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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扶犁杖认潇湘(上)
——何小平早期劳作、咏怀七律200首
作者简介：
何小平，湖北仙桃人，研究生学历，高级经济师。现为中国楹联学会会长助理、野草诗社常务副社长兼秘书长。
何家口①
石板青青烟袅袅，满街碧玉沿河绕。
东承剑气武巍巍，西接楚风文曒曒。
屈指周边俊彦多，登高一望群山小。
出门浪说我谁谁，沔古佬加九头鸟。
——1972年秋于何家口
①何家口即作者故乡，隶属湖北沔阳。西邻荆州，东接武汉，水陆皆达。数十户何姓人家沿一条狭长的青石板小街倚河而居。东西200多公里的长江两岸，有赤壁之战遗址蒲圻、屈原故里秭归。
雨夜运柴
风打蓑衣雨打眸，一绳长喘虎狼沟。①
纤缠瘦骨牵吴坂，脚陷深溪追楚囚。
不待催鞭先迈腿，何妨落水又翻舟。
卑躯纵有冥鸿意，睁眼还须粱稻谋。
——1972年秋于九沟
①九沟茅草丛生，时有毒蛇野兽出没。
挖藕
春冻未开春雨绵，敲冰破土闯湖天。
飞锨直把黄龙捣，顺手旋将白虎牵。①
解饿随抓风裹腹，还家行看箭离弦。
担将早集心愁解，弟妹今春有学钱。②
——1973年春于何家口
①黄龙：此指藕簪，色黄，纹如龙鳞。
②时弟妹春上交学费，多为余卖藕所得。
烧水
六月秧农口冒烟，差吾烧水水田边。
舌干渴望画梅止，柴湿怆然和泪煎。
响水疑开伸手测，老夫拦住笑书颠：
水开不响不开响，风雅从来不诩仙。
——1973年夏于何家口
秋夜
秋风瑟瑟意长长，蛙鼓沉沉暗月光。
枯树飘零悲庾信，荒鸡残喘忆刘郎。
生前屡误弹冠庆，死后何求祭奠觞。
愁不能醒夜难寐，醉扶犁杖认潇湘。
——1973年秋于何家口
打硪①
掀天揭地拓荒芜，漂泊人间一左徒。②
贵手高抬才脱臼，金箍大绑又为奴。
八公草木尤能敌，半步雷池岂敢逾。
安得琼楼千万幢，秋风依旧照君吁。
——1973年秋于何家口
①硪：开夯工具。四根木杠，中夹石磙，呈“井”字形。小硪八人抬，大硪十六人举。乡邻屋宇奠基，常请作者打硪，且每硪必歌。一人领唱，众人吆喝。歌词现编现唱，亦庄亦谐。
②左徒：官名。战国时楚国设置，屈原曾任此职。
茅庐叹①
茅庐如楝哪堪论？怕是从头苦到根。
烈日穿堂天下蛋，斜风吹雨地摊盆。
夜寒忍顾牛眠草，席破常忧鬼叩门。
欲把辛酸和泪煮，泪花入水水犹浑。
——1973年冬于何家口
①家有厨房一间，砖坯墙壁，上盖麦秸。因年久
失修，破败不堪。晴不遮光，日影如蛋；雨不避雨，盆钵满地。作者在此夜读、睡觉，常受蛇虫鼠蚁之扰。个中滋味，如同故乡之苦楝也。
打泥①
老夫不怕北风号，手舞钢锨兴倍豪。
湖底污泥由软硬，地头白日任低高。
总将陈土换新土，且把牢骚作楚骚。
拾得泥鳅和酒咽，壶中岁月乐陶陶。
——1973年冬于何家口
①打泥:农活，即把湖水抽干，将污泥一锨一锨甩上岸，然后耖匀肥田。
硪歌
前路茫茫须细看，莫将冰雪当山川。
未曾下雨先捎伞，不等抓鱼早备筌。
自古防饥多积谷，由来跃马猛催鞭。
今朝美酒明朝醉，长使田夫乐不宣。
——1973年冬于何家口
与志生叔烧砖①
才洗犁耙车上尘，又回寒洞卧霜薪。
一窑能砌几墙壁？半庹也弯千次身。
挑捅纵横徒翼德，听瞧关敞叔张巡。
年年烧得砖头实，不见新村替旧囷。②
——1973年冬于何家口
①每年农闲时，作者所在生产队都要烧几窑砖。窑工自愿组合，师徒搭配。徒弟负责挑水、添柴、捅炉，困在窑洞几昼夜不洗脸，被灰尘、汗水、窑烟弄得像黑脸张飞。师傅只负责听窑里的声音、瞧砖的颜色，确定何时关敞窑门。志生叔干此活，如同抵抗安史叛军的张巡一样老练。
②时烧砖要交副业税。故一窑卖光，除去开支，勉强换点油盐，哪里盖得起新房！
插秧
口叉黄土背朝天，泥水咚咚汗水涟。
点地如同鸡啄米，抛秧恰似箭离弦。
连朝倒步三千里，仅此归耕十亩田。①②
除却资苗收社草，南柯何日起炊烟？③
——1974年夏于何家口
①插秧须往后退，每插一分地，约退二十四弓（一弓等于五市尺）。
②耕十亩田：原为弃仕归田，出自《庄子·让王》。作者时属辍学归田，仅此而已。
③“除却”句：时有“宁要、不要”之说，农民种什么、收什么全听上级安排。
鸭司令①
鸭司令尔乐何如？不种田来不读书。
万马千军归一统，五湖四海任零除。
饥来顺就湖中吃，日落便从船上居。
得意还愁人不识，时将口哨对天嘘。
——1974年夏于何家口
①鸭司令，也叫鸭拐子，楚人对鸭倌的尊称。
忧母
母亲连日白天插秧，夜间抗早，终因力不能支而倒床。几天粒米不进，滴水不沾，险乎“看水流舟”矣。
苍天何忍降魔魑，毁我萱堂连累枝。
空有莱心难戏彩，恨无冰鲤可为医。
回生乏术肝如煮，看水流舟泪若丝。
黄口全依“抱鸡母”，牙关咬紧再坚持。①
——1974年夏于何家口
①黄口：鸡雏。抱鸡母：孵小鸡的老母鸡。母亲常以此自喻。听祖母讲，母亲早年为赡养婆家四位老人，让父亲留在城里安心教书，自己辞去公职挑着几个儿女回乡务农。文革中迫于无奈，曾多次在走投无路之时欲到河边一纵，终因“舍不得我的这窝娃娃”而随祖母折返。
割尾巴①
前苑青松后苑槐，柔枝傲骨两相偎。
新天地里将成栋，大扫除来全化灰。
留此恐缘遮日月，割之谁与避风雷？
天心人意若能挽，当惜庄生樗散材。
——1974年秋于何家口
①割尾巴:“文革”术语，割资本主义尾巴。屋前三弓、屋后五弓外均不得作自留地，所植树木格砍勿论，所挖鱼塘一律填平。
堆谷垛
堆垛老夫神若仙，一堆堆到斗牛边。
尧天舜日已齐耳，汉武秦皇孰比肩？
敢保苍生无饿鬼，管教黄土变金田。
洋叉撂罢肌肠辘，灶里今霄可有烟？
——1974年秋于何家口
征兵未允，扶醉而归
酒醒旋知衣带宽，身虚倍觉雁声寒。
沉晖脉脉驹奔隙，前路茫茫舟搁滩。
空有箫心难许国，恨无锥地可偷安。
归而但得人长醉，梦里行军腿不酸。
——1974年冬于何家口
寒宵杂咏
风来雨往苦耨耕，犹是人间泥水身。
牛背长歌忧社稷，胸中小忍就功名。
鹑衣裹体羞难避，苕酒浇心垒不平。
唯有寒宵光景好，呼呼一枕到天明。
——1974年冬于何家口
锄草
保苗如爱人间屋，锄草应怜屋上乌。
苗草丛生难辨识，眼锄错落总趑趄。
忧苗锄下能容草，容草锄夫草若乎？
但愿天公网开面，新苗嫩草共屠苏。
——1975年夏于何家口
龙舟
鼓声催响出征曲，虎棹龙桡鏖战激。
满目春潮怒若雷，一江飞舸猛如镝。
清波犹见楚臣心，浊酒难消忠烈寂。
早把豪情沉汨罗，何劳渔父沧浪涤！
——1975年端午于何家口
湖乡即景
大野茫茫日正东，田连阡陌水连空。
锦鳞轻舞荷风细，紫燕低旋麦浪丰。
童子光身抽藕带，丫头巧手摘莲蓬。
莫嫌老朽消沉甚，鞭落牛飞气更洪。
——1975年夏于何家口
村居(二首)
(一)
蓬门荜户倚河居，绿柳红荷入眼舒。
日出清风能洗肺，雨来浑水好摸鱼。
赏花戏鸟情无限，野钓飞舟兴有余。
天赐童心长不老，歌喉一展压群驴。
(二)
不羡高车不羡楼，草鞋茅舍也风流。
耕云恰似冲天鸟，裁雾如骑老子牛。
苕酒一杯能醉月，竹鞭三尺胜封侯。
人人都说神仙好，我比神仙更自由。
——1975年秋于何家口
和泥
汗满身来泥满衣，猫腰驼背若皈依。
