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十)
炕蓆
提到炕蓆,很多人就会想到过去我们家也铺过炕蓆。是啊,上个世纪50年代,城乡有火炕的人家炕上都铺着炕蓆。那时市面上炕蓆有两种:一种是用秫秸编织的窝边蓆,另一种是用苇子编织的缲边蓆。不管哪一种炕蓆都是2块多钱一领,只有过年才能铺上一领新炕蓆。60年代三年自然灾害时,乡下有的人家连一领2块多钱的炕蓆也买不起了。记得,我们兄妹七人,家境贫寒,一领炕蓆说不定要铺上几年。平时炕蓆坏成窟窿,母亲就用浆子糊上牛皮纸,年复一年,乡下人的日子过得象罗锅上山——前(钱)紧,家家都有饥荒。
进入70年代,人们在生产队起早贪黑,扑扑噔噔干一年。到了年根一结算,工分不值钱,连一张邮票8分钱都挣不来。那个年月一分钱掰成两瓣花,还是饥荒没脖。在艰难困苦生活逼迫下,人们如梦初醒,秋后生产队分的烧柴秫秸不就是编织炕蓆的原材料吗?何必买炕蓆,自己编织。除了铺炕以外,一领炕蓆还能卖2元多,解决眼眉之急,还有零花钱。一户会编织,手艺传遍全屯。从铺炕发展到一种副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时编织炕蓆越演越烈,冬天打完埸,整个河套沟掀起了编炕蓆热潮。当地供销社也收起了炕蓆,尺码规格,长1丈零4寸,宽5尺2寸,以质论价,一等2.52元,二等2.32元,三等1.98元。供销社热闹非凡,从天一放亮就敞开大门,迎接络绎不绝的男男女女背着炕蓆前来出售。这时供销社满院子一垛垛5领一卷,一层5卷,横竖摆五层。各生产队去供销社拉脚,队长得提前和经理排号,看这一辆辆马车拉着炕蓆送往火车站站台,发往祖国各地需要的地方。
编织一领炕蓆首先把秫秸叶子去掉,就得做个秫秸创子。人们把旧剪子折开,把两股剪子揻成勾,一股剪子勾朝上钉在木棍上,把木棍绑在长条橙子上。创秫秸时人们骑在长条橙上,左手拿着秫秸放在剪子勾里从稍往后拉,右手拿着另一股剪子勾朝下压住秫秸上下动,两手配合。一棵秫秸很快叶子创溜光。还有一种手创子,就是用一根长10厘米左右木头,不能太粗手能握住,中间掏空,两头钉上厚铁片,前边凸起,后边凹下,左手拿着秫秸放在右手创子空槽里从稍往前送,右手往后创,也是两手互相配合。
秫秸叶子创掉后,用夹把刀把秫秸破成瓣,也叫破糜子。根据秫秸粗细而定,粗的破三瓣,细的破两瓣。糜子破完后,用石头磙子碾压,把糜子碾开压软后,用手一拿两头朝地。糜子压好后,扛到离家附近大井旁边,用把筲子从井里打上水来,挨摆往上浇。晚上睡觉前,再把迷子从井沿扛回屋里缓一宿,第二天冰水化开之后,开始刮糜子。刮糜子用菜板子或厚板子,放在炕沿上,菜板子边缘钉上一根5寸铁钉子,然后把旧锄板子放在钉子前边,这样把糜子放在锄板上用自制刮糜子夹把刀刮,直至把糜瓤子刮净为止,剩下纯糜子编炕蓆。

那时编炕席,小学生放学做完做作业,帮助家里创秫秸,老娘们做完家务活拿起糜子编织炕蓆。老爷们在生产队晚上收工回来,点上煤油灯开始破秫秸,刮糜子……一干就是半夜。一冬天大人孩子齐忙乎,能编出几十领炕蓆,解决家里一年的所有费用开支。我们屯里王清海家里十口人,兄妹几人用三个冬天编炕蓆,攒下400多元,盖了三间挂椽子秫秸箔土平房,于占江6个儿子,有三个儿子是用编炕蓆攒钱娶了三房媳妇,还供出一个大学生。我68年初中毕业回乡参加劳动,利用编织炕蓆卖钱,到72年还清了父亲在生产队所欠330多元三角债。70年代那咱,我们这儿编织炕蓆,远近闻名,一些客户来屯里收购炕蓆,过去我们买不起炕蓆,从自己编织到出售炕席。这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副业还养了农。
编织炕蓆一直编到80年代初,后来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为了稳产高产,黑土地种上了玉米,低洼易涝地块改成了稻田。从此再也没有秫秸编织炕蓆铺炕了,市场上出现了炕革,家家户户铺上了炕革。随着社会向前发展,乡村振兴,农村的日子就象芝麻开花一一节节高,人们的生活用品需求越来越好,炕上铺的也不断更新,从单一炕革换成了防潮,防火……花样炕革,有的人家还铺上炕毡,炕被等。过去编织炕蓆的一套工具也不见了,炕蓆对人们也越来越陌生了,现在炕蓆只能成为老一辈人的乡愁了。
2021.11.23


房国臣 1950年12月生,现任双辽市民俗协会副会长。本人爱好读书写作,笔耕不缀。从1971年开始在《红色社员报》《吉林日报》《吉林广播电台》《吉林医药》《工农兵通讯员》《四平日报》《四平广播电台》《双辽报》《双辽广播站》等报纸和刊物上发表文章。为弘扬民间故事,在《辽河之水》微刊连续刊登系列民间故事作品!编辑制作:《辽河之水》
杨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