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听雨

    永城市实验中学   于琦

   暑假里，时间多，雨也多。

  习惯了“枕前凉风书伴眠”的生活，不料夜半雨骤风狂，窗外电闪雷鸣，裹风带雨，蓦然惊醒，床头书籍尽湿，我赶紧关上窗户。急雨便在外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诡异的哀求声，企图破窗而入。黑暗里，我透过窗户看到外边电光闪烁，黑灰的天幕在明灭间正演奏着一幕壮怀激烈的风雨大合唱：雷电在伴奏，树木在伴舞，青蛙在配音，更深人静里，自然却演绎着另类的喧嚣。睡意全无，我干脆坐在床上，听雨的喧闹，任凭窗外风雨淋湿心事——

    每年正月开学，我都会引用唐诗“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来给学生进行时间教育。暑假后开学，随着虫声切切，霜重鼓寒，漫江碧透，层林尽染，天空宁静辽阔而高远时，秋天真的来到了。由春草梦的绚烂到焜黄华叶的衰败，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弟子们便在惜时发奋里忙碌，新的学习生活又将紧张的开始了。周而复始，我体会到了时间的短暂与残酷，朱自清老先生写《匆匆》时，也是此种心情吧？       

彼时，卧室对面墙上的闹钟不知疲倦地嘀嗒前行，单调而冷酷，如同死神的脚步窾坎镗鞳而来，敲得自己心惊肉跳、夜不安枕。在清醒中，盘点一下自己：如果某一天自己全剧终时，是否能无愧自己无愧他人无愧人生？我曾有过“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的理想，然而，“我叹路长嗟日暮，写诗漫有惊人句”，终至“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父母垂垂暮老，我还能陪伴他们多久？是否对历届学生进行了行之有效的精神引导，在推动他们远航时尽心尽力了？后疫情时代里，世界格局剧变，灾难频出，每个人都面临挑战，我是否能守住本心经得起考验？……悲凉的清醒里，才知道应该珍惜什么，放弃什么。

听雨，心情也在飘飞着、被感染着。僵卧孤村的陆游夜阑卧听风吹雨，燃起英雄豪情，睡梦中，决然地翻身而起铁马冰河为国戍边；“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道出了才女怜花惜花的心情和少年愁；“半夜思家睡里愁，雨声落落屋檐头”，道出了对家乡成灾的思念；“闲窗听雨摊诗卷，独树看云上啸台”则把听雨看云读书作为闲情逸致，活出了自己……宋代蒋捷的《虞美人·听雨》更是道出了人生听雨三境界: 少年听雨浪漫, 壮年听雨飘零, 晚年听雨孤冷——“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听风，听雨，听歌，不同的经历能听出不同的情怀，不同的人生感知，听出人生的境界和无奈。

听雨是一种静心，更是一种宣泄，有人被淋湿，有人被感染。夜里听雨，雨声洗去了市井尘埃，留下心灵的澄明，更能窥见生命的本质。人是自己的上帝，遭遇了人生的疾风暴雨，需要静下来自我疗伤。无论你昨夜多么的凄风苦雨、痛不欲生；醒来时，朝阳依旧升起，大街上仍然车水马龙，一番的雨疏风骤，仍是海棠依旧、绿肥红瘦。别人没有经历过你的苦，对你的劝慰多是言不由衷的，你的伤痛只有你知道。《次第花开》的作者堪布老师说，晴天里欣赏晴天的灿烂，雨天里享受雨天的快乐，一帘夜雨在窗外,穿林打叶在心间 ，如是，人生才能“也无风雨也无晴”。

那么，风雨来时，接受它，耐心等待，时光会沉淀风雨的含义。

雨停了，我再次打开窗户，吸一口雨后的空气，爽气提神。被风雨洗礼沉淀的小区，有种纯净之美。睡个懒觉吧，给自己放个假，再做一个甜甜的梦，期待被窗外清晨的鸟语花香、清风翻书的天籁声。

【北京头条】栏目主编  丁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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