一瓢水拌三锹土，两腿风生五彩翚。
土结只能干打垒，水多正好湿和稀。①
夹生若识多掺水，何事门前尽是非？
——1975年秋于何家口
①湿和稀：和稀泥。
秋收
蛙鼓蝉歌醉水乡，一声更比一声长。
心随银海飞蓬岛，手捧金山献玉皇。①
湖汊观鱼鱼活泼，船头品藕藕清香。
天公作美收成好，酿了壶浆又宰羊。
——1975年秋于何家口
①时人常把棉仓比作银海，谷堆比作金山。
挽周总理
长夜才明斗柄垂，神州无处不含悲。
毕生肝胆横云海，满腹经纶化险夷。
治国有谋兼有勇，为民无畏更无私。
盖棺不愧真公仆，一世英名万古碑。
——1976年春于何家口
二十抒怀（二首）
（一）
人生二十日之初，颇耐偏偏蜷敝庐。
南亩田耕魂五柳，西陵坝壮骨三闾。
吴箫楚奏空遗恨，赤米白盐唯少鱼。
天有春风千万缕，何无一缕惠庄樗？
（二）
误堕烟河二十年，常怀剑气望长天。
无时不想书为伴，有幸偏同犁结缘。
白眼飞来青眼待，人魔过后病魔缠。
惟余一念生难灭，紧搂春晖报涌泉。
——1976年2月于何家口
三更挑米过荒坟
风摇叶落起阴氛，朗月明星未忍闻。
墓草森森心突突，池蛙鼓鼓汗纷纷。
悲秋蝉噪行吟断，壮胆酒醒头脚分。
二十岁人天不怕，三更挑米过荒坟。
——1976年秋于何家口
悼毛主席
湘水滔滔烽火燃，一声霹雳振坤乾。
三山倒地开新宇，四履重光照大千。
龙驾瑶池惊裂地，鹤归华表欲崩天。
星沉顿作倾盆雨，痛使神州泪涌泉。
——1976年秋于何家口
掏厕
掏厕欣逢八月秋，残渣余孽几瓢收。
炎炎赤日当空灼，滚滚黄河贴背流。
满目金台谁拜隗？齐腰粪土好埋忧。
登坛如入鲍鱼肆，臭味相投貉一丘。
——1976年秋于何家口
休书(三首)
(一)
昨夜柴扉突突开，无端青鸟递书来。
一根恶棒摧鸳梦，千载良缘付劫灰。
流水高山谁识赏？青衫红袖两堪哀。
缠绵忍抹相思泪，欲把情天力唤回。
(二)
断肠一曲楚江悲，欲和沧浪力不支。
情不专时人最苦，魂无定日鬼犹痴。
云舒云卷皆空幻，时醉时醒自妙词。
另册于吾莫须有，蹉跎岁月岂无期？
(三)
人间何处可埋忧？山雨频频风满楼。
鸾镜独悬悲舞凤，家声重振赖箕裘。
胸中磊块疑千尺，笔底雷霆系五洲。
但有龙泉浑似酒，一杯消尽一身愁！
——1976年秋于何家口
秋日杂感
惜别笔耕归稼耕，湖边牛尾寄萍生。
心朝红日忧天远，背负黄河盼水清。
时有所思哀屈子，夜无书读恨秦嬴。
开怀最是诗情发，偶向秋风吼几声。
——1976年秋于何家口
寻根
——步家父原玉并序
祖母七岁离家，终生未归。余祖父、父亲为寻找祖母娘家，数度跋涉于楚山湘水间，盖因大地茫茫，杳无音信。余继踵寻根问祖，翻山越岭，终因时过境迁，亦未能如愿。遂黄土一捧，吟草数行，聊补此生之愧意。愿生不知根在何方、死不知魂归何处、一生孤苦伶仃的祖母好生安息也！
几代寻根志未残，离天迢递影形单。
哀鸿忍顾狂飙恶，泛梗常叹汨水寒。
无欲人生千古敬，有情瓜瓞寸心丹。
白云望断亲何是？一捧黄泥泪不干。
——1977年春于湘乡
附家父《寻根并序》
吾母七岁与亲人失散，迄今已30余载矣。己丑秋，余随四野大军南下长沙，有幸为母寻根问祖，但杳无线索，不禁怅然，率成一律。
慈颜常自泪痕残，少小离家形影单。
背井半生乡梦断，寻根几度水云寒。
可怜游子别三楚，誓养余年献寸丹。
眷念潇湘情切切，心泉汩汩涌难干。
——1949年秋于长沙
采煤
窑工不怕苦寒凄，风啃狂沙雨滚泥。
井底乌山由软硬，坑头白日任东西。
一筐脚垒千层茧，两眼花飞万丈霓。
但使光明驱黑暗，管它地厚与天低。
——1977年春于湘西
忆往赠建平（二首）①
（一）
大劫横来风雨凄，家魂无复国魂迷。
人叉腰板娘叉土，父伏盐车我伏犁。②
满屋诗书全付火，毕生抱负枉为泥。
可怜最是家乡水，一路沉沉流向西。
（二）
风里耕来雨里耙，朝餐寒露晚餐霞。
身同路蚁由人踩，心似檐冰枉自嗟。
马苋牛衣充饱暖，污泥白眼任咿呀。
青山可有埋魂地，寻遍潇湘日影斜。
——1977年春于大庸
①建平：彭建平，湖南大庸人，1956年生，土家族，时任大庸旅社会计。1978年考入吉大，毕业后分到市财政局工作。余在湘西调煤期间，常驻大庸旅社9号，建平对余关爱有加。
②“人叉”以下几句：母亲家庭成分不好，文革中，工作组长曾叉腰批斗母亲。西流河，作者故乡河名兼地名。时父亲由机关下放到西流河区搬运站。
谒贺龙故居
龙出潇湘气象雄，崇山峻岭仰元戎。
一声楫誓惊长夜，两把菜刀谋大同。
起义南昌兴劲旅，挥师北上建奇功。
携将肝脑拿云去，血染军旗万代红。
——1977年夏于桑植洪家关
秋思
每逢佳节倍思家，云里乡音雾里茶。
羁旅风随人缱绻，寒窗月共影横斜。
藕离故土丝难断，奉失高堂愧有加。
一夜归心诚若箭，射穿秋水泪如麻。
——1977年中秋于大庸
归思
秋水孤鸿枕上霜，奈何十梦九还乡。
风添酒力倾三雅，雨作和声吟七阳。
题柱人来空意马，啮毡客去暗遗香。
每临中夜邀明月，欲理归思老更狂。
——1977年秋于桑植
别湘西途中
月下孤鸿枕上霜，湘资沅澧洗离肠。
土家山色真难舍，井底煤车伏未央。
八载南冠翁失马，满船北斗锦还乡。
洞庭湖口欣回首，西出长江万里长。
——1977年秋于大庸
过洞庭
洞庭十月气如虹，欲驾飞舟带怒弓。
淡泊不为蝇利累，蹉跎何使酒樽空。
一腔湖海江河意，两眼东南西北风。
水满元知天远大，高怀更在岳阳东。
——1977年秋于湖南
赶考
十年泪眼梦中流，不幸凄惶作楚囚。
黑帽而今终卸顶，蓝图指日必成谋。
振衣握别犁耙耖，刮肚重寻弦股勾。
安得春风千万缕，扶摇送我上明楼。
——1977年冬于沔阳
焚锦书有作(三首)①
二十年，今非昨；锦书在，人成各。爱爱恨恨都是情，悲欢离合也是歌。
(一)
芙蓉出水倍精神，春荡清波秋送颦。
有幸湖中同植藕，无缘荷下共栖身。
燕飞高阁情难却，莲出污泥我自珍。
辛苦一场红豆梦，醒来依旧泪沾巾。
(二)
如烟往事怕重轮，少小无猜情两真。
十载寒窗同梦笔，一团烈火煮鲈莼。
惊雷忽作飞霜雪，恶棒横来拆晋秦。
恨海离天谁与补？相思到老最伤神。
（三）
白驹过隙晃如烟，死里逃生又一年。
久处危巢终有地，常怀乐土岂无天。
寒深寒浅随冬尽，愁短愁长借酒眠。
头上风霜心上血，纵成灰烬亦前缘。
——1978年春节于何家口
①锦书：此指前女友的情书和休书。
三别何家口(三首)①
（一）
叵奈庄生樗散才，篱边湖畔靠天栽。
灭茬不问缘何故，割尾只因投错胎。
半缕阳光皆莫属，十年风雨逼成材。
雕虫于我真羞愧，何必惊天动地来。
（二）
春风不度不言欢，手捧春风磐石安。
昔日蹉跎随逝水，经年羁旅跨归鞍。
朽材愧作凌云木，赤子何忘漂母餐？
泪尽穷辕终有路，一壶饮罢海天宽。
（三）
怕忆蹒跚学步时，阴阳错位我何痴。
齐禽忍折冲天翼，楚马消沉曳尾龟。
二十春秋泥与水，八千风雨泪和诗。
年来尽做屠鲸梦，铁骑长驱信可期。
——1978年春节于何家口
①三别何家口：即第三次离别何家口，赴武汉求学。此前两别为：1971年秋至1972年秋赴鄂西参加三线建设；1976年冬至1977年冬赴湘西调运煤炭。
听《祝酒歌》
十载寒冬劫难多，忍将好景付蹉跎。
怎堪恶梦惊幽梦，无奈人魔胜病魔。
霹雳一声龙起蛰，薰风万里虎过河。
花明柳暗民心畅，遍地频飞《祝酒歌》。
