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明锋,1956年生,湖北省郧西县人,1974年12月入伍。喜爱读书写作,1980年起发表新闻、杂文、散文随笔、小小说等作品千余篇,出版《寻找岁月的影子》一书。现居武汉。
难忘当年那顿“尅”
文/徐明锋
一九七六年,郭万祥从湖北省军区政治部调郧阳军分区,担任政治部干部科长。自我揣摩,郭科长的到来,最大的受益者是郧阳军分区司令部警通排警卫班!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干部科长,一个团职干部,主要管理对象是军分区机关,八个县市人武部、独立营等数百名干部,每年的干部考核,一圈下来,就需好几个月,加上干部调整,调出、调入,忙得不亦乐乎,实在难与司令部警卫班战士联系在一起。记得黑格尔老人家曾经说过:存在既是合理!
在部队做干部管理是一项难度较大的工作(我曾有过十五个年头的切身经历)。因受编制体制的限制,一个单位只有两名主官,一个部门只有一个正职,僧多粥少,而中国太大,高人如林,可供人尽情表演的舞台甚小,若想人尽其才,把一碗粥分匀着实不易。
在外人看来,政治部主任,干部科处长主宰干部的考察选拔,调整升迁,有权力向党委、首长推荐,一纸命令,寥寥数语,能让多少人或弹冠相庆,或黯然神伤!从事干部工作的人也显得神秘,个个似查案的纪检官员,严肃有余,口风极紧,令人敬畏,风光无限,其实不然。
那只是一种表面现象。
您想想:一名干部得到了提拔使用,多数人会想是自己工作能力强,成绩突出,提升理所当然;还有的会认为自己有背景,和某位领导走得近;还有的觉得多年媳妇熬成婆,没功劳有苦劳,论资排辈也轮到自己了!反之呢?自己的目的愿望没有达到,他不会反思自己工作上还存在什么问题,是否具备任职岗位的能力,而是埋怨从事干部工作的人眼拙,不能发掘被埋没的金子,没给自己烧高香,尽在党委,首长面前点眼药水。
所以,受气、委屈,不被人理解也是一种工作常态。
由于只身赴任,少了些家务事缠身,每逢周末或节假日,郭科长大都和我们警通排战士玩在一起:打扑克牌、下象棋、军棋、吹牛聊天不亦乐乎。那时的郭万祥科长三十出头,身材修长,皮肤白晰,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我清楚地记得,郭科长住在军分区大礼堂左手第一排的平房里,和电影队各据一方,房前是一片空场地,也是夏日里的露天电影院。有时玩晩了,饿了,郭科长就会从房里搬出一只小煤油炉,摆放在空地上,煮一点面条或弄一些简单的小吃,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所有这些,我们没掏过一分钱。在我们眼里只有兄长,没有首长。那是一种弥足珍贵的回忆,没有半点功利色彩,
当战士时从没有想过能做“官"。知道拿破仑的警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参军到部队时,完全是一张白纸,我连共青团员都不是。而士兵通往军官的路,必经共青团员、共产党员、正副班长三道关口。而每道关口都要由时间、耐力来检验,到达终点的毕竟是少数。
部队每周六下午是法定组织生活时间,非党团员的战士被冠以“青年”,可以开展各项文体娱乐活动。我虽然在玩,心里却盘算,在部队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入个团,争取在政治上获得进步,顶破天能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足矣光宗耀祖的了!往前追溯,警通排七八年时间也就提干了熊顺余、祖海斌、刘来堂等三四名战士。
理想很丰满,现实也喜感。我们警卫班要创纪录了。我当班长时,警卫班共有八名战士,其中,七五年兵四人,七六年兵四人。短短的几年时间,何伦金(副班长)、冯兰芳、吴承强、张绍国和我五人先后提干,这个人均提干比例比一个建制连队都要高!
这当然不是郭万祥科长的一己之功。警通排编制隶属于司令部,与政治部平级,有自己的党委班子,同样有考察推荐干部的权力。
“千里马”足够优秀,倘若没有伯乐,到现在恐怕还是一匹名不见经传普通平常的马。郭科长经常同我们搅在一起,熟悉大家的思想、为人、脾气、秉性,手握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助推的“燃料”格外充足!
如果您觉得我们这批人运气好,攀上了干部科长这根高枝,大树底下好乘凉,那您就错了。郭科长既有岗位原则也有个人性格,工作中认真起来,亳不留情面。
那是我到独立营营部当书记不久,送一份材料到干部科,应收材料的干事外出不在,郭科长便主动接了过去。
我第一次发现他那张和霭可亲的脸,可以拉的很长,看着看着,眉头紧蹩在一起,随即问道:这材料谁写的?
我回答说:我写的。郭科长把手中的材料重重地往办公桌上一甩,厉声喝道:你这写的什么东西?前言不搭后语!我又一次发现,郭科长原本软糯的麻城普通话竟是那样地刺耳!
诚惶诚恐之中,我又拿出一份连队报上来的原件。郭科长接过看后说,就用这个,然后还及时追加一句评语:连队文书都比你写得好(唐必胜时任一连文书)!我面红耳赤,羞赧之极,恨不能从水泥地板上找条缝钻下去!
批评,是诸多工作方法中的一种, 激将法则是它的分枝,四十多年过去了,郭科长醍醐灌顶式的批评至今仍鞭策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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