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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与心结》
作者/旗舰
《心愿与心结》哎，这是个既欢乐无比，又是个多么纠结，深沉而又难以捉摸，且不可思议的话题吖！这个文字话题，在我心中已不知酝酿了多少回，可多少次提起笔又放下；无数次对着电脑，想敲下心里所能想到的那些激情文字，和那些难以忘怀的往事经历；可心有百转千回，心有千千结，却真不知从何处落笔。说实话，我像陈氏家族所有后人一样，是个情感极其丰富的人，却又是个很少流眼泪的人。但没有眼泪，并不代表我情感的湖泊是枯竭的。我没有能力让自己流泪哭泣，是因为在我生命的湖泊里，填满了许多欢乐，烦恼，与悲伤的石子。虽然，近一个月的川渝省亲祭拜外公之旅，已经非常圆满的结束了。可川渝亲人们热烈澎湃的激情，仍时刻在冲撞着我柔软的内心。她像涓涓的情感溪流，还在我心中日夜不停地流淌。所以，我必须用一篇散乱的文字把她记录下来，以纪念这次川渝省亲祭拜外祖父之旅。当然，有些文字，不仅仅是为了纪念和祭奠，更是为了内心那沉重而又悲悯的救赎与放下！
辛丑年的仲春三月，即公元的2021年3月22日，我与双胎胎的二哥张弘，陪同已年过九十高龄，古人称之为鲐背之年的老母亲，开着二哥的房车踏上了回川渝探亲访友祭拜外祖父之旅。一辆房车母子三个人，在母亲众多战友与养老院邻居羡慕送别的目光洗礼下，在合肥四代亲人们临别酒宴的欢送中，我们伴着人间的爱起程了。老母亲真是个福星高照，吉祥如意的有福之人，连天公都很给面子，一路都是阳光灿烂，春风万里。车窗外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一片明媚的春光，淡淡的云重重的云，铺盖到天与远方的山交接处，似乎那就是尽头。
白云悠悠的飘着，随着风在天上缓慢的移动，我们兄弟驾驶的房车也在高速公路上急驶着。窗外那丝丝如缕的阳光，温柔得像纤纤少女之手。放眼望去，满山遍野或是鲜艳盛开的杜鹃花，或是金灿灿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油菜花，她们怒放着在招蜂引蝶。携着一路沁人的花香，共沐春暖花开的艳阳，我们母子三人一路在追逐享受那许久未曾拥有的欢乐时光。春风拂面，阳光明媚，花浪翩跹，莺歌燕舞……这样的旅行，仿佛是春天对我们发出的邀请。沿途美丽的风景陶醉着我们母子三人天伦之乐的旅程。路在向远方不停地延伸，我们的情感，也向着远方的亲人们蔓延。
这趟陪同母亲回川渝省亲祭拜外公之行，不仅是我们母子三人共有的心愿，也是所有川渝陈氏亲人们的共同心愿。我们母子的心愿，和川渝亲人们的心愿都是重叠的。当然，除了心愿，我和母亲也有各自无法释怀的心结，心结与心结即独立，又相互交织。所以，离母亲的家乡越近，我的内心却越是变得焦躁、忧伤、惆怅与不安起来。母亲有她的乡愁与心结，我也有我的心愿与心结。那些往事与心结，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路都在追赶缠绕着我的思绪。走过的路，路过的人，在错过的时光里一幕幕上演，再落幕。串起我那些不愿去回忆的往事，也连接起我与母亲那长长短短愉快与不快乐的过往人生。更不由我不想起二十八年前，第一次陪同母亲回四川的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记忆。
（作者在抗美援朝时期的父母亲。）
清楚地记得那是１９９３年的７月２３日，这一天，对母亲娇宠了一生的父亲去世了。这对母亲的打击太大了，她一辈子依靠的大山倒了，天塌了，母亲的整个世界也随之崩溃了。那一段时间，母亲经常会想到自杀，也有自杀的倾向。她想要陪她的爱人，我的父亲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为避免这些不幸事情的发生，大哥二哥和我立即与四川的亲人们进行了电话沟通。决定把母亲送回四川老家，由她的弟弟和三个妹妹以及我的表弟表妹，和其她亲人们共同照看陪伴。大哥二哥工作实在太忙无暇分身，而工作和经济上相对自由的我，加上也带有点小私心，因缘分的机缘巧合，我当时正与成都科技大学一位在上大四还未毕业，刚进行毕业实习的女孩处于热恋中。
这个女孩是我之前去四川成都工作时认识的一个女孩，她对于我，是时光的馈赠与最美的惊艳。那是一九九二年的夏季，我出差去四川在成都爱上了这个女孩。我们的爱虽不能说是倾城的，但于我来说，却也是从未有过的情感投入。她是我离婚后第一次想要结婚，并与之白头偕老的姑娘。女孩很可爱，非常爱笑，是那种肆无忌惮的笑，无忧无虑开心的笑。那笑很甜美，会感染到别人，使所有与之接近的人获得好心情。
她给人的总是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她不仅天真活泼可爱聪明漂亮，还很有气质，很有教养，很吸引人。她身材苗条，皮肤白皙，长发飘飘。无论在哪，首先听到的是她欢快的笑声，她还带着点小乖的张扬。女孩毕业实习选择的这家公司，正巧就是与我合作的这个唱片公司。所以，我立刻自告奋勇地决定，由我承担起陪同母亲回四川的重任。
乘飞机到达成都后，我的表弟白娃开车到机场来接的我们。当白娃开的面包车经过那个伟人挥手的人民广场时，母亲指着那个方向说：“那个塑像后面，曾经都是我们的陈公馆，我们家的柱子有那么粗……”她用双手合围比划着。这是我第一次从母亲的口中，亲耳听到她谈起自己的家庭，谈到我的外公。这也是我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我的外公，和母亲的家世。所以，印象真的是太深刻了。之前只是听说母亲的家庭成份非常不好，她的档案里夸张地留下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家庭历史的黑档案黑材料：大军阀、大土豪、大财主、大劣绅……母亲为此背了一辈子的黑锅，父亲的升迁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很快表弟白娃开的车，把我们母子送到了舅舅在都江堰干休所的家里。我将母亲安顿好后的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给正在成都金恒唱片公司实习的小女友打了电话，女朋友接到我的电话后，就立刻兴高采烈地从成都赶到都江堰来见我。之前，只要我出差去成都，我们都会抽时间去舅舅家住上几天。女孩天真活泼的性格，在任何地方都很讨大家的喜欢。她与我的舅舅，舅妈，和表弟白娃以及他的女友茹妹关系都处的很好。所以，当天晚上我们像以往那样，很自然地就住在了一起。