——1979年春于武昌荆南街
华清宫（选一）
华清恩幸足何论，驻马坡前血尚温。
彩翼双飞云水妒，红尘一骑地天昏。
霓裳舞破开元世，安史敲醒病国魂。
我劝千秋明主子，莫教酒肉臭朱门。
——1985年夏于西安
挽家叔德山①
沥血呕心只为书，风霜雨雪苦耕锄。
喜看桃李发千树，讵料厄灾生一“租”。
初戴南冠尚身健，未眠北牖要人扶。
若将教案殉荒冢，况是棺中悸有余。
——1986年清明于武汉
①德山：何德山(1933—1985)，湖北沔阳人，生前系沔阳中学语文教师。文革中，因将学生作文“地主逼租”改为“地主收租”等“反动言论”，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投狱十年，平反不久病故。
别捷思兄夜过太湖①
渔火依依雨打篷，栖鸥点点出芦丛。
灵鲲有约飞南海，羁旅无心梦渭熊。
千里江湖千尺浪，一船贲石一帆风。②
寒宵莫道寒山远，过了中流日自东。
——1987年10月23日于无锡
①捷思时由某银行总行派往无锡分行任副行长。余与其在陕西参加完全国金融宣传出版工作会后应邀赴无锡参加其主持的银行成本管理研讨会。会毕随特邀代表乘船至杭州。
②贲石：古代孟贲和石蕃的并称。《文选·张协＜七命＞》：“於是飞黄奋鋭，贲石逞技。”李善注：“《説苑》曰：‘勇士孟贲，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虎狼。’”
谒十三陵
煌煌陵寝耸昌平，枉有王朝号大明。
遍地黄金堆乐土，连天白骨苦苍生。
红墙何掩“夺门变”，①碧瓦难遮“皇考争”。②
历览沧桑千古事，永垂不朽是民声。
——1989年秋于北京
①夺门变：明英宗朱祁镇废景泰帝。②皇考争：明世宗朱厚熜立父为皇考在宫廷内部引起的争论。
又过中英街
每睹界碑思旧时，肝肠如煮泪如丝。
国门衰朽贼难挡，朝野昏庸犬亦欺。
忍使乾坤成裂土，何堪骨肉割蛮夷。
香江浪涌连天血，犹是神州剚虎辞。
——1990年秋于深圳
和家父《陪宴汤重兄即兴》①
沉沉思念可消无？化作悲风隔海呼。
日月潭深叹游子，夜光杯好醉诗奴。
半生背井乡愁重，一岛悬空客梦孤。
天若有情重抖擞，拨开迷雾是归途。
——1991年夏于武汉
①汤重：字家驹，湖北沔阳人，余家父同学。1948年去台湾，授少将军衔。
赤壁怀古
折戟沉沙愿未空，江枫如火水如虹。
气吞西蜀千秋月，势压东吴万里风。
横槊赋诗真壮士，诈降弃义大枭雄。
凭栏细听中流誓，一任潇潇雨打篷。
——1991年秋于蒲圻
辛亥革命80周年怀中山先生
首义师兴八十秋，英雄碧血染红楼。
为公亮节垂千古，博爱宽怀暖九州。
联共联俄摧朽制，救民救国挽狂流。
仰天一祭孙公仆，俯首甘为孺子牛。
——1991年10月9日于武汉
瀛台怀古
高壁深池锁帝王，仙山琼阁费周章。①
维新有道空明令，变法无门枉玉装。
红烛春心悲别浦，冷轩秋草叹汪洋。
而今欲问前朝事，指点乾坤海又桑。
——1992年夏于北京
①戊戌变法失败后，光绪帝曾被幽禁于瀛台。
谒列宁墓
旌旗猎猎柏葱葱，生亦崇高死亦雄。
光耀弗拉基米尔，心连克里姆林宫。
千秋主义终生血，十月雷霆万里风。
最是无私坚信马，一腔换取五洲红。
——1993年6月29日于莫斯科
颐和园
瞒天过海动军资，垒得名园一世奇。
弱了国门招恶虎，饱填眼福毁清基。
山呼万寿难长寿，园喊千颐何不颐？
历数园中多少最，罪中之最是慈禧。①
——1995年夏于北京
①颐和园是慈禧太后以筹措海军经费的名义动用数百万银两建成的中国现存最大的皇家园林，拥有多项中国之最和世界之最。
谏美食家
山中熊掌雾中茶，远海鲍鱼深海虾。
满口红牙尝万馔，一张白嘴吃千家。
惯于饱嗝金如土，岂解饥民饭是瓜？
敢问世间豪富客，几多家当够君奢？
——1996年夏于武汉
四十回首（二首）
（一）生来本是放牛哥，何苦偏偏闯宦河？
入水不明深与浅，登台难辨鼓和锣。
只谙知己千杯少，忘却新衣半件多。
四十光阴辜负了，幡然回首倍蹉跎。
昔我家临黄鹤楼，云横九派好风流。
孰知南橘北成枳，①所见非王即是侯。
多事难逃文字责，②少为又损稻粱谋。
点横竖撇都无奈，惟有偏旁属上筹。
——1996年夏于北京鸭子桥
①时刚调北京，水土不服。②余所审报纸难免差错，时写检讨。
悼曹禺老
曹公诀别竟何之？雷雨骤来魂欲痴。
原野苍茫怜小草，①楚天寥廓仰宗师。
有劳日出垂洪范，无奈星沉赋挽诗。
欲与莎翁论比亚，舍君而外又能谁！
——1996年冬于北京鸭子桥
①《小草》：作者1994年主编、中国财经出版社出版的新闻文学作品集，曹禺老题写书名。《雷雨》《日出》《原野》被称为曹禺三部曲。
谒聂耳墓
谒陵我自敬由衷，肃立西山吊国雄。
血筑长城歌义勇，星沉碧海唤农工。
箫心剑气冲霄汉，大吕黄钟鼓劲风。
且把音符当炮火，一声唱彻九州同。
——1997年秋于昆明西山
贺香港回归（二首）
（一）百载难忘国耻奇，忍将香岛割英夷。
消沉岂是中华范，雄起还看设计师。
改革潮来同砥砺，复兴梦好共驱驰。
母亲怀抱避风雨，骨肉从兹永不离。
珠沦百载话沧桑，崛起功归国力强。
两制犹平瓜剖恨，九州同庆紫荆香。
从来落后皆挨打，唯有光前可避殃。
一统河山欣指日，云程万里看龙骧。
——1997年7月1日于北京南滨河
贺三峡截流
倚天绝壁任逍遥，水挽狂澜山折腰。
神女开怀迎远客，平湖掠影舞春潮。
鸥翔云汉银河落，猿戏层峦夜色娇。
一自棹歌起高峡，尧疆万里尽箫韶。
——1997年秋于北京
某官自画像
夜搓麻将日搓球，管你年成收不收！
火热忙穿三点式，水深闲钓一湖秋。
席间口口人头马，会上声声孺子牛。
鬼叫爷们后台硬，是张白板也风流。
——1997年秋于北京
黄河小浪底合龙喜赋（选一）
谁挽天河九域间？奔流到海不回还。
气吞秦岭千秋雪，腰斩阎罗万道关。
为有愚公多壮志，敢教恶水变金山。
东风浩荡流光远，更喜明珠遍宇寰。
——1997年10月于北京
①小浪底位于愚公故里河南济源境内。
读《学书琐记》①
少壮工夫老始成，寒霜入笔鬼神惊。
法宗颜赵戈回日，文步苏韩龙点睛。
满纸梅魂无怍地，一身柳骨可屠鲸。
最羞铜臭敲诗韵，直把清风押仄平。
——1997年12月于北京
①《学书琐记》：作者家父书法讲义节选，长城出版社出版。
还乡
路转峰回返梓乡，一声“稀客”泪长长。
盘中螺蚌香如故，画里乾坤海又桑。
童子迎宾争叩首，细牛撒野赛呼娘。
还家感觉亲何切，能不天天醉几场？
——1998年春于沔阳
读陆游《剑南诗稿》
蓬矢桑弧觞不空，诗魂烁烁国魂雄。
萧萧白发藏山后，滚滚赤怀沉水中。
铁马南来驱野豹，王师北定慰家公。
谁同天阙共忧患，真定男儿一放翁。
——1998年春于北京南滨河
沈园怀古
沈家园里合欢开，疑是放翁和泪栽。
黄酒一卮心宇碎，钗头半壁暮云哀。
风狂雨骤愁尤切，人去楼空唤不回。
老柳斜阳何处问，不堪幽梦再重来。
——1998年4月12日于绍兴
祖父百年冥诞
生亦凄凉死亦寒，席门长掩恨衣单。①
弃文从武征麾猎，解甲归田报国难。
早牧常叹牛背窄，②夜吟不悔带围宽。
失欢忍失男儿志，风雨神州共胆肝。
——1999年春节于丰汇园
