眼角的鱼尾纹里,还可以读懂的,是那略显的驼背和满头的银发。
每天傍晚,都能见到老人的儿子和儿媳,牵着他们心爱的狗狗在小区里溜达,此时此刻我都会想起,孤独在家,那个培养了三个子女成才的妈妈。其实她的儿子并不知道,辛苦一辈子的妈妈,为了排解孤独,和寻找拾不回来的过去,每天去捡垃圾,因为老人拾得的废品,当天就白白送给了靠收废品为生小区外面的那户人家。我知道老人捡拾的是曾经的过往,但妈妈曾经的过往做儿女的是不是早已丢下。
不知天下有多少母亲为了儿女失去了一切,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儿女无论你多富有,能读懂你年迈的妈妈,那只狗狗你们可以形影不离把他带在身边,可为什么想不到,你那年事已高生你养你孤独在家的妈妈。
十月初一的晚上,我看见小区外收废品的人家,提起那个拾荒的老人,那对小夫妻告诉我;我们现在烧的纸钱,就是送给和我们素不相识帮助我们的老人,那时给她钱她不要,今天我们送些寒衣给她,因为她更像我们最亲爱的妈妈。
2021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