可睡到半夜，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到母亲在我和女友住的卧室门外，一边嘶声力竭的吼叫，一边发疯般地拼命砸门。我异常愤怒地把门打开了，只见母亲怒气冲冲，怒不可遏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面对母亲如此无理和不尊重人的举动，我在尽力克制并向母亲做着各种解释。我的小女友也跪在了她的脚下，一再向我的母亲做着各种哀告与祈求，她告诉我的母亲：“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是我第一个深爱的男人。是你的儿子，让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为一个女人。我的第一次给了你的儿子，因为我爱你的儿子。并且，我肚子里已经有了您的孙子……”但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一脸冷漠的母亲，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无动于中，拒人千里的冷酷表情。无论女孩如何哀告祈求，母亲还是不能接受我的女友，和我们未婚就住在一起并怀孕的事实。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从小父母亲就对我们双胞胎兄弟的种种不公；想起了在下放最艰难困苦的那三年岁月中，比真正农民还要赤贫的我们兄弟，过着食不果腹，衣难御寒的极其贫困的农村生活，连普通小市民小船工的子弟都不如。人家当工人的父母每月工资仅有三四十元，还能从牙缝里挤出钱来，给自己下放在农村的子女十元八元或更多。而我们的父母，在当时的工资加在一起有三百多元，算是高工资了。可狠心的母亲，尽然可以找出种种理由，不肯接济我们一分钱；再想到，每当我们人生在遇到大事时，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和母亲对我们任何一丝一毫有益的帮助……在我们兄弟三人看来，极其革命的母亲从来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更谈不上是个好母亲。我和二哥曾许多次的问自己，我们是父母亲生的吗？父亲母亲真的爱过我们双胞胎兄弟吗？如果爱，为何我们却很少感受得到呢？在我十七岁下放农村以后，母亲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我生存抉择的大事上，从没帮过管过我的母亲，这时却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传统的红色政治说教，和封建的伦理道德要求我们，要我也能像她一样对一个人从一而终。现在还要对我交小女友，婚外同居并怀孕的事实，指手画脚横加指责。虽然我当时已经在尽力克制了，但一想到母亲从来就没有公正地对待过我们双胞胎兄弟的许多往事记忆，不冷静的我，实在是无法再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了。就是在那一刻，母亲的再次不礼貌不懂得尊重人，和她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表情，彻底地激怒了我。长期以来压抑的情感，和积累在心中的愤懑，怒火，冤枉，和委屈，终于在那一刻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我当着舅舅，舅妈，三孃和表妹廖萍的面，对着母亲咆哮起来。我说出了许多不理智的话，难听的话，伤害母亲的话。看到我如此凶狠地对待母亲，如此不尊重母亲，并且是在母亲失去父亲最悲伤最痛苦的时候，那样的对待母亲，说出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可我为何会对母亲语出不敬？那是因为母亲伤害了我多次，我也只不过是在语言上对她语出不恭而已，但三孃她们母女并不知晓。所以三孃和廖萍表妹，很自然地站在了母亲一边，加入到声讨我和女友的队伍中来。她们母女那两双带着眼镜，充满正义怒火，闪着冰冷寒光的四只眼睛，一起愤怒地射向我和女友。她们帮着母亲狠狠地数落批评责骂起我们来。当时的我认为，她们母女这就是在火上浇油，就是在助纣为虐。而舅舅和舅妈虽然也感到很惊诧，但仍能保持克制的中立，他们不停在互相劝慰着我们大家。但极其不冷静的我，还是在一怒之下，当晚就带着女友离开了都江堰。
没想到，母亲那晚的行为有着那么神奇的力量，它可以让爱变得不堪一击。回到成都，我和女友住进了成都锦江宾馆。娇生惯养被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女友，受不了如此无礼的人格的侮辱与打击，几次都差一点跳楼自杀。幸好被我及时发现，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我怕女友再出意外，赶紧打电话给她的父母。知书达礼的女友父亲，当时是成都某县的宣传部长，母亲是中学教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是老红军老干部。女孩的父亲立刻开车来到锦江宾馆将女儿接走了，当着女孩父亲威严冷峻的面，我尴尬的连个拥抱和离别的亲吻都没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地试想一下，一个黄花闺女一个还没毕业，还未真正走出大学校园，走向社会的姑娘，喜欢并爱上了一个比她大十好几岁的中年男人。并且，这个男人还是个已经有了女儿的离异男人，任谁的父母都一定是不情不愿的。