①1899年，祖父出生才几天，母故。1959年，湖北遭天灾，祖父贫病交加，早逝。②听母亲讲，祖父晚年常用一根绳子系着余跟他一起放牛，爷孙俩同挤牛背，经常摔地。
叠前韵，寿父亲七十
七十吟梅瘦共寒，屐痕处处雁行单。
冰河有马公能策，学海无舟我大难。①
南岭躬耕风骨硬，北窗高卧素心宽。
西山红叶随秋艳，屡浴晨曦披胆肝。
——1999年春节于丰汇园
①“冰河”以下二句：言作者父亲文革中在西流河搬运站赶马拉车及作者少年失学事。见前诗“父伏盐车我伏犁”注。
叠前韵，寿母亲七十
忍忆当年沔水寒，风凄庐破枕衾单。①
多儿多女忧心重，缺米缺柴糊口难。
布服荆钗冰窖暖，安贫乐道海天宽。
东风一舞花千树，苦尽甜来沁肺肝。
——1999年春节于丰汇园
①“忍忆”以下二句：母亲自1954年沔阳洪灾后，为让父亲安心在县城教书，自己辞去公职带着孩子们回何家口乡下赡养老人，长期过着“半边户”的日子。
挽雪垠老（选一）
草长莺飞又一时，忽闻春野折高枝。
曾经长夜天方晓，重读孤坟泪若丝。
谤议岂能销大德，华章依旧涌新思。
文星既殒浑无奈，国宝煌煌赖护持。
——1999年春于北京
寄乡亲
晚来无赖别村陂，陂外雪霜催白丝。
寂寞常吟田父乐，愚顽久著醉翁痴。
甘芹味美惊归梦，杜宇声残动客思。
待到翔风苏陌上，夕曛老柳反青枝。
——1999年春于北京
步韵寿曹老七十(选二)①
（一）弹指流光入古稀，忍将夙愿落空帷？
几番心血系青运，多少文章蒙白旗。
满腹经纶成梦寐，一生乖舛付耙犁。
大鹏不坠凌云志，放眼尧天奋翮飞。
(二)
水拍汉江三九天，②神州此日正烽烟。
诗龙酒虎归何处？马号牛棚好弄权。
能弃功名能入俗，敢屠虫草敢称仙。
等闲识得山公醉，莫把从前当眼前。
——1999年4月于丰汇园
①曹老：曹尔阶，我国著名经济学家兼诗人，作者原单位总经理。1947年在上海从事青运；1955年受胡风案牵连，被重点审查；文革中，以“漏网的胡风分子”重新审查并“开除党籍”十年，1980年平反。1999年春，曹老以手书《七十感怀》相赠，作者步原韵奉和五首一并发表。第一首为新韵。②时曹老下放湖北沙洋农场劳动。
聆听胡主席抗议北约电视讲话
岂容虎豹肆横行，九鼎一言天地惊。
忍看硝烟生北约，何堪碧血洒南盟。
强权政治过街鼠，弱国邦交纸上兵。
万里长城摧不倒，且凭实力换和平。
——1999年5月于北京
自嘲(二首)
(一)君把猢狲当马骑，福兮恩也我非之。①
本生帘洞尘缘活，俄出果山猴友吹。
最是乡音兼鴂舌，难为闻者尽聋痴。
他年我若归西去，谁与坟头洒一卮？
苦吟成癖醉成仙,惯看烟云路八千。
脑热有时掏诤谏，事多无胆擅毫权。
亏酬玉露惭桑梓，忍负功名怍地天。
夜听龙泉鸣上壁，推心放眼意何虔。
——1999年夏于丰汇园
①作者属猴。
綦江彩虹桥坍塌感言①
朦朦巴雾锁丹霞，雪涌山城飞泪花。
二把刀来巫峡怒，一江桥塌彩虹嗟。
别三纱帽黎元血，王八工程豆腐渣。
人命关天千载计，岂容猫鼠过家家！
——1999年夏于北京
①补记：1999年1月4日，重庆綦江彩虹桥突然垮塌，40名无辜者被夺去生命。专家组认定这是一起人为责任事故，其中违法设计、无证施工、管理混乱、未经验收等问题，是导致事故发生的重要原因。綦江县委主要领导等一批渎职官员被追究刑事责任。
巴山先生赏光①
哪阵春风力好遒？巴山甘雨惠荒丘。
吟诗作画茶三昧，说地谈天歌满楼。
意到千禧情不尽，兴来一碗醉方休。
开怀最是花生笔，赐我神龙闯五洲。②
——2000年元旦于北京
①巴山：湖北黄冈人，著名画家。②巴山先生所作《神龙暢游五洲图》。
某君卖军功章治病感言
悲歌慷慨震长天，一寸河山一命悬。
脚踩雷霆争破阵，手提肝脑勇摧坚。
有心报国堪回首，无力求医足可怜。
卖得勋章交药费，当年热血替谁捐？
——2000年1月6日于北京
答诗友①
青眼飞来热泪盈，犹闻蓬荜绕金声。
鲈莼端赖赵公识，瑕玷还须许氏评。②③
几点鸿泥才合辙，千年诗国待扬旌。
春催梅阁花争发，报与群葩一起荣。
——2000年4月于北京
①春节前后，余将拙作呈诗界前辈指教，有百余位诗友寄诗鼓励，不胜感激。
②赵翼《晴岚以余六十枉诗称祝次韵奉答》有“交谊真叨白首新，好诗矜宠到鲈莼”句。
③“许氏评”语出《后汉书．许劭传》。许氏兄弟评论乡里人物，每月一换议题。后泛指对人物或作品的评论、鉴定。
寄友人（二首）
（一）
三尺玉冰非偶然，风欺雪压毅何坚。
银根头寸巧思忖，内政外交勤斡旋。
怒向长鲸施虎锏，敢教沧海识龙泉。①
知君此顾无他意，云锦天牌并一悬。
（二）
九方皋眼燕台策，百万雄师掌上兵。
执锐披坚除旧贯，驱云逐雾送新晴。
赏猫甭问白和黑，辨玉何谈高与荆。②
早遣东风大宛舞，一凭天马太空行。
——2000年4月于北京
①长鲸：此指鲸吞银行资财的败家子。②高与荆：即高氏之山和荆山。《山海经．东山经》：“又南山四百里，曰高氏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箴石。”荆山在湖北南漳县西，相传卞和得璞玉于此。
步韵和家父《春日偶成》
羁旅从来在自为，命途乖舛有何悲？
箕裘待绍须敲打，羽翼未丰凭护持。
庭训谨严追武穆，家声重振作文痴。
蹉跎休叹冯唐老，北望京华心若饴。
——2000年5月21日于北京协和医院
送友人履河南（选二）
（一）
祝辞跨纪寄中州，鸭子桥头忆旧游。①
苦任劬劳兼任怨，喜同肝胆亦同俦。
万千书卷风和雨，一介耕夫乐与忧。
放眼余生君莫笑，青衣白发裹诗囚。
造次相逢四五秋，劳神劳力复何求？
坊间处处人头马，哥俩天天孺子牛。
谁谓炎凉难共世，我期风雨再同舟。
春潮起处诗潮涌，一任黄河滚滚流。
——2000年12月28日于北京
①余曾与友人在北京鸭子桥共事近五年。
咏竹
不媚纷华不入时，虚心亮节总孜孜。
生来犹有冲天劲，雨后频飞动地诗。
色翠任由桃李妒，质坚何惧雪霜欺。
行看新笋年年发，破土凌云岂可羁。
——2001年正月初一于北京
咏虹兼送友人履福建①
乍看如花胜似花，云开雨霁美无瑕。
满身金碧增春色，一道弯弓化彩霞。
不与群芳争上苑，甘为孤宦挂天涯。
风高从未邀人赏，独把清光焕物华。
——2001年2月于北京
①友人名有虹字。
送友人履陕西①
莽莽秦川连紫宸，春风又绿渭河滨。
长安此去天尤近，壶口归来母更亲。②
夜梦碑林添彩笔，朝随华岳入仙尘。
心旌一荡诗潮涌，再把高情赋洛神。
——2001年4月28日夜于北京
①友人系野草诗社副秘书长，擅诗词、书法。②其代表作有《黄河组歌·母亲颂》。
赠孜颖
见汝如闻脱颖锥，屡颁新语令人痴。
七龄童子关天下，一路春风漾酒卮。
淝水神兵随出口，梁山好汉信拈之。
将来欲写英雄传，小小孩儿足可师。
——2001年5月5日于长沙
读《徐铸成回忆录》答时霖（选一）①
报坛泰斗久心仪，手捧遗章泪若丝。
敌后襟怀苏子节，劫时血涌稼轩词。
肝披赤帜千帆劲，笔檄阳谋万马嘶。
立雪程门犹恨晚，惟将俚句颂高师。
——2001年5月20日于北京
①徐铸成乃报坛宗师，余心仪良久，无缘识荆。时喜得其孙时霖兄惠赠先祖回忆录，读后启悟良多，作二律以谢。
庐山（二首）
（一）庐山真面几人知？旦暮风云变幻奇。
才看东隅垂玉带，又闻西海荡污漪。①
欲从红日寻幽瀑，忍顾青天沦野陂。
但得春风勤拂面，与君长咏太平诗。
