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煤记
作者/百元生
住楼烹调气为火,怎忘当年拉煤苦!
不拉煤有些年头了,但是早年拉煤那些糟事却永驻脑海。
那时离家40里开外有个焦村煤矿,每年总要去那拉几次煤,13岁起父亲每去拉煤就让我去给他拉梢,第一次去很高兴,想的是能出远门看看大世界,还能吃捎带的烙馍。哪知一趟趟下来,一听到父亲让我去拉煤,我就畏之如虎,尤其是在三九季节夜里雄鸡刚叫头遍时,就把我叫醒:"起来,起来意怔意征,鸡儿已叫了"。(那时雄鸡报晨很准时,那象现在刚躺下就叫)但是被窝刚暖热沒多久,正在熟睡中,被喊醒后,许久意怔不过来。
一路上,四周漆黑一片,父亲让我坐在架子车上,他把苫子裹在我周围,随着车的颠簸,我昏昏欲睡,不久,我只感到脚手冰凉,肢体麻木,只好下车走步。这时我就要爸爸坐车上我拉,但每次都是在我强烈要求下他才坐上,老是我力气还沒用完时他就不坐又拉我了。
乏力只恨路途远,每次途中都是盼望着,昐望前方那高高的像小太阳那片光亮,还有煤矿上汽笛的鸣叫,它是一种由低而高由远近及近的尖叫声,在这寂静的圹野中,它最伟大,最有感召力,这是我们每个拉煤人希望!听到它的声音,我们也就快要到目的地了!
拉车煤为啥要起这么早呢?因为此矿覆盖用户面太大,产煤量有限,呈现僧多粥少现状,所以每天只发300车票,如来晚了就会放空。
我们是8点钟左右赶到矿上,赶紧排队,一会儿,几百辆架子车就形成一条长长的车龙阵,非常壮观,矿上是早八点上班。每个拉煤的都自带锨,自已装。大多一车都是装5~6百斤,也有车上加个苫子,装近一吨的。
每吨煤那时是17元。
煤堆前,有个40多岁,人高马大,大嗓门的汉子在维持装煤秩序,几个女工在清理煤底子。那个汉子和拉煤的人很熟,此人看上去热情豪放,人们都喊他大老李,听说他来以前有两个人在管秩序,总是乱哄哄的,还曾因争着装煤发生格斗,并且把人打成重伤,如今他一人就弄的风平浪静。几个清煤底子的女工个个脸都很黑,一下黑到脖子上,只有张口笑时露出的牙齿是白的,戏言她们生的孩子也是黑的!

说话间,煤车装起,也顾不上找水洗去一脸两手的煤黑,父亲走进车辕,拾起襻绳往肩上一搭,让我拉起捎绳,四十余里的路程便启于脚下。
约摸走了三五里地,父亲便热的撂去棉衣,上身只剩件补丁摞补丁的单衣,我也解开了全部棉衣纽扣。这时,我们在对视中,只见父亲脸上的煤黑被汗水打湿,用煤黑手去挥汗时,脸被开成大花脸,就象戏台上的黑老包,想必我也尚且如此,我们却谁也笑不出来!
我们父子俩弯腰躬背,呼哧带喘吃力的向前走去。

大概有一个多钟头到了离煤矿不太远的曹寨村北,路上有个较长且陡的斜坡,拉煤车到此必须结伴互帮而上,快到坡顶时还需小憩。
坡顶路旁有一个茶水摊,经营者是个50来岁的老妇人,生就一付和善厚道老是挂着笑容的大脸。她经营这个茶水摊可给下苦力的人帮了大忙了,冬季两个大铁壶不离汹汹炉火,壶嘴朝天呼呼冒着热气。你往茶棚下青石板前小凳子上一坐,在碗筐里拿出一个海碗,掏出兜中已冻硬的馍块,掰碎放入碗内,冲上飞热的茶水,吃吧,喝吧。吃饱喝足,往她放在一旁的木盒子里投进四分钱了事。夏季,总有一缸放着卜荷,竹叶的凉开水。
天长日久,拉煤客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亲切的称老板娘为茶大嫂,一些后生煤客快上到坡顶小憩时,都会诙谐地扯开喉咙喊一嗓子:茶大嫂一一,茶开了么一一,上面大嫂就会应:茶开了一一兄弟!下面又喊:那兄弟就要上了!上面:上吧兄弟一一。
茶棚下一阵朗朗笑声。
再往前十里,来到高龙镇一家牛肉汤馆前,这家牛肉汤很有名,因为他家是经营牛肉为主,有大量的汤骨和杂碎,过去食客是重肉轻杂碎,把杂碎称为下水,卖不上钱,不像现在杂碎比肉还主贵,所以他家的汤里肉多,骨汤不限量。拉煤者到这必定要要花上两毛钱喝上一碗。那时两毛钱也很难挣,有的拉煤人买成一碗,俩人倒开,添汤泡馍吃。
有一则传闻:这家店刚开不久时,遇到一大饭量食客,添了两回汤后,又往空碗内放两块馍片去添汤,掌勺人一看说:你都添了两次了还添!食客从容不迫的的说:哎,同志,添汤是咱洛阳汤界的老传统,你不是也没规定添几次么!掌勺人一听气的撂下汤勺,转身就离开,里边的老板听到外边吵闹,出來问明情况,二话不说接过碗,抓了一大把肉放进碗里,又添上汤双手递过去说:老乡,不够重来啊!
从眼下这汤馆每天都拥有大量汤客来说,并不光是因为肉多,主人的诚信也是一大原因啊。
后来生产队牲口多了,拉煤可以用
牲口去接,人省去很大力气。
再往后,生产队又添置胶车,一车能拉两吨,几家用煤户集够一车,
套上三匹牲口拉回,卸在一平坦地面,分成几堆再用架子车盘回家即可。

进一步,卖煤球的把煤球给你搬进厨房。
再进一步,煤气,天燃气通到灶台前,只需用手扭下就可用来做饭,并且还能控制火的大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