何况在知道了这个男人的母亲，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宝贝女儿时，情感上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侮辱行为的。为此，女孩的父母发动全家的力量，逼着我的小女友去做了人流。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让女儿和我见面。女孩的身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没想到，我与女友LX最悲哀的分手，竟然是这样的悄无声息。在女孩花季烟雨的人生中，这成了我和她一场不得已的无声告别。这注定是我们人生一次不舍的挥别，成就的是一段既悲伤又倾心的往事回忆。在女友所住的那个机关大院门外，守候了几天几夜无果后，我不得不带着无限的悲伤，与万分歉疚的情感悻悻离去。在离开成都前，我将与我合作的这家唱片公司（这家公司就是当年发行邰正宵《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唱片公司。）所欠我的十几万元人民币，授权给她的老板，全部由他转交给正在这家公司做毕业实习的女友。虽然，在金钱上我对她做出了补偿。可是女孩纯朴真挚的情感，和稚嫩受伤的身心，还有那无辜消失的小生命，以及我们被伤害的情感之债，又该由谁来为她为我偿还呢？！自从那次事件后，我再也没有踏足过四川，成都，都江堰是我的伤心之地，我也无颜再见到那个单纯美丽的女孩。
那是我离婚后，第一次想要与之结婚成家的女孩，那是我们彼此都付出过真爱的女孩。再没想到，和母亲发生的这件极其不愉快的事，就发生在我好心好意陪母亲回到四川，来到舅舅在都江堰干休所家的第二天的晚上。这件事不仅给我和当年的女友造成了极大的身心伤害，还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个终身难忘的大大的心结。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心结会陪伴我走过了二十八个春秋，至今依然未解。也许，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会留下伤痕，都会因一件事，或一个人给你带来的伤害而念念不忘。日益累积，就会形成疙瘩，这就是心结。
我们的房车依然纵驰于车流之中，听着车轮在高速公路上哗哗哗发出如水一般流淌的声音。我的记忆也仍似狂潮的水流一般在张狂着，甜美的，酸涩的，痛苦的，悲伤的……如凌霄花的藤蔓，在这个春季里无法抑制地蔓延，蔓延至每一根毛细血管，侵入般的疼痛，使我无力自拔。车轮在飞速转动，我的心潮与心思，也在剧烈地起伏。那一刻，在寂静封闭的驾驶室内，每一点思绪都是思念的积蓄和奔腾！相思在流向寻亲祭拜的旅途！也流向我曾经心爱的那个女孩！想起那个女孩和她肚子里我的儿子，心里一阵抽搐，竟不觉得渐渐心痛起来，疼痛在加剧，乃至让我再次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虽然，那一场忧伤，那一场难以言说的疼痛，已经彻底而深深地埋葬在我人生岁月的河流里。可不曾想到，时隔二十八年，她他依然还会那样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刻，我不能自抑，随着一阵阵抽搐，禁不住潸然泪下，打湿了眼角，打湿了心情，打湿了沧桑，打湿了一路的行程。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也许，我和那个女孩生下的儿子，也已经当上父亲了，我也很自然地当上了爷爷。可是现在，那个女孩肚子里我的儿子，已是一缕落在时光里的魂魄，时而幻化成形，时而飘渺如烟，可我总也忘不掉他。也许，那是一曲离殇的挽歌，那是我与那个女孩，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没有结局的梦幻。
一场青春的花季烟雨匆匆而过，一朵初次绽开的鲜花，于我的世界曾灿烂而又羞涩地绽放过。在这个女孩正准备为我尽情盛开，并激情燃烧的时候，我却不得不与她挥泪而别，来不及说一声——再见！转身挥别，从此我和她遥望只在天涯，相忘于母亲执着的无情。从那天起，也注定了我们母子之间存在的情感的隔膜，在加深，在慢慢的堆积，引来我生命许多次的挣扎与苦闷，并纠缠成死结。这样的结能使亲人之间的感情，像狼藉一片的荒漠沙滩，无论时间怎么流逝，依旧搁浅撂荒在记忆里。……时光飞逝的往昔，印记着记忆最深处的悲凉，谁又能够为我抹去那痛？凄苦的背后，是我无奈的，绝望的心结……
我在日记里曾为此默默地写下了这样的散文诗句:
“难忘，难忘，难忘我曾一往情深的痴恋。 莫念，莫念，莫念我泪影重叠的，你美丽的倦颜。
不念，不念，不念我那已经失陷的一方蓝天。
此生，勿忘此生，我们曾有过一次无悔的相逢……
不是为了再见，只为今生深悔的牵挂与思念。永别了LX!……”
在过去了二十八年后的今天，我依旧生活在那若有若失，若即若离的、梦幻般相似的岁月里，不经意间，时光的刻刀却已悄悄地在我这曾经青春的容颜上，雕琢出了岁月苍老的痕迹，涂抹下了流年的风霜。时光荏苒，这一晃就过去二十八年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再也没回过四川。可曾经经历的往事，以及所有的回忆依然还是那样的深刻，那样的刻骨铭心。留下的是一辈子的感触与心结。
回忆没有尽头，眼前的云彩，几朵是陈年的纪事，几朵是梦里的相约。飘飘忽忽，喜悦而孤寂里，我依然满怀欢乐惆怅的心愿与伤感悲凄的心结。潮来潮往，花开花落，缘聚缘散，心事本应早已淡然如菊。如果不是这次再一次踏入四川，那些过往的苦辣酸甜，那些刻骨铭心的悲伤往事，那些有悔无泪的爱恨情仇，宛如云烟，早就应该悄然弥漫在我阡陌的红尘里，弥漫在我逝去的韶华里，弥漫在我那双蓦然回首的目光里……本以为我会忘了那一切，我也试图将所有的困惑与伤痛埋葬于心，可回忆与现实，还在发生着强烈而又无情的碰撞。