滚滚流泉爽爽风，未登绝顶已痴聋。
千秋高士悲匡岳，万仞青松仰国忠。
失足长宜观地象，触雷岂可怨天公。
侧峰横岭一山统，管你东西南北中。
——2001年9月12日于庐山
①美国“911”事件。
寿友人五十①
见君如见范文正，宠不昏来辱不惊。
匣里龙泉能剚虎，手中椽笔可屠鲸。
半斤八两没多吃，一亩三分不少耕。
五十而今犹十五，坚冰破后大江横。
——2001年12月于北京
①友人姓范，作者大姐同学，时任某省委办公厅主任，后任省人大副主任。
西藏纪行（五首）
布达拉宫
巍巍圣堡耸山巅，宝气珠光耀大千。
遍地红衣真信佛，满宫金钵欲飞仙。
春风浩荡乌斯藏，瑞彩氤氲世外天。
最喜西门凭扼守，九州万载乐无前。
拉萨红山
红寺红山红满天，日光城里日摩肩。
风催翠萼摇清气，雪拍金沙吐白烟。
鬼斧神工雕锦绣，青稞绿柳舞婵娟。
人间美景随心种，直把河湟变乐田。
巴松湖
巴松潋滟接天蓝，绿岛寒光映雪庵。
蝶舞花香蝉语脆，棹飞舟稳牧歌酣。
林间嫩日摇新影，草上清风醉玉潭。
牛壮羊肥春正好，西垂处处赛江南。
林芝
蜀道难辞美谪仙，一飞直取藏江边。
泥洋浪涌西昆雪，牧马人欢大漠烟。
雨霁神山堪比日，云横古柏欲擎天。
铁鞋踏破三千界，不到林芝非子先。
扎什伦布寺
梦圆扎寺仰班禅，手捧经幡欲到天。
主席题词光古刹，高僧爱国谱新篇。
酥油灯火迎红旭，金顶龙旃腾紫烟。
百拜千求何所矣，于无心处见超然。
——2002年7月于西藏
草原纪游（选一）
梦里相知愿久违，而今整日踏芳菲。
天高云白吟眸阔，草绿花红驷马肥。
塞外尧樽浮昼锦，边关舜乐鼓征騑。
兹游倍觉韶光贵，恨不加鞭追落晖。
——2002年夏于呼伦贝尔
草原答谢胡万年①
敢问江阴山水郎，②可曾草地作疏狂？
帐前先醉风门酒，马上旋呼云锦裳。
驰骛平添千里足，飞流痛甩九回肠。
老来一夜敖包会，个个欢如跪乳羊。
——2002年夏于呼伦贝尔
①胡万年：某报编辑部主任。时同在呼伦贝尔参加宣传工作座谈会。②山水郎：此指徐霞客，今江苏江阴人,大旅行家。
悼熙春大姐①
君是春蚕识恨迟，冰丝忽断我何悲。
宽人严己一生正，后乐先忧众口碑。
上阵历来打头阵，蛾眉从不让须眉。
楼台影在归无梦，②握手蓬山犹可期。
——2002年9月于北京
①熙春：宋熙春，辽宁人，某银行武汉市分行行长。湖北省劳动模范和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②宋行长曾邀余同登武汉分行大楼远眺江城并合影留念。
时髦
世道而今真入时，东施统统效西施。
天生爱吃葱油饼，何苦偏来肯德基？
开口全都姑得拜，裹身独喜比基尼。
难堪更有红头发，见面不知娘是谁。
——2002年秋于北京昌平
赠王行长①
爆竹开花声压声，春来梅阁喜韩荆。
翩翩风度寻常见，滚滚乡情一口倾。
万里漂蓬诗思苦，十年甘雨纪风清。
福星高照康庄路，大伞大船凭汝撑。
——2003年春节于仙桃
①王行长：某银行荆州分行行长。
赠左行长①
有幸与君同一湾，无缘羁旅共时艰。
识荆当谢中南路，知遇难忘大别山。
恶苦穷亏没少吃，高车驷马不多攀。
鲈莼铸就千金骨，本色如枫老更殷。
——2003年春节于仙桃
①左行长：时任某银行荆州分行副行长后，其母亲及家人仍在老家种田。
送瘟神（四首）
（一）
瘟君岂敢射羲和，众志成城奈我何？
领袖频挥冲斗剑，神州齐舞鲁阳戈。
拼将殷血化灵雨，直捣黄龙发浩歌。
安得春风苏禹甸，喜邀远客踏清波。
（二）
临危受命斩阎罗，一发千钧万叠波。
军令如山情更迫，疫魔似火剑重磨。
履艰履险旌旗奋，医国医人豪杰多。
喜送瘟君归北面，春风杨柳舞婆娑。
（三）
白衣天使意如何？沥胆披肝斗劫波。
非典袭身争陷阵，邪妖避日勇操戈。
扶伤救死先忘死，刈蕙蠲疴岂惧疴。
瘟疫无情人有义，尧疆处处颂华佗。
（四）
英雄岂忍叹蹉跎，耿耿丹心逐逝波。
火线冲锋抒壮志，科研抗疫拓先河。
仁医济世高风亮，起死回生妙手多。
铁打三山摧不倒，云开雨霁更巍峨。②
——2003年5月6日于北京
①《人民日报》发表时序：“非典猖獗，举世瞩目。党中央领导坚强，国务院措施果断；白衣战士英勇无畏，全国上下众志成城。一场没有硝烟的送瘟神之战正如火如荼。展望未来，人定胜天。”
甘肃纪行（五首）
嘉峪关
立马黄云万里天，一关雄峙一何坚。
冰封绝巘鹰难展，风卷狂沙马不前。
羌笛悠悠歌出塞，春风得得荡飞船。
凭栏莫道烽烟熄，回看长城戍九边。
第一关
第一雄关风雨多,沧桑历尽更巍峨。
筹边人去春长在，投笔功成剑劲磨。①
襟带横天奔羽檄，卫星拔地退金戈。
龙腾古道祥云涌，遍地频飞击壤歌。
第一墩
戈壁沙洲第一墩，登临不见旧时痕。
天山瑞雪兆丰岁，丝路锦驼通玉门。
塞外油龙奔地舞，酒泉铁水照天喷。
开怀莫过神舟起，屡向云霄壮国魂。
魏晋墓
野漠洪荒藏画廊，一砖一瓦尽琳琅。
穹庐拱筑奇思在，墓壁回旋神采扬。
营垒兵屯闻鼓角，犁耕畜牧富农桑。
销魂最是庖厨乐，早有桃源在晋羌。
五泉山
烟雨蒙蒙秀色毵，而今塞北胜江南。
黄河浪卷千秋雪，白塔云吞万仞岚。
两岸飞梭穿玉宇，满山古寺尽香龛。
春风一绿丝绸路，西出阳关鞭正酣。
——2003年夏于兰州
①班超曾此投笔从戎。
送友人履辽宁（选一）
衣上征尘杂泪尘，飞黄不改卧薪身。
蹉跎岂惧风霜雪，求索何言苦累辛。
剚虎屠鲸需妙手，淡名薄利学高人。
辽东此去天门敞，①万里鹏霄任汝巡。
①友人乃湖北天门人。
偶感
杜门煮酒叹诗痴，遥对南天何所思？
无术多能成大器，有心未必报明时。
新亭朱泪空遗恨，古井青蛙枉自悲。
若识北窗高卧好，故乡瓜圃早抽枝。
——2003年夏于丰汇园
送苏校长荣归
竹品松风本色妍，青山明月满霜天。
立身无愧苏门节，爱马咸夸伯乐贤。
育李栽桃任宵旰，廉行勤政淡权钱。
而今酌醴龙江去，福寿康宁百俱全。①
——2003年秋于北京昌平
①苏校长祖籍黑龙江，时任某银行总行副行长兼党校校长。
贺杨利伟飞天(选一)
大漠沙洲涌浪波,神舟一啸气吞河。
太空探索耀今古，华夏腾飞超美俄。
喜与嫦娥奔晓月，敢教玉帛化干戈。
天公有耳欣回首，万里尧疆尽凯歌。
——2003年10月16日于北京
送友人荣归湖南（二首）
（一）
征帆欲举问行藏，腹有芝兰气自香。
一介书痴甘淡泊，两瓶酒鬼化冰霜。①
千金难觅师兼友，万事无求寿且康。
车到山前先洗耳，桃花源里醉歌长。
（二）
斗转星移海月生，鹧鸪一曲送君行。
荣归梓里精神爽，船到码头风浪平。
骐骥不忧吴坂峻，泥涂只盼俗缘轻。
云舒云卷浑无意，花落花开自有情。
——2004年6月20日夜于北京
①酒鬼：湖南名酒。
十三陵
——步野草诗社社长周克玉上将原玉
岌岌朝纲遑未兴，层层白骨垒斯陵。
红墙高耸黄云乱，赤县重开紫气腾。
夺鼎废元功不朽，刮民烹狗技超恒。
千金龙体双叉树，①万古煤山一吊绳。
——2004年7月3日于北京明苑
①旧历1644年3月19日晚，35岁的崇祯帝自缢于煤山(今北京景山)一棵双叉树下。
步纪学老《读燕山平水．动物篇》原韵有答①
先生何必赞联翩，君在龙霄我井天。
动物有情犹可赞，江郎无彩意难专。
毛猴自晓山高远，②老马还须力引牵。
诗到浓时都是酒，爱痕深处墨痕鲜。
——2004年10月于北京
