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二)
文/唐为跃
二、搓草绳,看大书。
那时每个供销社都有个草站,一年到头收麦草、稻草,供造纸厂做原料。有几年春天收芦柴帘子。所谓芦柴帘子,就是芦柴经草绳编制而成,晒东西用的。也不知当时收这么多的芦柴帘子用于何处。有人说卖给新疆人晒棉花,有人说卖给煤矿,收了几年就不收了。具体什么情况不得而知。芦柴帘子分两种,有十根的草绳做筋的宽一米八十公分,长三米,有十四根草绳做筋的宽二米,长三米。十根的卖七角三分钱一挂,十四根的卖八角四分钱一挂,又分一等品二等品,一等的价钱最高。我们周巷、左新、陈钱有草荡,有的是芦柴,当然帘子就打得多,春天社员们就起早带晚的加工,卖给草站补贴家用。
打帘子少不了用草绳,我们小孩子任务就是搓草绳。谈起搓草绳,首先稻草要好,讲究细而长,搓之前要用木榔头把草捶熟(即把稻草捶打软绵),越熟越好。草绳不要质量多好,只要不断就行。有人搓得慢绳很结实,但打的帘子反而没有卖相,等级就不高。一挂草帘子一般要84托绳(一托,两臂张开后两手中指间的距离,大约1.5米,84乘以1.5米等于126米)。星期天我从早上六点钟坐下来,搓到晚上7点,一天最多的时候搓过十挂草帘子需要的草绳。速度是相当快的,但就是质量不行,接头不老,容易断,那时我家打出来的草帘子上草站卖,都是一等品。因为草站的周三爹爹跟我父亲是多年的老交情,至于质量就不做计较了。我老娘经常开玩笑的说:“这就叫有货不愁无卖处,单怕无货骗人钱,臭猪头总有齉鼻子菩萨来受。”那时候我的意识里就有“锅上无人莫乱端,朝廷无人莫做官”的感觉了。我想人还是要多交几个朋友,最好还要稍有点小权的朋友,你有难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一把。正所谓“千个朋友不嫌少,一个冤家都嫌多。”
别看搓草绳单调劳累,但对我来说,倒是看书的绝好机会。文革期间破四旧、立四新有很多人家的书都被红卫兵收走了,甚至放火烧了,毕竟还有些人家的书没有被收走,有同学就带到学校来,偷偷的看。像什么《林海雪原》、《红岩》、《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旗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儒林外史》等名著,只要被我发现,总是死皮赖脸的跟人家借来看。但同学是有条件的:一要有大书交换,二要买个零食方可得到。切记得我有本《红日》,不知跟同学换过多少书来看。清代著名作家袁枚在《黄生借书说》中有这么一句话,“书非借不能读也”,对此,我有深切的体会,书是借来的,总要归还,所谓有借有还,下借不难。因此,书只要到手,就如饥似渴地读,有时晚上在被窝里拿手电筒偷偷的读。星期六星期天搓绳,给我提供了绝好的机会,否则你什么事都不做,让你看到大书父母是绝对不允许的。还是很感谢那个年代,读了点大部头文学名著,积累了不少的文学素养。
后来我走上工作岗位,每当跟学生谈起这些名著的精彩情节,可以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学生听起来津津有味。有很多学生在我的影响下,爱看文学作品,成了社会有用人才。有时星期天还在供销社门口搓绳,边搓绳边看书边卖小鸡,过往行人都说这孩子真能干,又搓绳又看书又做生意,哪像我们家那个小炮子子,整天想玩不做事。我听了心里乐滋滋的,这就是虚荣心吧。
教学期间,经常拿名著中的名言“训”学生,有时学生被训得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就因势利导:“先学本事,然后再调皮捣蛋不迟。”随着时间的推移,经济条件逐渐好转,学校图书馆有的是书,报刊杂志数不胜数,倒没有多少兴趣看书了。正像袁枚所说:“通籍后俸去书来,落落大满素蟫灰丝时蒙卷轴。”我真慨叹“黄金难买少年时”,少时岁月是多么值得珍惜。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唐为跃,江苏高邮人,大专学历,中学一级教师。曾在省、市、县级报刊杂志和多家网络平台发表多篇教育教学论文及文学作品,有多篇作品获奖。乡愁是开在记忆里的花朵,越开越鲜艳;乡愁是长在心田里的食粮,越长越壮实;乡愁是落在笔端的文字,颗颗都是感恩。铭记父母养育之恩,传承优良美好家风,以飨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