岁月就是这样巧妙，安排又一个美丽的成都女孩，攀折我内心深处早已枯萎枝叶的暗香......她就是我现在的女友小Z。感谢上苍对我的恩惠，2003年正是非典肆虐期间，在广州通过一个四川成都的音像女同行，我认识了小Z。本来这个音像唱片女同行，是非常期望和我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关系的。她很优雅自信，在一次咖啡吧里约会时，她说一会她还有一位漂亮的朋友要来。没想到有太多神奇的那一刻，当小Z出现在咖啡吧时，女同行刚介绍完，就在我和现在的女友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在电闪雷鸣的瞬间，我们互相都来了电，强大的电流即刻击倒了我们双方。神奇的事情还在发生，在接下来的约会吃饭喝酒以及卡拉OK聊天中，我才知道她也是四川成都科技大学毕业的。更神奇的是，她和我十年前分手的女友LX尽然是同班同学。缘份真的很神奇，不仅如此，我们竟还是三观完全一致心灵相通的人，很快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我与现在的女友小Z生活在一起，到今日，已经有十八年了。说实话不是夫妻也是夫妻，相差的只是一张纸而已。可至今，女友在母亲面前的待遇，与她同班同学的境遇相比，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变，在母亲的眼里她依然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外人。在母亲来广州的那几次，我和小Z天天开着车陪她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母亲腰疼女友一次次为她做理疗按摩，给她买高档时尚漂亮的新衣，以及各种好吃的好喝的，只为讨母亲的欢心，她比孝敬自己的母亲还要卖力。一次外出游玩，女友怕年迈的母亲跌倒好心好意去搀扶她，母亲尽然毫不尽人情地将女友牵她的手甩开。我真不懂，人家与你这个无权无钱的老太太非亲非故，更不想在你那里得到一丁点好处。人家爱的是你的儿子，爱屋及乌罢了，最多也就是想得到你的认可与祝福而
已，母亲怎么可以如此无礼的伤害别人？谁给了你这样不尊重人的权利？为了不让女友再受委屈和伤害，我更不愿再让同样的悲剧在现在的女友身上重演。从那件事以后，我不再邀请我的母亲来广州与我同住。也不再让经常去合肥出差的女友，像以往那样带着贵重的礼物和营养补品去探望母亲。
这一次的没想到，是我与那个成都女孩LX分别十年以后，又与她成都科技大学的同班同学小Z邂逅在广州。我想冥冥之中这也许是上帝的安排，是上天对我的眷恋，是命运对我的青睐，更是上苍注定了我与四川女孩子的缘分，让我邂逅了成都科技大学同班同学中的两朵金花。这一次母亲依然不能接受我现在的女友，可这一次我决不会再放弃。
车轮在飞转，往事亦在我的心中辗转，没有惊艳却徒增几分惆怅，更有了几许哀怨。这哀怨来自我与母亲这二十八年以来一直未解的心结，这似乎是一个无法释怀的心结。在我内心深处总也跨不过这心中纠结的残影，那些尘年往事以及逝去的一触就痛的时光的弦，总是拨动着我的内心，陪伴在我的左右。而且，老的结未解，新的结又与之纠缠在了一起。似乎都与四川女孩有关，但又不全是。
这些曾今的往事，不是我杜撰的小说故事。有亲们若认为是虚构的，我也无话可说，因为很遥远了，可它却在我苍老的记忆中从未丢失，许多年后的今日，依然在我脑海中清晰回荡。虽然，我没有必要反复的回味，可这样的记忆太深刻，所以我无法忘记。我一直也闹不懂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感觉母亲离我这样近，可我似乎又觉得与母亲之间始终有一层看不见的距离。
明明在一起，却又觉得遥不可及。我有时和她聊天说话感觉都是在敷衍，我心中常有一种淡淡的冷漠，好像是心不在焉。言不由衷的无奈里，仿佛与她沟通是累赘是包袱，仿佛我们母子真的无话可谈。所以，即便在春的季节里，我和她仍是多了困惑和抑郁，难道是春的到来太过匆忙，让我与母亲之间平添了这许多的困惑与心的距离？到了重庆，回了四川，从与外婆，幺孃，舅舅，舅妈，小姨爹，以及几位孃孃们零碎的聊天中，我从一个侧面对母亲又有了一些更多的了解。就更不能够理解母亲了，特别是她在对待自己亲生父亲的问题上。四川所有的亲人们，包括母亲的继母和其他长辈晚辈，个个都是重情重义懂得感恩之人。为何在老革命的母亲身上，我却似乎感到她缺少些什么，隐约的感觉中，她缺少的是一些最基本的，最普世的人性人伦情怀。
到达宜宾的一天晚上，在三孃的家里，舅舅在无限自责的忏悔中，谈到了一件往事。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外公，曾给他的五个子女都分别写过求救信，希望得到子女们的资助。信中说如果儿女们再不给予帮助，他将无法生存下去了。
（作者外公及部分先人的合影）
如果子女们再不理他，他将把自己的五个子女们告上法庭。弟弟妹妹们为此写信征求大姐也即我母亲的意见，极端红色革命的母亲，竟然让她的弟弟妹妹们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必须划清界限……我们不能背这个历史的包袱……”
听到这件事后，我感到无比震惊，为了自保，一贯极左的母亲尽然可以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心在剧烈地颤抖，我无言啊。母亲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也使我更加地不能理解母亲了。有人会说，你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就不要轻易的去评价老一辈，因为你不知道她们背后的心酸和艰辛。我也知道我无权对母亲那样极端的行为做出评判。但我认为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与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也与我心中的结都有很大的关系。很值得我们这代人去认真探究，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母亲那代人被ML邪教洗脑后的悲哀。当年十七岁师范还没毕业就投身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的母亲，像她们那代许多的老一辈知识分子一样，“投笔从戎”参加了革命。可以说他们都曾经是满怀理想、满怀激情与旧家庭绝裂，愿意为“千万人的民主、自由、人权、法治……”而去流血牺牲。只是她们的理想最终还只是理想……