①《燕山平水．动物篇》：作者与克己、弘戈、语丹同题、同韵、同律咏动物诗集，2004年长城出版社出版。纪学：吴纪学，江苏邳州人，著名作家、诗人，野草诗社副社长，曾任解放军报文化部主任。②余属猴,纪学老属马。
鸡年咏怀
——步周克玉将军原玉
振翮昂头向九州，秋魂脉脉荡难收。
忍看青鸟连天隔，不尽丹冠动地讴。
何日鸡笼归凤阙，①还凭祖楫击中流。
壮心欲化萧萧雨，一洗江河万古愁。
——2005年春于北京
①鸡笼：台湾省基隆市的旧称，以港外有小岛形似鸡笼而得名。清咸丰十年（1860年）开放为对外通商口岸。光绪元年（1875年）置鸡笼厅，后改名基隆。
北海湿地
高原一敞大胸怀，心雨茸茸湿草排。
醉里行军饶有趣，梦中击楫乐无涯。
漂萍何识水深浅，失足方知命舛乖。
抛却浮沉舒望眼，向迷蒙处觅和谐。
——2005年5月25日于腾冲
谒腾冲国殇墓园（三首）①
（一）
六十年前风雨狂，滇西血战最难忘。
八千忠骨捐华夏，万古丰碑吊国殇。
为有深仇多浩气，敢教魔鬼葬汪洋。
山中狼性何曾改，岂可高眠收猎枪。
（二）
剩水残山恨事多，烽烟滚滚血流河。
千秋马革裹童叟，几个男儿怕甲戈？
欲唤和平朝国冢，召回壮士葬夷倭。
何时一饮黄龙酒，不愧将军也姓何。
（三）
战争岂可换和平，休借和平说战争。
寸寸关河皆碧血，连连兵燹苦苍生。
青春短暂浑无奈，白塔孤眠梦亦惊。
但得男儿长奉母，青山无处不蓬瀛。
——2005年5月26日于腾冲
①腾冲国殇墓园位于云南腾冲。始建于1945年1月，占地80余亩，是腾冲人民为纪念中国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在腾冲收复战中阵亡的8000余名将士而建立的也是全国规模最大的抗日烈士陵园。
谒邓小平故居（三首）
（一）
十里广安连五洲，思源难禁泪长流。
除妖犹有金箍棒，不倒全凭硬骨头。
雪涌云横拼赤胆，国强民富赖良谋。
公名赐我应无讳，学汝甘为孺子牛。
（二）
日月双悬分国忧，天将大任挽狂流。
手提肝胆灭秦火，肩负乾坤作楚囚。
九死一生坚信马，一言九鼎不吹牛。
全球刮目谈何易，幸有良猫摸石头。
（三）
强欢忍恨卧薪身，绵里针藏雷万钧。
喝令香江朝北上，拨开迷雾向南巡。
一钩钓尽寒江雪，双手擎回病国春。
魂系沧溟雄鬼泣，深情无语自谆谆。
——2005年夏于广安
芦沟桥
芦沟桥畔战云生，毒日斜悬恶贯盈。
满目青山遭燹火，一江赤水哭屠城。
八年铁血镕神剑，万里金瓯葬鬼兵。
任尔东瀛波迭起，长缨在手我何惊。
——2005年夏于北京
大足石刻
——步纪学老《大足石刻》原玉
大足无形路自长，海棠此日为谁芳？①
苍龙施尾退朝客，赤石埋头铸炜煌。
抱朴寻常随造化，秤心万古任褒扬。②
人生起落非天意，莫把朝阳当夕阳。
——2005年秋于重庆
①大足号海棠香国。②秤心：谓心无偏私，公平如秤。清禇人获《坚瓠补集·秤心斗胆》：“诸葛武侯尝言：‘吾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
乐山大佛
——步先父1975年《咏乐山大佛》原玉
一尊高耸大江边，脚踏惊涛头枕天。
尘世无非烟火事，初心依旧祖师禅。
济民不惧风销骨，护法何辞血洒笺。
三十年前庭训在，欲开生面濯清泉。
——2005年9月于乐山
与杰儿南山赏月①
昔编笆篓唱南山，②今上南山人未还。
老病多年难作客，青春何日敢偷闲？
千金过手尘无染，五斗压肩腰不弯。
与尔同樽酹清夜，好随明月返乡关。
——2005年中秋于重庆
①杰儿时在重庆大学读研。②小时唱的一首儿歌：“月亮哥，跟我走，走到南山编笆篓。”
未央宫
胯裆一闪便称雄，拜将台前气若虹。
一路金戈直向北，三军赤帜尽朝东。
甘抛生死成孤注，枉念恩荣负蒯通。
无奈沛公食言甚，剑光寒彻未央宫。
——2005年秋于陕西
过二郎山
早闻蜀道胜登天，今过二郎心胆悬。
脚底惊雷挨石劈，眼中乱雨透胸穿。
鸟号绝壁凄何切，猿啸残枝足可怜。
恨不摇身飞鬼斧，开山纵马一无前。
——2005年秋于四川
过铁索桥
才遣箫心寄剑门，又邀云月共仙樽。
二郎绝巘鹰难展，万里长征血尚温。
水拍金沙歌壮举，天悬铁索吊忠魂。
山河入眼诗潮涌，且把新章启后昆。
——2005年秋于泸定
五丈原
渭水潸潸气已沉，武侯祠里柏森森。
表留千古心犹赤，鼎峙三分力可任。①
五丈原能伐曹魏，九霄何忍坠商参？②
祥云蔼蔼空营在，一睹遗踪涕满襟。
——2005年秋于陕西岐山
①表：指诸葛亮《前后出师表》。②相传诸葛亮病逝五丈原时，天上有一星落于蜀营。
成都武侯祠
吊公直打锦城来，气宇清高何壮哉。
鼎立三分扶汉祚，名成八阵展雄才。
六军旗出连天涌，五丈星沉动地哀。
可叹一生太劳瘁，东风有力唤难回。
——2005年10月于成都
青城山
万里寻幽访道踪，青城山水好藏龙。
手摩银汉追天籁，心卧灵泉听晓钟。
得胜不忘黄石老，凌霜更仰白岩松。
居高莫笑群山小，尔算群山第几重？
——2005年10月于成都
神六颂
大漠雄关今更殊，神舟一跃五洲呼。①
红旗招展扬眉剑，赤县频添护国符。
银汉无桥何所惧，嫦娥有伴岂言孤？
同心谱就和谐曲，握手天涯皆坦途。
——2005年10月于陕西
①神舟六号发射于戈壁雄关。
杜甫草堂
何事呻吟蜷草堂？国仇民瘼入诗章。
履艰历险嗟萍影，泣凤悲麟类楚狂。
酒臭朱门恨尤切，风摧茅屋意何凉。
世开新宇公堪慰，应把高情赋小康。
——2005年10月于成都
都江堰
李冰父子志弥坚，一凿离堆日倒悬。
伏虎从容施智勇，为民岂敢惜胝胼。
管教岷泽腴三蜀，喝令归帆接九天。
分水岭思官个个，几多粪土几多贤。
——2005年10月于成都
单位上市赠友人（二首）
（一）
精勤奋励几春秋，港岛一槌惊万眸。
才敞国门狼共舞，又融股市码同筹。
浪高勇砺擎天志，风疾偏行逆水舟。
待到云开花烂漫，再从华尔牧铜牛。①
（二）
天将大任赋斯公，敢向潮头一试弓。②
吴坂路艰知马勇，香江水阔见牛雄。
千军拔帜凭同力，万里拿云赖好风。
满目春光谁得似？钓鱼台里状元红。③
——2005年11月10日夜于西安
①友人早年留美。②友人时由中信集团调任某银行总行行长负责上市工作。③答谢会在北京钓鱼台举办。
登大观楼
欲朝联圣几徘徊，浩淼入眸心豁开。
笔下抟扶鹏万里，掌中潦倒酒千杯。
英雄不尽流亡恨，汨水难沉放逐哀。
落照孤烟何处去，晴沙碧柳又重来。
——2006年6月23日于昆明
九鼎复原赠赵老仁珪（二首）
失传两千余年的国宝九鼎于日前复原，野草诗社顾问、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著名金石学家赵仁珪先生为其作《九鼎铭》。6月9日，余有幸在北师大红楼参加赵老64华诞。先生以手书《九鼎铭》竹简相赠，余即席回赠两律。
（一）
九鼎复原光国珍，炎黄薪火有传人。
欲从走鹿求王气，伫看飞龙统大秦。
填海补天功万载，屠鲸剚虎力千钧。
何时拜读《金瓯赋》，①再到红楼醉几巡。
（二）
骅骝百岁正年青，②鉴古求真永不停。
半世高标明似月，等身大作亮如星。
一绳迎送千金骨，③两鬓寒霜九鼎铭。
敢说斯文与君共，何劳相对泣新亭？
——2006年6月于北京
