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兵山我的雪
来到调兵山地界儿也有些年头了，跟人家土生土长的坐地户比不了，但自认为也能算作半个兵山人了。文革经过动乱，下乡种过稻田，井下挖过煤炭。见过西山的荒凉，大明的繁华，区改市，市更名的过往。感叹“铁法”之名渺远，“兵山”之声响亮。春的刺玫菊，夏的泡沿儿水，秋的漫山枫叶红，冬的成群雪鸟飞……都是这方天地馈赠于我的深深记忆。但令我最为难忘的还是兵山的槐花和兵山的白雪。是否因为二者皆为白色，一时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她们仿佛老相好，旧恋人，总是不经意地撞进我的心里、梦里——缘分纠缠，不得释怀。此间写雪，槐花就只能另文别叙了。
说到兵山的雪，应是今不如昔，早年间的雪可是下的又勤又大的——每每放眼望去沟满壕平，天茫茫，野茫茫，地也变得肿，房也显得胖；清晨刚刚送走隔夜的雪，傍晚常常再迎雪姑娘。冬季冷的时间也长，入冬一场雪，一冬天都不化；一茬压一茬，住宅里由于频繁清理积雪便形成了一座座雪山。常常夜里降雪，弄得人们第二天推不开屋门，窗子也不见光亮，如同置身于雪窖中。经常是西北风夹着烟雪， 出行的人们虽然上下捂得溜严，进得屋来还会从帽檐儿，挎兜儿，鞋儿缝等地方抖搂出许多雪来。那时候，道路上是不清扫积雪的，也没有私家车，很少的厂矿机关的汽车，在下雪前便早早的加装了防滑链，不然整个冬天是寸步难行的。偶尔遇到未装备防滑链儿的汽车抛锚于野外，被几辆马车上前拖拽救难的情形——车老板子就好像完成着一项壮举，围观者也如同看了场大戏。赵本山的那个马拉车的小品，其灵感也许正是来源于此吧。雪后人们就在院子里扫块空地，支上破锅破盆等物来扣家鸟，于快乐中又打了牙祭。那时是没有环保意识和爱鸟一说的。人们也堆雪人儿，用玉米棒当鼻子，小煤块做眼睛，极是惟妙惟肖。有的雪人堆的特大，一个冬天都会被人们当做地标性景物——春天来，“人”儿去，人们往往还很不适应，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道路而陷于顷刻的迷茫。入冬雪后，野外便群飞着鸟儿，内行者能叫出鸟的名称，而如我似的外行人则只有对其统称做雪鸟。旷野外众鸟翔舞，好不壮观，如同一阵阵黑风，忽东忽西，飘来飘去；因为有白雪映衬着，就更显得突兀与震撼。有人一猎枪就打下了一百多只，还有车老板儿一甩鞭子抽下好几只的，一时间被大家口口相传。可不知从何时起，冬天就再见不到雪鸟群了。是被人们打绝了种，还是鸟儿改了习性，于我至今都是个谜。
兵山的雪如今己是一年比一年小，一年比一年少了；兵山的气候也受限于大气候的影响在逐渐变暖，“三天不刮，不叫铁法”早就名不符实了。冬天的雪是随下随化，和过去的“入冬之雪春才走”己不可同日而语了。照这样的四季微风拂煦，天晴日暖，我也可以说:“兵山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了。如此暖下去是福兮？祸兮？不能不令人生疑。尤其是前几天入冬的初雪，降雪之大，面积之广，据说是冲破历史极值的。自然界的如此反常现象，是否是对人类的某种启示亦或暗示呢？地球变暖已是不争的事实， 有识之士在吶喊，负责任的国家在行动。前几天联合国气候大会官员因为达成协议之艰难而急出的那悲愤的眼泪，最好不要在若干年之后，成为全天下人的淘淘泪水吧！说着说着这话就说远了……这不能怪我，目睹这么空前大的雪，几天就融化的所剩无几——大冬天的却听着房檐雪化如雨的滴嗒声，细听，再听，怎么也听不出稍许的福音来……但愿这是我的过度反应亦或杞人忧天吧。
雪后初晴，听着人们的惊呼，看着众人的欢喜，我却总是跟不上大家的情绪，这或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但这晶莹之蝶，赋予人们的倾情之态，仍然不失为一种媒介，或为一漂引流，把我接引到记忆的深处：去怀想那雪儿——一冬天地飘洒，一冬天的驻留，一冬天的大美吧！啊！那并不算遥远的我的兵山，我的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