（右手往左数第六个是作者朝鲜战场时的母亲节快乐）
可在这个革命的红色染缸里，母亲尽然可以被熏染的如此彻底。她为了那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所谓的理想信念，为了心中那些所谓的革命的主义，什么血缘亲情都可以被她异化，可以被她抛弃，也都可以被她无情地打上阶级的烙印。她把生命中最纯朴的本质，把人性中最善良的本性都抛弃掉了。
（作者的妈妈）
母亲上师范时，就参加了地下党组织的“学运”，自她四九年参军后离开家乡已经七十多年了，西南剿匪，北上抗美援朝……在朝鲜战场她还荣立过两次三等功。然后转业到地方，她是浙江省人民广播电台第一代最优秀的播音员，后来当教师，年年都是优秀教师，先进工作者……不可否认，母亲在工作和社会上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一个大写的人，她的履历可以说很辉煌。
可我认为母亲那一代人辉煌的背后，却隐藏着许多莫名的悲哀。也许这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在她们的一生中睁开了眼睛，她们睁着大大的革命的眼睛，去寻找真理，却紧紧的闭上了人类心灵的窗户。那个年代，母亲奉献的不仅仅是美好的青春与激情燃烧的岁月，还有被岁月蹉跎的，本应该是最亲亲人的情感，和温馨美好的亲情血缘之爱。那个年代的母亲，没有自我，只有革命的无产阶级的大我，关于她自己和家庭的心愿几乎为零。而人类情感中最大的悲剧，不就是这人伦亲情的背叛与丧失吗？他们这代人缺少的是最基本的人性，她们摒弃了人心最原始的感情，关闭了人类心中最美好的心灵之窗，人心人性的情感，在她们心中自然而然的在向着那个万恶的红色的漩涡退缩。我很想知道，那些与她们擦肩而过的纯良到底被埋向了何方？什么时候能够挖掘出来，擦去上面被红色岁月腐蚀的锈迹，再一次重新回到她们正常的心里？
（作者的外公）
我的外公，陈梦觉，字范游，一个旧时代的私塾文人，后毕业于保定军校，曾经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一个参谋长。四九年建国前夕，外公看透了国民党的腐败，当然也是为了子女和家人，他毅然抛弃了可能的荣华富贵，没有听从他把兄弟姚铁新（后来台湾的上将基隆要塞司令）的建议，没有选择追随蒋介石去台湾。而是跟着他的长官，刘文辉（建国后曾任林业部部长，）朱学范（建国后曾任四川省政协主席）肖烈（建国后四川参事室参事）一起带领川军投诚起义。
可建国后，外公的命运多舛。虽然，他侥幸躲过了一场场政治运动的劫难。其中一次，要不是当地政府及时得知了外公的大女儿，我的母亲，在朝鲜战场荣立过两次三等功，就已经被拉赴刑场执行枪决了。可最终，他还是没能能逃过那场浩劫。舅舅用沉重缓慢而又哽咽的语气，讲述了外公在那个年代经历的种种非人的遭遇，将我又重新带回到了那个特殊的年代。十年动荡，多少文人为维护尊严与风骨而自杀，在历次运动中因受到不公平待遇，不堪忍受屈辱而自杀。外公也是在那场浩劫中，不堪忍受造反派们对他的侮辱，在家里自缢而亡的。
关于我们的外公自杀之事，我和表弟黄玮也曾进行过探讨。虽然，外公当时的境遇并不是最悲惨的，他也没有表弟敬佩并喜欢的诗人作家木心那样坚韧的胆识，和与命运抗争的气节。但我仍然要赞美外公自杀的勇气，我赞美他那刚强的性格和浩然的正气。外公既是个曾经的军人，又是个饱读诗书的旧式文人。中国知识分子自古以来是最讲气节，讲正义的。“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士可杀，不可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些古训，千百年来深深烙印在那些坚持真理、正直刚烈的知识分子身上。当他们遭遇不公平待遇的逆境时，那些不愿奴颜婢膝、见机色变的人，就把人格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外公就是这样的死士！
当这位参加了打败日本鬼子的抗战老兵，我们的外公，在他遭到这个人民共和国最不公正的对待时，他经受了许多次折磨人的痛苦的冤假批斗。白天外公要带着高帽子游街示众被造反派轮番批判，夜晚还要逼着他跪在煤碴上写交待、检举、揭发材料。日夜交替，从精神和肉体上折磨他，在一次“牛鬼蛇神”游街逼他下跪请罪后，外调人员又逼着他跪在煤碴上写检举揭发别人的黑材料。可面对那些莫须有的整人的证明材料，外公不配合并坚决不签字，这表明了他人格的伟大！
六九年的某月某日，外公在一个一米多高的小方桌下，用一根布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他自杀前的遗言中留下了这样的字句：“死了死了，一死万了，一杯（笸）黄土，一堆青草……”这是在怎样的心境下，写出了如此悲凉绝望的话吖。外公在自缢前一定经过了长期的斗争与沉思，想必各种想法交替出现，生死矛盾斗争不休。可外公面临的是一种前有阻击、后有追兵、四面楚歌的困境，他不仅无法躲避明枪射来的侮辱与折磨的子弹，还要面对孤苦无援和来自亲人们的背叛。在那个鼓吹仇恨、崇尚阶级斗争、蔑视血缘亲情、无视人性、没有人伦道德的时代，人们的认知早已突破人性的底线。外公的亲人和子女们为了自保，早就与他划清了界线。本应是最亲血缘关系的子女们，在那个亲情撕裂，人性扭曲的年代，儿女们都不敢认他为父。可能这样的人伦悲剧，才是外公最不堪忍受的。他的信仰已死，生无可恋，子女们的背叛与亲人的失去，使其自杀的想法没有了牵绊。
所以可以想象到，在那一刻，外公一定是万念俱灰，但求速死。当亲情与绝情，人性与魔性，尊严人格与不公侮辱相碰撞时，外公义无反顾选择了尊严。外公是带着一颗沉重的灵魂离去的，他勇敢地结束了他宝贵的生命，他的离去是对这个世界无声的控诉。真令人思之痛心！言之发指！悲痛欲绝！这惨绝人寰的人伦悲剧，既是对亲人们背叛的伴着血泪的谴责，更是对那个年代的愤怒控诉！