①“何时”以下二句：作者建议待祖国完全统一后再写一篇《金瓯赋》，赵老欣然应允。②骅骝：赤色的骏马。赵老属马。③“一绳”以下二句：1969年，赵老因受父亲所谓历史问题牵连，大学毕业后用一根草绳捆着行李来到北京密云县塘子中学教书。曾暗自发誓：这根草绳不能丢，一定用它捆着行李重返北京。遂宵旰苦读，不惜熬坏双眼、熬白两鬓，终于在1978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国学大师启功门下。
步韵和一匡兄《祭屈原》①
投粽招魂年复年，骚坛不熄旧时烟。
忧民独恨朝纲暗，殉国敢为天下先。
橘颂声声匡正义，龙舟岁岁唤良贤。
一江千古沉沙血，应化吾侪醒世篇！
——2006年6月于北京
①一匡：郝一匡，山西洪洞人，野草诗社副社长。
文锋返粤①
小文锋有好文风，自带千年童子功。
人与潘江齐上下，肚同陆海并宽洪。
沙尘暴作黄金拾，网点权当碉堡攻。
两部经书三月出，一夫能顶百夫雄。
——2006年6月30日于北京
①文锋：刘文锋，某银行广东省分行员工，时借调总行参与制定《银行网点形象建设指引》（上、下）。初见北京沙尘暴还以为是撒黄金。
平谷挂甲峪村采风有赠
——步野草诗社社长周克玉将军原玉
祝辞一曲舞东风，挂匾高高接曙空。
甲子重开花正好，峪中远眺日方隆。
桃为平谷摇钱树，画是农家送雨虹。①
双手描来春满地，丰年处处喜由衷。
——2006年7月15日于平谷
①“桃为”以下二句：平谷桃全国闻名，农民画水平颇高。
步克己韵谢李长春老赐《梅》①
冰肌玉骨出元戎，犹是当年血染空。
浩魄欲销天际月，丹怀喜化夕阳红。
遥知霜节早同操，何惧游蜂乱逼宫。
野草寸心应有意，春晖先报陇头翁。
——2006年7月27日于北京
①李长春：山东莱州人，野草诗社会员。1949年参军，长期从事战地美术宣传工作。
访联合国大厦
11月11日，余有幸赴联合国参加由安南秘书长主持的2007世界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新闻发布会。在门口“弯曲的枪杆”、“破碎的地球”几个雕塑面前注目良久，率成一律，以抚战争带给人类之创伤。
正是环球多事时，开怀痛咏太平诗。
椰林息息屠龙剑，赤道停停射虎辞。
发展尊尊牛顿律，和谐拜拜马恩师。
铁肩紧紧担公道，莫负堂堂万国旗。
——2006年11月11日于纽约
自由女神
名曰自由非自由，霜刀雪剑可曾休？
枉生蕙质朝天站，空有兰心付水流。
满目金辉千古怨，百年青史一荒丘。①
飘零锦瑟知何处，美雨欧风到白头。
——2006年秋于纽约
①自由女神像是法国政府送给美国政府庆祝美国独立100周年的礼物。
世贸中心遗址
曾经双子号摩天，万种风情众口传。
霹雳一声成噩梦，辉煌卅载付硝烟。
昏鸦啼断月中桂，戎舰惊翻海上仙。①
何日良宵戈不枕，华灯玉液兴无前。
——2006年秋于纽约
①2001年“9、11”后，纽约上空和海上每天分别都有飞机和战舰巡逻。
别纽约
一啸冲天圆美差，凌空回首动诗怀。
乌云弥漫自由岛，铜臭氤氲华尔街。
酒绿灯红管他的，河清海晏看吾侪。
大洋此别开茅塞，神话西游愧不偕。
——2006年秋于纽约
林岫先生为《燕山平水．植物篇》作序有赠①
莫言独木不成林，久仰鉴湖苍柏森。
侠女钢肠辉日月，放翁剑气恸人琴。
落红化碧肥芳草，紫竹垂青赐锦心。②
待到年年春绿处，请君再听小松吟。
——2006年秋于北京
①林岫：女，浙江绍兴人，时任中国书协副主席、北京市文联副主席兼书协主席、野草诗社副社长，曾为余等《燕山平水．植物篇》作序。②先生书斋名紫竹斋。
五十杂感（十首）
（一）
芒鞋竹杖踏幽姿，眨眼人间五秩时。
贫嘴一张随酒累，浮生大半被诗痴。
不知秋老风霜恶，谁信天高雨露迟。
再好夕阳终得落，何须苦煞邓林枝。
（二）
曾有微吟颂柏姿，摇身又是白头时。
八千云月知何兆，五十岁人犹大痴。
家国情深宦思少，蓝关雪拥马行迟。
梦魂长逐汨罗水，一抹斜阳一竹枝。
（三）
也曾英发也雄姿，正是蹒跚学步时。
牛犊生来天不怕，跟头摔尽我还痴。
闻鸡没觉出门早，秉烛方嫌入路迟。
画里乾坤皆白看，躬行定可折高枝。
（四）
才向星星比玉姿，扭头便到月残时。
拔光白发身难健，看破红尘老更痴。
尚有童心空兀坐，从无顺境信偏迟。
韶光若可轮回转，许是春风挂满枝。
（五）
冬来万树吊冰姿，应是刘郎酒醒时。
报国无门悲屈子，发财有路笑诗痴。
风调不识扬帆早，波险空叹挂桨迟。
人比风波还放荡，尽从高处铲头枝。
（六）
春回百卉逞芳姿，雨露随心最及时。
耿直一般都骨傲，相思未必是情痴。
我无远志花开晚，他有深根叶落迟。
唯把诗葩当国粹，喜看老圃发新枝。
（七）
无奈西风凋碧姿，难忘牛背盼星时。
几回梦里思红豆，一觉醒来又白痴。
楚邑云多天黑早，燕山雨冷雁归迟。
若非上帝真怜我，泥腿焉能折桂枝？
（八）
绿酒轻歌绰约姿，昏昏又是夜阑时。
无情白相心何系，薄命红颜为底痴？
多少楼堂甜蜜蜜，几家锅盖揭迟迟。
怅然小看河边柳，切切真真连理枝。
（九）
破雾穿云觅故姿，雪鸿未肯负春时。
两三知己全谈酒，一半光阴竟卖痴。
游子情怀随日长，书生意气见机迟。
咬文嚼字终何益，可使龙泉挂树枝？
（十）
乍闻娇蝶舞仙姿，怅对春风感旧时。
愧未柳营争上驷，聊将苕酒洗愚痴。
不忧南亩荒芜久，只恨东皇往返迟。
老父有灵长佑我，来生尽可作琼枝。
——2006年12月15日于北京
五十余感（十首）
（一）
开春五十挂零头，检点浮生百虑休。
空有箫心朝北阙，恨无楫誓击中流。
载歌载舞堂前燕，耕雨耕云垄上牛。
酒鬼诗魔何所所，水帘洞里一毛猴。
（二）
每逢生日不成眠，草草驹光感万千。
屡向行吟飞短棹，何从请剑啸长天？
过江空洒新亭泪，填海深惭祖逖鞭。
斗韵尖叉休自诩，关情最是五湖船。
（三）
慈母深恩岂可忘，奈何无奶也称娘？
新春遥祝三杯酒，紫燕旋归百代祥。
莫被热风蒙两耳，还须冷眼看重洋。
鸡年过去悸犹在，岁岁都防黄鼠狼。
（四）
欲消垒块上红螺，斫地旋飞踏踏歌。
钱到买房都恨少，颜逢悦己可嫌多？
时髦好赶休能赶，日子难过也得过。
白发已临三八线，流光如水奈愁何？
（五）
十载韶光似马驰，莫忘举酒庆佳期。①
长江后浪推前浪，香港红旗换米旗。
两制回天犹可颂，三军拔地孰能欺？
东风一舞花争发，再续华章贺典仪。
（六）
频频捷报出重围，疑是当年草上飞。
八十年前风雨晦，万千子弟甲戈挥。②
燎原星火撼三岳，动地旌旗耀九畿。
开放毋忘思稳定，国强还得振军威。
（七）
老来尤觉案头亲，思绿描红梦寐频。
有限时光须倒计，无穷诗债怕重轮。
粗茶淡饭宜填肚，海味山珍懒问津。
秉烛何愁归路远，灯笼越打越精神。
（八）
春回大地柳先知，倒影依稀护绿池。
夜里青衫仍缱绻，故山红豆总相思。
龙钟酒醉如墙倒，虎口牙还亦自欺。
半世征痕多杂泪，一生事业只存诗。
（九）
五十衰翁愿已空，零星蚕绪等飘蓬。
唯从松竹修霜节，且笑桃荷逐晓风。
有道违心扮圆滑，不妨退步作痴聋。
人间万象随云散，雨住天高日自红。
（十）
秋去冬来夜渐长，诗龙酒虎意何狂。
晚晴不改初时色，新菊犹怜故土香。
无悔人生多逆旅，但悲宦海少刚肠。
荒萤果有烧天力，独向寒宵发紫光。
