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话桑麻（四）

中秋佳节来临之际，我回老家扫墓。

清晨，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一轮橘红色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霞光穿过枝叶缝隙照射下来，映红了玉屏山头。

我怀着新奇的心情，初次沿着这条新开辟的盘山路向山上走去。边走边观赏四周的景色，随手拍摄下这瑰丽而温馨的一幕。

树林里早起的小鸟们，欢快愉悦地吹奏着各色各样的口哨声:叽叽叽，啾啾啾，咕咕咕，嗬嗬嗬……声声振林樾，推开了黎明的大门；

草丛里的小虫子也从睡梦中醒来，吟唱着一首亘古不变的歌谣:唧唧复唧唧，唧唧复唧唧；

一阵阵秋风亲吻树叶发出沙啦–沙啦声；

村庄中传来嘹亮的公鸡啼鸣声:喔–喔–喔和汪–汪–汪的狗吠声；

我那宽大而笨拙的旧皮鞋踩踏在光溜溜的水泥路面上发出的嚓嚓声……

汇聚成一曲动听的交响乐，穿越时空，回荡在寂静的山谷和村庄！

这声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勾起我对童年往事的回忆。

那时我跟同龄的孩子们一起上山砍柴摘椎果采蘑菇时，会经常看见一种叫鹧鸪的小鸟，浑身麻花花的像只花母鸡，一对黑溜溜的小眼睛机动灵活。

它落在草丛里，用尖利的爪子在沙沙沙地拨拉着枯枝败叶和烂草，在寻找食物。

看见有人来，便收拢蓬松的羽毛，脚尖点地，哒哒哒，轻巧而灵活地扑簌簌蹿过一簇簇灌木丛，然后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停留片刻，突然向后绷直两条细腿，扇动着一对翅膀，嗖的一下向树上飞去，就像一架引擎飞机离开跑道迅速地朝天空冲刺而去……

它站在枝丫上，悠然自得地转动着小脑袋，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便仰着脖子亮开嗓门引吭高歌，“呃–嚎，呃–嚎……”

似在呼朋引伴，顿时幽静的森林里便接二连三地响起一片粗细不一、长短不同的“呃–嚎”声。

悠扬的歌声传遍四方，一时间东南西北，交相呼应，此起彼伏，像一部多重唱，轮番回荡在山谷，久久不息。热闹了一阵子才逐渐消停下来。

正所谓山深闻鹧鸪啊！

我家邻居有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因为辈分低，人们都叫他十七哥。十七哥的大儿子叫大森，长得人高马大，英俊潇洒，识文断字，在外地县政府当干部。

他们父子俩一个样，手脚勤快，干脆利落，待人热情大方，和蔼可亲。尤其都喜欢打猎和捕鱼。

逢年过节，大森哥一回来就脱掉西装革履，换上粗布衫，扛着一杆猎枪，咚咚咚地跨着大步上山去打猎；

如果是夏天，就穿着背心短裤，肩搭一副渔网，腰绑一个小鱼篓，打着赤脚去小溪边捕鱼。

他每次都有或多或少的收获。我曾经就不只一次看见他打猎回来，一手扛着枪，一手提溜着一只或两只身上流着暗红的鲜血，耷拉着脑袋，紧闭着那张有点像钓鱼钩一样长而弯的嘴巴，奄奄一息的鹧鸪鸟。

据说野雉生的蛋与鸡蛋相似。小野雉一出壳就能行走。如果碰到危急时刻，雌雄雉会互相配合，把蛋搬运到别处去。

它们的方法很独特。雌雉会立马仰卧地面，展开双翅。雄雉便小心翼翼地把一个个蛋推入雌雉的翼内，然后用它那张尖嘴巴衔住老婆的身子，像拉车一样拉到别处去躲藏起来。

当然，这些科普知识是长大后才知道的。

那时，农村没有保护动物维护生态平衡的意识，会经常看到有的山民把捕猎到的鸟兽，包括这野雉、鹧鸪和其它不知名的小鸟，还有野兔之类，一嘟噜一嘟噜地垂挂在扁担钩上挑着，走街串巷叫卖。

现在环保意识加强了，乡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再没有人上山去打猎了。因而山上的小鸟繁殖得更多，鸟叫声也更清亮了。

在茂密的玉屏山上，大树底下和灌木丛中，也不乏生长着一些身材修长，秀里秀气的小竹子。

春天，雨后复斜阳。小竹子的后起之秀嫩竹笋削尖脑袋，奋力抖落覆盖在身上的腐土烂叶，破土而出。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吸引着乡人们的目光。

那时，我曾和一帮小女孩一起。一路上蹦蹦跳跳，欢声笑语，穿林海扒草丛，四处寻找。

一旦发现那突兀的地方拱出一顶尖尖的绿帽子，就欣喜若狂地跑过去，弯下腰，手刨脚挖刀掘，嚓嚓嚓，三管齐下，小心地把竹笋从地底下抱出来。弄得十指沾上泥土，像只泥猴子。

竹笋层出不穷，节节拔高，长得很快。在这些日子里，我们这帮疯丫头三天两头就往山上跑，像是上自家的菜园子那样随便自由。

前后陆陆续续去了好几趟，直到竹笋长高变老不能再吃，才鸣锣收兵。

每次提着半篮子嫩竹笋回家，母亲就把它剥壳洗净切丝，然后加上葱姜蒜红糟白糖爆炒，香喷喷，甜丝丝，色香味俱全。虽然少油缺肉，却也算是当时不可多得的一道山珍海味和美味佳肴。