再次申明，我无意去揭父辈们的那道历史的伤疤，也无意对母亲长辈们与外公划清界限有指责的意思。我只想找到真相，所以又不得不揭。把这一道血淋淋的伤疤，揭开来给世人看，是为了让所有有良知有人性的人们去思考，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人伦悲剧？怎样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重演。
外公自杀时，是坐在冰冷的地下，背靠在小桌子腿上的。他宁愿坐着死，也不肯跪着生。在我的眼中，外公不屈的身躯没有倒下，这象征了他人格的伟大。面对毫无人性的摧残和暴虐，他曾经有过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他不愿低下自己尊严的头颅，就让一根布绳和一方小桌子，永远维护他的冰清玉洁吧！在万劫的苦难中，方显出外公灵魂的高贵。外公的死是舍生而取义，是他独立人格的操守使然。“乱世人如蚁”，“动乱死多门”，古代诗人这些诗句，透露出无尽的感慨和悲怆。血性的外公是在以死明志，以死抗争！
在一个很不正常的社会中，每当涉及自杀的问题时，许多人都在有意无意之中，流露出了一种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观点。对此，我不敢苟同。外公绝不是那种在生命哲学上钻进了死胡同的人，他更不是与世俗格格不入才选择自杀的人。他是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民族，以及理想前途，还有亲人们的感情都失去了信心，而宁愿选择以死来解脱。他是对生命失去希望和信心而选择自杀，因受政治迫害，人格受到侮辱才愤而自尽。
在舅舅含悲忍泪，情感近于崩溃的讲述中，我也仿佛成了一个亲历者。当时那惨痛的一幕幕景象，至今一直跳荡在我的眼前。我就像乘坐在一辆破旧但真实的时光穿梭的列车上，摇摇晃晃着前往那只有黑与白交替的时代：1951年大举清理阶级队伍，1957年“反右”还没结束，62年的“四清”和“五反”运动又开始了，“历史反革命”这个定性让外公始终感觉利剑在喉，战战兢兢。至64年的12月，国内气候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接着就是那令人恐怖的十年的浩劫……我相信，面对这一场场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外公早已心如死灰，内心也一定是心力交瘁的。
当舅舅在讲述到外公自杀的那一幕情景时，他已是泪流满面痛哭流涕。我却没有哭，“大悲无泪”，人在极度悲恸时是没有眼泪的。可我的心在滴血，我有恨！那是一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年代，茫茫大地归何处，美好理想化成灰，外公被逼走投无路，他不想当牛鬼蛇神，天天被批斗，他不愿做违背良心，靠揭发别人而卑鄙苟活的蝼蚁，他要做堂堂正正大写的人！可是那个年月，冤狱遍地，不堪屈辱，又无处躲藏，陷于绝境的外公，只有选择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与邪恶作最后抗争的一条路了。我想生命如有轮回，他决不会再选择留在当时那种环境下的大陆。
（外公的平反证明！）
在那个年代的外公真的是插翅难飞呀，所以，自杀是他必然的选择。那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年月，一切理想、道德、美好的事物都被以革命的名义葬送了，而红色血腥的兽性和黑色戾气的匪性横行无阻。人们以“无产阶级革命”的名义，置他人于死地；亲人们也以革命的名义，与父母兄弟姐妹划清界限；那个年代承载了多少这样的冤魂，造成了多少人伦悲剧的发生吖。那些革命的造反派们，更是把正常人所不齿的人性中的糟粕发挥得淋漓尽致，很难说清这些所谓的革命行动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因此，外公无法躲过那场空前的浩劫，只有走上自绝不归之路，含冤自缢。若尊严和生存只能选择其一的话，是非功过都颠倒了，真的假的分不清了。在那祖国大地万民心惊胆寒的日子里，外公“宁使寸寸折，不作绕指柔”，勇敢地杀身成仁了。多么舍不得丢弃这一切！奈何苍天不仁，他只能就死辞生，来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与做人的良心，他撒手而去了。外公以死洗刷自己清白之身的壮烈行为，是值得我们这些陈氏晚辈们永远钦敬的。
我非常敬重的，也是很有思想的小姨爹，也对外公的一生做出了四点极高的总结与评价，他最后的评价语是，“一言以蔽之，我岳父的人生，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也无惊天动地之举，但仰不愧于天，俯不负于人，是清白的人生！磊落的人生！大写的人生！正本清源，应该还岳父以本来面目。”我觉得小姨父的评价很高也非常好！并且，最终国家和政府对外公的历史，也做出了公正的平反！
川渝之行，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去祭奠我的外祖父。这是我第一次陪同母亲回四川时，就对自己许下的一个心愿。赶在清明前夕，我们一行几十口陈氏后人分乘几辆小车，前往宜宾高县大窝镇去祭拜外公。外公的坟墓在离公路边不远的山坡上，山上满是杂草竹林与灌木，还有一朵朵争相开放的野花，那野花漫山遍野地一直开到远处的山上。
（作者背着母亲去给外祖父扫墓。）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搀扶着母亲向山上走去，可没走多远，已过九十岁年迈体弱的母亲就再也走不动了。我不顾母亲的逞强，坚持将她背在了背上，跟随着亲人们向山上缓慢走去。山并不高路也并不陡峭崎岖，母亲也只有九十斤左右，可一公里不到的山路，我却感到脚步是沉沉的，行走的异常艰难疲惫。也许是因为我们母子此刻的心灵是相通的，共同悲伤的情绪加重了我步履的沉重。就连那春日的阳光，我都感觉是明媚而忧伤，温暖而伤感的。它柔软的光线穿过灌木林的枝叶，细碎而悲伤地洒落在我和母亲的身上。