——2007年1月3日于北京
①、②：2007年是香港回归10周年、建军80周年。
和迦陵先生《晚秋》（五首）①
（一）
大雁一声霜月寒，菊痕犹湿泪痕干。
梦长梦短终归梦，欢少欢多也是欢。
骨硬由他窝里斗，颜衰只管镜中看。
无边红紫空相忆，夜半时将铗暗弹。
（二）
寒蝉默默抱残枝，欲奏雍门力不支。
暮鼓低沉情缱绻，暗魂长忆影参差。
云舒云卷皆空幻，时醉时醒自妙辞。
万里丹心谁与识，冯唐一语尽悲丝。
（三）
秋风秋雨打江城，渔火稀疏不忍听。
黄鹤归来霜满鬓，丹砂未就自多情。
曹刘难解生前怨，李杜空留死后名。
梦醒雁声沉又起，一壶病酒到残更。
（四）
一蓑烟雨下渔阳，半是飘零半感伤。
且把箫心填碧海，忍教剑气负红桑。
每临重九思悬榻，惯看大千多跳梁。
枉有狂名沉汨水，谁将孤魄遣家乡？
（五）
秋光无限在篱东，玉露黄花高士风。
月上芳洲帆影白，雁来云梦夕阳红。
心非定日生何苦，情不专时死亦穷。
闻笛方知身是客，断肠一曲楚江空。
——2007年9月于北京
①迦陵：叶嘉莹，女，1924年生于北平（今北京），著名加拿大籍华人学者，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野草诗社顾问。现任南开大学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
战寒流(选一)
新年伊始，天降雪灾，路阻电停，人畜伤亡无数，实乃历史罕见。危急关头，胡锦涛总书记破冰踏雪莅临大唐塔山煤矿400多米深的矿井采掘区，亲自指挥抗灾并向矿工拜年。感而有作。
春回禹甸忽天开，一袭寒流震九垓。
雨冻潇湘斑竹泣，冰封巫峡楚云哀。
燃眉翘首雪中炭，拜井牵肠单父台。
莫道苍天多逆子，神州自有镇天才。
——2008年2月1日于北京
抗地震
祸降汶川举国哀，青山一瞬化尘埃。
何堪蜀血含冤去，不尽苌弘化碧来。
莫使杞人忧地裂，痛挥鲁日抗天灾。
东风自有回生力，要把神州重主裁！
——2008年5月14日于北京
戊子中秋，雷雨大作，步韵和建林《中秋无月》①
南天看破眼双红，叵奈潇潇雨打篷。
怅对秋风叹皓首，何堪雷雨洒苍穹。
掏心欲补金瓯缺，翘首尽望银汉通。
敢有诗吟连广宇，长教人月两相融。
——2008年9月16日于北京
①建林：王建林，湖南人，某银行总行副总经理。
山居
踏遍青峰日已斜，依山好种邵平瓜。
心闲每每思新翰，人老偏偏想故家。
一阵清风一碗酒，几分明月几壶茶。
谁能高枕北窗下，亦把黄昏入六麻。
——2008年白露于密云
神七颂
——步王振林原韵①
漫将铁脚踏长虹，步履轻盈访太空。
王母献桃迎远客，吴刚捧酒犒英雄。
哥仨一洗病夫耻，神七重扬大国风。②
天堑而今成坦道，何愁两岸不相通？
——2008年10月于北京
①王振林：北京市平谷区人大主任、野草诗社副理事长。②哥仨：翟志刚、刘伯明、景海鹏。
挽孙轶青①
刺破青霄锷不残，登遐何惧路漫漫。
千钧霹雳诗和字，万里风云胆与肝。
大有新声尊北斗，恨无余泪泣南冠。
天堂亦有妖魔在，再把刚肠系笔端。
——2009年4月于北京
①孙轶青：1922年生于山东乐陵，1938年参加革命，曾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国家文物局局长、全国政协副秘书长、中华诗词学会会长、野草诗社顾问。著名诗人、书法家、新韵倡导者。2009年３月17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7岁。
挽范敬宜①
痛把诗魂融国魂，铁鞋踏破万家门。
远湖心系中南海，高庙情牵小岗村。
摸石过河探富路，顶风冒险铲穷根。
满怀忧乐同先祖，一代文宗启后昆。
——2010年11月于北京
①范敬宜：1931年生于江苏吴县，北宋名臣范仲淹28世孙。大学刚毕业即被错划为右派下放农村。平反后长期从事新闻工作，曾任《经济日报》和《人民日报》总编辑。是我国最早报道农村改革的记者。2010年11月13日因病去世，享年79岁。
白头吟
——珍珠婚寄内
风雨同舟三十春，转头成了白头人。
人临头白空长叹，我觉白头犹可珍。
百打千锤情更铁，一双两好老尤亲。
白头休为白头恼，几个白头同咱身？
——2011年春于北京
滕王阁
巍巍高阁耸江隈，嫁与长天不用媒。
书里落霞今亦在，梦中孤鹜几时回？
楼雄文美谁无晓，名在实亡心尽灰。
我为滕王鸣一曲，英风重振待春雷。
——2011年春于南昌
读王振林《悟美集》有赠①
宦海骚坛两擅长，大心缝里志堂堂。
②咏桃咏就摇钱树，③爱土爱成平谷王。
④一地清风真善美，⑤漫天彩练赤橙黄。
欲听新雨深山去，⑥醉倒深山亦不惶。
——2011年秋于北京
①王振林:见《神七颂》注①。②振林母亲语：“大心缝才能干大事。”③每年平谷桃花节，振林都约诗友咏桃。④振林从生产队长到人大主任，与平谷结下了深厚感情。见振林《我爱平谷这块热土》。⑤振林1985年创办“清风诗社”，以守真、扬善、悟美为宗旨。⑥见振林《深山听雨》。
自挽
我本荆江一楚囚，不朝东去却西流。①
终生独喜诗书酒，虽死犹寒风马牛。②
身贱何曾屈卑膝，差多从不踢皮球。
若将禀性棺中带，况是棺中也碰头。
——2011年冬于北京
①故乡有河曰西流。②风马牛：耍威风、拍马屁、吹牛皮。
祝愿
——步纪学老原韵赠周克玉将军
将军跃马几时还？诗满长天情满湾。
但使男儿销杀气，屡披铁甲跨雄关。
沟田大展条侯勇，①鸭绿轻弹羽扇纶。
岂忍南溟翻骇浪，冲冠一怒令新颁。
——2012年5月15日于北京301医院
①沟田：地名，属江苏盐城。1947年，我华东野战军十二纵队在地方部队、民兵配合下，一举攻克盐城与阜宁之间被国民党军队占据的沟墩镇和田舍，歼敌五百余人。当时，周克玉任指导员，带队参加了这次战斗。条侯，周亚夫（前199－前143），沛县（今江苏沛县）人，西汉时期著名将军、军事家。
读庄则栋《乒乓人生》
——步韵和克己
小小球儿抬大庄，人生能有几回狂？
长抽短吊驱魑魅，揭地掀天展炜煌。
罗网不饶唤春鸟，江河永记破冰航。
风流散尽诚无奈，直把丹心寄夕阳。
——2012年7月18日于北京
严院长好！
遵嘱，呈上我辍学务农期间写的劳作和咏怀诗（七律）50首，诚请斧正。
湖南是我祖母的娘家，也是我父亲的第二故乡，他大学毕业就在长沙从军，同时也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在湘西采煤，对三湘四水感情尤深。
今年是我走进诗国，开始涂鸦的五十周年。三十周年时，长征出版社总编辑、野草诗社副社长吴纪学恩师帮我出过一本诗集，并组织诗友采用笔谈的方式给我提意见，既有指教，也有勖勉。今年因疫情防控，我既不打算出书，也不以总社名义组织交流。但各研修院选编小范围交流一下尚可。
务农、三线建设和采煤这八年，对我提供了丰富的人生经历，我没有完全抓住这一机会，但也的确写了不少。《醉扶犁杖认潇湘》（中）拟选编七绝，（下）拟选编古风和词联也一并在南院发！
顺颂冬褀！
何小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