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缘由
陈移妹

农村一般女孩的名字都是花啊月啊,或者玉啊仙啊,而我这名字就比较特别。我自小至今从没离开过家乡,当了三四十年小学老师,现已七十五岁了。村里曾有不少人问我咋取这个名?还有的问,妹子,你是从哪移来的?我也多次问爸爸,取这名字有什么由头?爸爸起初不願回答,后来觉得我长大了,才说出他们为我取这名字的缘由。
解放前,我家是种田人家。爸爸种田,农闲到码头做脚夫;妈妈忙家务还忙喂猪养鸡把一个家操持的虽谈不上富余,但也不愁温饱。不到四十岁的爸妈已有了二男三女五个孩子。老大十七岁,最小的女儿也有四岁。一家充满温馨和生气。看到大儿子年轻力壮正当时;老二老三一儿一女都已十岁出头,家里家外事多少也能搭把手;父親就想在外多揽点活多挣点钱;母亲想再多养点猪和鸡,多换点钱。张罗为大儿子娶个媳妇。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破碎了这个家。也破碎了他们想把日子过好点的梦想。
战乱中的 一九四四年,十七岁的大哥,在立夏节前三天,正与爸在田里忙农活。突然告诉爸说,他头很疼,回家里又连续几天高烧。请医师,吃中药,丝毫不见好转。他被高烧烧得说胡话还大喊大叫,我病会好的!不会死的!我还要帮家出力气!但只几天时间就不行了。他在弥留之际,双眼直直看着爸妈说,“我是真不忍心,也不甘心啊!”。此刻,他的父母心里更是不忍和不甘。看到大儿子这么健壮,这么能干,好几家的姑娘都已看上了他。父母正想多攒点钱,为老大张罗婚事哪。谁知仅仅几天就阴阳两隔了。老大走后没几天,父母还没从失子的悲痛中缓过劲来,九岁和四岁的两个女儿又相继连续发高烧。九岁的老四似懂非懂,奄奄一息时仍然央求妈妈说,妈,我不想随大哥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要这个家,我要爸妈,再过几年我就能帮你干活了。四岁的老五快不行时仍偎在妈妈的怀里,让妈妈紧紧抱着她,轻轻拍拍她。小眼神充滿了对生的渴望,对爱的渴望,对妈的依恋。直到咽气时还挂着泪水。一个多月,仅仅四十天啊,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三个儿女。当父母的真是有千般不舍,万般愧疚啊。三个儿女走了不久的那些天,我妈一早还是习惯地喊他们起床,走到床边一看,被子空空,又禁不住大哭一场。整日以泪洗面。我爸总觉得自己无能,没保住他们,连随他们而去的心都有了。
三个儿女夭折后,紧接着六头六十多斤的猪又不明不白地暴死了。养猪是普通农家重要的经济收入。真是雪上加霜啊!灾难接二连三的降临,又招来了不少闲言碎语。有的说遇到鬼了,有的说发瘟疫了,有的说房子风水不好,犯冲了。有的甚至唯恐避之不及……。总而言之,这房子是不能再住了。
决定拆去老屋爆晒去晦气,原地再重盖一个新房。这对温饱都勉强的农家谈何容易!不重盖又怕灾难再次降临,唯恐面临灭顶之灾。万般无奈,心力交瘁的父母带着侥幸活下来的一儿一女,求亲告友,帮助出钱出料出力,並历尽千辛万苦才盖了新房。旧房拆了,全家借挤一间公房;新屋刚盖了一个毛坯就搬了进去。一拆一盖,通过通风暴晒起到了消毒杀菌的作用。在这个简陋的新房里妈妈先后生下了我的小哥哥和我。为了记住这一场家庭变故,为了怀念死去的三个儿女,更为了祈福辞旧迎新。爸妈给儿子取名移生,而给我取名移妹。
难怪我的爸妈都不願说出我这名字的由来。连续失去三个儿女,是他们一生的痛。事过这么多年,当爸告诉我这些时,布滿皱纹的脸上仍全是泪水,我也不禁失声痛哭。心疼三个早逝的兄姐;心疼爸妈与儿女生死别离的苦楚与无奈。
其实事后经分析,老大得了脑膜炎,又传染给老四老五。但他们对传染病一无所知,无能为力。
想起我三个兄姐的悲惨命运,联想到这两年的抗疫,我感慨万千。脑膜炎与自去年爆发新冠肺炎相比,无论病情的复杂与后果还是传染的速度与广度,都不能相提并论。至今全世界的新冠肺炎患者累计巳近二亿五千人。 近五百万 人被夺去宝贵生命,造成无数家庭的不幸。然而,我们国家却因为有党和政府坚强领导,防控得力,救治及时,不知挽回了多少生命,挽救了多少家庭。我真真切切地庆幸自己生活在社会主义的祖国又恰逢太平盛世,才有了这岁月静好,亲人无恙。
(俞荣斌修改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