我和母亲终于来到外公的坟茔前，外公的墓冢孤零零的隐藏在一片灌木杂草之中。这里没有庄严肃穆的翠柏，也没有气势雄伟的墓碑，可这里就是我外祖父长眠之地。坟地周围开满了无名的野花，红的，黄的，白的，知名的或不知名的小花，静静地开在坟前墓后，一朵朵小花，宛若小家碧玉型的女子一般，纯净典雅却又孤芳自赏般微微带着一丝羞赧，给人以孤独静谧之感，望着这有些许凄凉的坟墓，我不禁思绪万千，心里又感到了一阵阵绞痛。
不大的平台，早已被先到的表弟表妹和其他亲人们打扫干净了。当母亲刚接过表弟白娃递过来的一束鲜花，我还来不及将母亲扶稳站好，她的腿就已经软软的跪在了外公的碑前。敬上鲜花的同时，母亲早已是泣不成声了。她带着无比悲伤痛苦的哭音，断断续续地说：“爸爸，女儿不孝，到现在才来看您！我不是人！我有罪！我是来向您忏悔的……”母亲泪如雨下，周围的亲人们也跟着哭声一片。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母亲的内心，那一扇封闭了许多年的情感与人性的闸门终于打开了。岁月的长河，这时候已经默默地往前流淌了整整七十多年，当年青春靓丽的母亲，已经变成一个白发如银的老者。岁月沧桑，见证了那个年代过来的母亲，终于在她晚年的这一刻，醒悟了一点点。她那带着血泪的忏悔是真诚的，“爸爸我对不起您，我有罪！我是来向您忏悔的……”这一刻，母亲内心情感的波涛一定是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虽然这是个迟到的忏悔，但当母亲跪下去对着外公的墓碑磕头时说：“爸爸我对不起您，我有罪……”时，她就已经救赎了自己，更打开了心中多年的结。虽然，这个忏悔迟到了几十年，但毕竟这个忏悔解开了她心中最沉重的心结，完成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几十年的愿望。
（母亲跪在外祖父的墓碑前忏悔）
共同的祭拜外祖父，圆了陈氏家族几代人的心愿，了了母亲数十年的心结。当数十位陈氏子孙几代家人亲人们，都依次鞠躬，献花，跪下磕头，在各自心中许下默默的祝福与祈愿，祭拜完外公后，我们开始往回走。下山的路上，一阵阵清新、微凉的春风轻拂过我的面颊，空气里夹杂着泥土花朵青草的芬芳，瞬间溢满了我整个的胸腔。我似乎感觉到，泥土与花香里都带着外公的气息，真是沁人心脾，有种不可言喻的感觉。这样的感受一直沁透到我的灵魂里，陶醉着我下山的心情。我背着母亲毫不费力地一路向山下狂奔，我心灵的窗户像突然打开了一般，和煦的春风飘进心里，吹走了一切纷繁错杂的情绪。
那一夜，我第一次在梦中梦见了那个女孩，她微笑着向我走来想帮我搀扶母亲，我说我背着母亲走的太慢，你年轻走的快，还是先走吧。她羞涩无语地站在那里，用哀怨的眼神死死地瞪了我一眼后，像蝴蝶一样在我眼前瞬间飞走了。月色幽深，心中涌动着一阵阵缠绵的恋，醒来后的我再也睡不着了，我不知道这个梦境意味着什么？也许，新的思维新的情感，能够包容那颗伤痕不堪的心，亲情的洗礼，和母亲迟到的忏悔，使我能够理解那些扭曲了人性的感情。突然想起母亲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做的那些解释与辩护，她常常很委屈地对我们弟兄说：“如果我当年不那样革命，我不那样极左，我们这个家可能早就妻离子散，早就家破人亡了！……”
这或许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对外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违人伦的、是错的，她对外公是有罪的！可在那样人人自危的环境中，被红色教育彻底洗脑的母亲，只能选择自保和保我们这个小家。
（母亲戴着抗美援朝70年周年纪念章的合影。）
看着年迈的母亲，我不忍心再去继续追问：“人性中基本的善良在哪里？血缘亲情也是可以牺牲抛弃的吗？？？？……”看着悲伤的母亲，我压抑住了心中那些更多的疑问。因为，我分明从母亲的眼中看到了，忏悔让她深味了绝望的热爱！她想弥补过往的遗憾，想了却那些心愿与心结……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可能是永远的错过了。虽然时光静好，可对于九十岁的老母亲，每一天灿烂的阳光，于她都是最后的夕阳。这些日子累积的情感温婉而又热烈的堆积着，那种温婉与热情语句的擦碰，轻拂着我心底的尘埃。亲情在心间芬芳，悲悯之情在血液里流淌……除了怜悯同情悲伤之外，还有血缘的亲情，这一切，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感情，也洗去了心灵上心结的尘埃。血缘与亲情，能够融化一切误会与隔膜，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是的，我该放下那些心结了，该放下的只能是我！
我们母子三人从合肥出发，经重庆，到宜宾，然后到都江堰和成都，一路走来都是在热烈的亲情包围中度过的。最隆重的聚会是在母亲的家乡宜宾，要感谢三孃和表妹廖萍，要特别谢谢的是，也是曾经军人当过领导的表妹夫姚文能老弟！他们一家热情、细致、组织周到的接待与安排……还要特别感谢小小姨爹何煥伟，小小姨孃陈永惠一家，为我们陈氏后人精心打理外公的坟墓！更要感谢所有川渝的亲人们，使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快乐中，享受着人间最美的亲情，与最热烈的亲人间的友爱！作为我个人还要特别特别感谢小姨父，小孃，和黄玮表弟，以及我的双胞胎二哥！没有他们，也许不会有我这次的川渝之行。我可能会永远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亲人们盛大而热烈的一次次聚会，我会因此后悔一辈子！！！
（在成都小姨爹小孃表弟的家。）
（我们双胞胎兄弟在给二孃敬酒）
虽然我与母亲的心结并未彻底解开，但我已经完全放下了。心结宣解不宜结，我要向二哥学习，做一个胸怀宽广的男人，好好珍惜身边每一个人，我不会让爱变为怨更不会变成仇恨。我也不会再想要去刻意解开那些心结了，也许在哪一天她们就会自动解开。其实真正的解开与放下，不是非要去解决那些个心结，去弥补心里的伤害，而是不因心结而影响现在的生活。很喜欢一句话：真正的人生智慧，不是让过去过去，而是让过去能够校正未来。
