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手记之油都驾校篇
文:下弦月

何当共剪西窗烛?
窗外秋虫唧唧,一月在天,星子这里一颗,那里一颗。还是爱看月亮,浑不知月满则亏,只是难得一见的明镜一般,竟只顾心生欢喜,忘记了自己已人到中年,万般辛苦,仍不得衣食无忧,于奔波辗转之中,少了的些许从容。而明月如昔,竟不理天上人间多少悲喜,悄悄地丰满,静静地瘦削,直到细如金钩,形似弯弯的小船儿,弯弯的小船儿在晴朗的夜空中荡呀荡,仿佛又回到了艾草芬芳的童年。
一路送走了去重庆读书的朵一,还要督促小学三年级就读的朵二。一颗心顾此失彼,疲态渐生。
中午时分,一骑成行。没来得及上楼照顾朵二的吃食,因单位活急,只得在楼下取车就走。雨点紧密如织,如帘似瀑,湿了头发,滑下脸来,竟有些睁不开眼睛。一路奔袭,雨幕如诗。到得那单位,大铁门紧锁,只得从包里取出手机,湿淋淋地站在雨里,查号,拔键,问询。原来要转到驾校后门,那里方可进入,于是放好手机,推车过巷,入后院。那主人看见我湿嗒嗒地站在雨里,急忙向工人要伞,我说已经湿透了,不用麻烦了。那人见状竟也三步两步地跑进雨中,给我开院里板房的门。我停了车子,只是拿了工具包和背包入院。
于是从十一时开始劳作,一个人挪一张大办公桌垫脚,擦天花板。由于外间厨房油烟窜入,里间又支着麻将桌,想是烟呛油浸,这顶棚需得喷了油烟净,取清水反复擦拭,才有些原色。忙碌时不觉中午已过。没有人帮忙,只得自己挪东挪西,硕大的鱼缸,上面一块厚厚的大玻璃砖,推一下竟然纹丝不动。咬咬牙,滑下那玻璃砖,轻轻垫在脚面上,一点点挪到擦净了的那一侧墙边。于是再挪那鱼缸,前拉后推,好不容易靠了边儿。早上只吃了四粒维C,五颗辣木籽,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墙角扫出一块糖,不由大喜。剥了皮三下两下吃掉了。喝了口水,竟有些底气了。雨声时大时小,叮叮咚咚,噼喱叭啦,好听已极。

下午两点一刻,最后一次去水房取水,工作已近尾声。扫了一地的烟头,从上到下去除了昏黄的污垢,又擦净了几扇窗子,小板房越发清亮了。主人托着两个刚摘下来的柿子,也在水管下冲洗。说是母亲从地里才摘的,要我吃一个,我谢了,婉拒,腹内空空,断不敢生吃柿子的。较之当年,脾胃竟也虚了。不由得苦笑一下,又哪里壮实过呢,只是拼了这一身力气,竭尽所能罢了。胡想着,收拾了东西,推上自行车,家去。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乍现,自行车在泥水里一路穿行。
路过夜市,三点左右。地摊上人来人往,好象刚才的雨并没有挡住这里的热闹。就近给朵二买了两个小西瓜,车座子湿乎乎地,把刚刚干活蒸干了的裤子又弄湿了。终于到家了,拾级而上,竟是不堪重负,气喘嘘嘘,心跳得扑通扑通地,摁也摁不舒缓。
要掌灯的时候,才知道电走了。也不知怎生是好,要怎样去看保险断开了没有,眼见天色已晚,只得天明再做打算,因着急朵二未完成的暑假作业,手机没电了,也惦着火车上的朵一,差朵二下楼去买蜡烛,我继续洗衣服。须臾,朵二归,于是娘两个燃起一两支蜡烛,用微弱的光照亮母女两个的黑夜。对面楼上已是家家灯火辉煌,天空有星星闪闪发亮,明月如歌。朵二在烛光下赶作业,如同荒地中拾起草籽。朵一电话说五点三刻到长春了,我晾了衣服又拖了地,长嘘了一口气。
只愿这夜色清朗,明月如昨,万千人中,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都别来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