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苹果挂满枝头，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清香，这不仅是一幅美景，更寄托了所有村民对美好生活的期望。

山头村坐落在大山里，所幸的是村子在一片塬上，因而交通还算便利。村子里盛产苹果，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的口粮地上种上苹果树。

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小幼苗栽种在土地需要漫长的等待期，这时候必须要不间断的投入，从修剪树枝到施肥锄草，每一样都是精细活马虎不得偷懒不得。

这五六年是果农最难熬的时期，没有收入还得不断的投入，一家老小张口要吃饭，所以人们必须在农闲时候出去打工。

终于盼到果树长大，这时开始稀稀拉拉有了果子，但起初的两年依然是入不敷出，投资的远比收入的多。

李辉就是靠着家里的几亩苹果地，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大四时他准备考研，以他的成绩稍加努力考一个好学校应该没问题，然而就在等待通知书的时候，得到了家里苹果受灾的消息。

那一年果子长势很好，然而就在人们期盼着大丰收时，突然一场冰雹打碎了人们美梦。噼里啪啦如杏子一般大的冰雹持续了二十分钟，经验丰富的果农们知道今年一年算白忙活了。

大雨过后，人们去地里一看场面惨不忍睹，树枝树叶果子果袋散落一地。虽然许多果子还挂在树梢，但也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这样的果子将来长大后，就会有硬硬的小坑，口感和美观都要大大受影响。按照以往的惯例，三元一斤的苹果受灾后最多也就一元一斤。

2

李辉的父亲看到灾情之后就病倒了，他每年的希望就寄托在这几亩果树上，这是他帮儿子完成心愿的唯一途径。

照目前的情形，必定是入不敷出的一年，前期投入的钱估计也回不来了。想想孩子的学费，李老头坐在门槛上不住的叹气。他年纪大了，已经无法出去做工，即使想出去也没人愿意要他。老伴身体向来不好，每天药不能间断。两个人艰难的操持着几亩果树，一年收入全靠这红彤彤的苹果。

父亲生病传来后，李辉赶紧抽时间回去看望。李老头身体上的病并不严重，这病是生在心里的。看到儿子回家了，他既喜又悲。喜得是孩子回来了，悲得是自己太无能了，无法给孩子提供好的条件。

看了家里的情形后，李辉决定放弃读研。他准备去找一份工作，这样最起码可以养活自己。

在外漂泊了五年，换了不下十份工作，如今的李辉依然是一名北漂族，挤在狭小的出租屋，过着“996”的繁忙生活，一年又一年好像一切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可以走出大山，这就意味着孩子能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再也不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因此，李辉不能回去，那意味着退缩也会让父母失望，甚至会让全村的人失望。毕竟，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如果他过得不好，那么恐怕人们就会怀疑读书改变命运的信念，那村里的娃娃以后又该如何书写自己的人生。

每当想到这里，李辉便浑身充满力量，更加坚定了在城市扎根的想法。他不怕加班的辛苦，不怕老板吆五喝六的训斥，但他最怕都市的冷漠。

城市里的人总是来去匆匆，即使住对门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更不会农村人那样串门拉家常。人与人之间隔着一层纱，尽管空间距离很近，但心却离的很远。

又是一年苹果成熟时，他看到自己朋友圈里有不少昔日的同学亲戚都在卖苹果，这些人虽然身在天南地北，但心里都系着家乡。

他陷入深深的回忆里，脑海中出现大片的苹果树，红彤彤的苹果挂满枝头，相亲们个个喜笑颜开。就在这时，电话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3

电话里传来父亲沉重的声音，原来是同姓本家的大伯去世了，父亲想让他回去一趟。

说来这位大伯当年也是村里响当当的人物，右腿有点跛走路不太利索，据说是小时候掉沟里摔伤留下的残疾。就这样走路一瘸一跛的他，担任村支书二十多年。

那时的村子里真是一穷二白，即使他是村支书几个孩子也没读过几天书，如今也依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着果树。

大伯应该就是人们想象中清官的模样，没拿过村里村民一分一毫，每天东家出西家进处理各种纠纷。村里夫妻打架要叫他，儿子不抚养老人要叫他，兄弟之间有纷争还要叫他，甚至有些人儿子娶不上媳妇也要找他……。

那个年代的人真的是官民不分，虽然村支书也不算官，大家如同一家人一般，他就是家里的大家长。

虽说是大伯，但在血缘早已出了五福。可是父亲对他有着深厚的感情，这一点李辉的心里非常明白。

李辉家里香火弱，自从他爷爷起就是一脉单传。如今看来这很正常，然而在以前势单力薄总免不了受欺负。更可惜的是李辉爷爷很早就去世了，那时他的父亲尚未成家，还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

面对父亲的骤然离世，李老头一时被吓坏了，只能哭着来找这个同姓的堂哥。后来还是这位堂哥帮忙处理丧事，并且在三年之后张罗着给他娶了媳妇。

在李老头的心里，始终存着一份深深的感激之情。

谁也不会预料到自己的将来会是怎样，就像一辈子精明能干的老支书，怎么也没想自己晚年会患上老年痴呆症。一开始病情不太严重就是老忘事但还能认出人来，这一半年就连人也认不出。李老头去探望，他总是对着李老头喊别人的名字。

正值农忙季节，今年的寒冬来得格外的早，人们都在抢收果子，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家。就在这时这个七十五岁的老人因为儿女疏于照顾，掉进了离家不远的沟里。没有人知道是何时掉下去，也没人知道他想去干什么，当人们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

老支书的棺木路过一片片苹果地，全村的人都出来为他送行，这一幕也打湿里李辉的眼睛。人的一生何其简单，受苦受累一辈子，争来吵去一辈子，希望我们都不要后悔曾经来过。

红彤彤的苹果照亮了他前行的路，棺木最终安息在一片果园里。

作者简介

一笑倾心  一腔热血深爱生活，三尺讲台挥洒热情。喜欢写作，希望用自己的文字写下人间说不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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