（在三孃家小姨爹小嬢我们都喝嗨了。）
（ 我们的一大家子）
这次我将带着对亲人的思念和爱，离开都江堰，离开成都，离开四川。这种思念和爱，没有时间的短长，我也不求相伴的过程，只为今生与来世的再次相遇与恩念。我真的想用一生的温柔和爱，来对待每一位亲人，每一个爱过的人，在漫长而又孜孜不倦的人生旅程中，在我们无怨有悔的生命里，所有与陈氏家人有关系的亲人们，我们彼此都是真心爱过，那么请相信，所有的时刻真的就成为了一种无暇而又圆满的美丽。如果说这次亲人们的团聚，是一场短暂的旅程，那么，这场旅途就是亲人们最无悔的相逢；如果说这样的团聚是一场短暂的旅行，那么我们已经获得了圆满。所谓的圆满，是我们都安然的行走在这个世界上，拥抱着同一片蓝天，品尝着同一种亲情思念所给予的甜蜜与芬芳的爱。守着各自的幸福，各自安好。还有什么结局是比这更加完美的呢？
（在宜宾三嬢家部分亲人们的合影。）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样的过程也会淡泊如杯空后的虚无。把亲人之爱藏在心中那样深的心底，只为下一次的相聚。我还清楚地记得，在都江堰留福乡村酒店，舅舅一家为我们安排的丰盛酒宴后的那个晚上，我们共同高声又充满激情并声嘶力竭地吟唱着《今夜无眠》……我在内心还在吟唱着那首古老的歌谣一一我们都是龙的传人……我们也都是陈氏的子孙，在我们强大而优秀的基因里，在我们激情贲张的血脉里，都流淌着生生不息的，陈氏祖先殷红的热血……
（陈氏家族四代人的合影）
（在宜宾陈氏家的部分亲人）
天下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次川渝之行的最后一站成都，与川渝亲人最后的告别就在眼前。当我们母子三人进入房车，就要离开小姨爹，小孃，和黄玮表弟在成都府河音乐花园的家时，看着母亲与亲人们依依不舍的挥泪告别，我不愿流露过多的伤感，因为满足，于是，愿意守望。我要把这份思念潜伏于我的文字里，用堆积的情感化作词句，去描摹这次相聚，可以尽我所有的色彩去涂抹这心中曼妙的美好，任心在这一段段，一句句的笔端开出一朵朵心的莲花，于尘世静悄悄的长。把这蓄着浓浓亲情的爱，轻轻的读到更远更远……
（漂亮的表侄女在给长辈们敬酒。）
（在成都小姨爹小孃表弟的家）
亲情，是人间最美的四月天，是尘寰里不一样的烟火，是一树树的花开，是情缘花满楼的温暖！与亲人们共憩清芬安宁，共沐春暖花开。
（我们双胞胎兄弟在给三嬢敬酒）
（多才多艺的小嬢正在为母亲作的词谱曲。）
返回合肥的路异常顺畅，第二天的傍晚我们已来到了天堂寨，这里是安徽金寨县的境内，是大别山的腹地。二哥边开车边说，“天堂寨，不仅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她还是父亲的老家。更是十三岁参加抗日救亡的父亲，随刘邓大军走出乡土，从军报国的‘老区’，——大别山根据地。也算是给早逝的父亲一个迟来的祭奠。（已过了清明节）从母亲的老家宜宾，来到父亲的老家六安，为我们这次寻根之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成都小姨爹小嬢家陪母亲打麻将，享受天伦之乐。）
（我们双胞胎兄弟在给八嬢敬酒）
（部分表弟表妹在吃宵夜喝酒）
二哥继续在开车，我则倚在车窗旁，仰望着空中皎洁的月光，澄澈而明亮，这样的月夜容易让人想起过往的一幕幕，使思绪飘的很远很远……我不知道前世的天堂，和来生的天堂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外公和父亲在那里一切都好吗？但我知道蝴蝶再美丽也飞不过沧海桑田，该留下来的都留下了，那就让过去醉倒在往事的陈年里吧。有春风绕过耳际轻轻掠过，真不愿打扰了这干净梦幻般的月夜。只是，再美的幻想都要醒来，再美好的时光也都会在走过的时光里被渐次封存起来。只是在某个时间里当那些片段往事在脑海中闪现的时候，我会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遇见的人，走过的路，谁的人生都不会完美的落幕。总有那么多的遗憾，总有那么多的叹息，也许这就是完整着人生不完美的旅程。
（我们双胞胎兄弟在给舅舅舅妈敬酒。）
（我与舅舅家的表弟表妹合影）
（我们双胞胎兄弟和几个表弟在一起）
（漂亮的警花表妹在致词）
虽然，二十多天省亲祭祖的川渝之行早已结束了，可我至今依然忘不了那些日子给我带来的快乐——我们在明媚的春光里，在时光的洪流中，在亲人们春花荡漾的笑颜里，在举起酒杯的激情中，我们的亲情与爱恋，依然开在那段明媚的春日里，在母亲九十岁的华诞里，我们一起疯狂过，欢笑过，狂欢着，永生着。是的，永生着。永生着的也许只是一个个亲人唇边那一抹诱人的微笑……
（母亲90大寿时四世同堂与合肥亲人的合影。）
我写的这篇又臭又长的，《心愿与心结》的文字就要杀青了，太阳已没入广州的黄昏，夜色充塞苍茫，相思又起。
2021年4月20日写于合肥，5月20日修改完成于广州，断断续续写了一个月。公元2021年5月20日终于完结了。5月20日，恰巧也算是个特殊的日子“我爱你！”
（在五味轩与部分亲人的合影。）
（在都江堰部分陈氏家族的三代人）
张旗，军人家庭出身，下放知青当过农民，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是军人，安徽音像出版社编辑部做主任，下海经商在广州白天鹅唱片影视有限公司任总经理。
主编简介:
汤守玉，网名冰清玉洁，湖南衡阳人。作协会员，各种文学样式皆涉足，作品散见各类纸刊和网刊。现为《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十一刊》平台主编，微旬刊《大文坊》签约作家。
文化是民族的灵魂！传承优秀文化是民族的责任和使命。以三木秉凤（周凤森）先生为首的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创建以来，为弘扬中华民族文化，致力于以文化荟萃智者，广交贤人，为实现世界文化大同而努力奋斗。赢得了民众的赞同。2020年，为了发展壮大三木秉凤文化传媒，期待各界朋友的加盟与推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