至今，竹笋炒葱姜仍然是我的最爱，吃了鲜笋买干笋，常年不断，百吃不厌。

植被丰饶的玉屏山像个聚宝盆，还盛产许多对人体有益无害的草药草根。

有乡亲们耳熟能详的“臭籽茶”、“婆莲莲”、“老鼠藤”、“牛奶仔”、“道奶头”、“鱼腥草”、“鬼针草”、“白毛藤”、“犁犁草”、“乞食碗”、“叶下珠”、“荠荠菜”、“菖蒲”、“薄荷”、“紫苏”、“艾草”……举不枚举。

这些草根枝叶具有清凉解毒、利尿益肾、补脾消食、散淤消肿，驱寒祛湿等功效，各有千秋。

大人小孩一旦遇到头疼脑热，疖疮骚痒，跌打损伤，蚊虫叮咬肿痛等小病小闹时，都喜欢用这些手到擒来的青草药进行内服外敷。

不花一毛钱，只需花点力气走出家门爬山，在山坡深谷涧边草丛和田边地角，总能多多少少寻觅到它们的身影。

尤其是在那些缺医少药、囊中羞涩的年代，这些看起来似乎很不起眼的草根，确实帮了乡亲们的许多忙。

不过，它可是宝贵东西哦。营养价值高，对身体有许多好处。具有清热解毒、利胆退黄，治疗咽喉肿痛、咳嗽咳痰，降低胆固醇、血压、血粘度，抗血栓和治疗外伤出血等功效。

治疗外伤出血可用鬼针草捣碎外敷……叶子还能炒着当菜吃。

称完重量，摊主会用随身携带的柴刀把草根切成碎段包装好给顾客。虽然贵了点，却也方便了许多。

原先一斤只需两三元钱，现在知道它价值所在的人多了，便涨到了十几块。截成两三寸长的一小把也要三五元钱。这些五花八门的草根都是乡下农民拿到县城来卖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家乡先辈人会把这种草根叫“臭籽茶”。以我陋识之见，实在有失偏颇。它不但香气浓郁，还营养丰富，应该褒其名曰“香籽茶”才对。

据老人说这道菜会怡神醒脑，舒筋活络，消疲健骨，是我们家乡人的最爱。

现在，在我们家乡，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客从远方来，餐桌上必定都有这道名闻遐迩的特色菜。

我的母亲还经常把“臭籽茶”熬汤冲山茶油和鸡蛋，加点白糖，给我们小孩喝，说是会补充营养，强健身体。

几十年倏忽而过，母亲早已不在，但那碗黑灰色的浮油涟漪上漂荡着朵朵蛋花，苦中带甜噴香的臭籽茶蛋汤，以及母亲对我们孩子的拳拳爱心，至今没忘。

现在，我也会偶尔做给孩子们喝。

100多年前，我县坂东镇黄乃裳先生，不辞辛劳，招募福州十邑1000多名贫苦农民，其中本县就有六百多人。

倾囊而出，筹集资金，购置农具、种子，聘请医生及各类工匠，远赴马来西亚沙罗越诗巫开荒垦田，创建“新福州”。

岁月沧桑，时间荏苒。如今在诗巫讲闽清话的华人就达20多万。

多年来，许多侨民回到家乡，亲人们必定给他们奉上这碗热气腾腾的臭籽茶炖目鱼汤+黄米酒太平蛋泡线面。这饱含着浓浓的乡愁味给这些远涉重洋归来的游子，带去一股股暖流和欣慰。

甚至有些侨民出去时还不忘带上鼓鼓囊囊的一袋臭籽茶和其它土特产，一解乡愁。

据东南网6月19日讯，讲述爱国侨领黄乃裳先生传奇故事的电影《诗巫风云》，18日在我们故乡闽清县举行开机仪式。

到时，全国人民就可观赏到著名侨领黄先生远见卓识和高风亮节的风采；

领略到侨民们爱国爱乡、艰苦创业的伟大壮举和奋斗的精神，以及我们家乡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壮丽河山；

还有那世代侨民没齿不忘的喷香臭籽茶和脍炙人口的闽清三宝:橄榄、糟菜、茶口粉干……

（部分图来源网络）

作者简介:琴  ，梅庐–黄碧琴，福建福州闽清县实验小学语文高级教师。曾在《福建日报》、《福建教育》、《福州晚报》、福建儿童刊物《小火炬》、福州《海峡都市报》《海峡姐妹》《家园》《福州宣传》、江西《教师博览》、上海《小学语文教师》、陕西《幼儿导报》、家乡县《梅城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教学心得体会等文章。至今在各平台发表文章一百多篇，30多万字。

朗读主播

山山，周村区朗诵协会会员，绿吧志愿者，洁之行志愿者，热爱朗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