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恩永难忘
文/张坚
农历九月是秋菊盛开的季节,9月6日又是父亲的祭日。每到这个难忘的日子,我总是悲痛伤感,一汪热泪不由自主地喷涌而出,难以遏止。父亲喜爱菊花,在我儿时,他常带我去南院的花园欣赏秋菊,我伸手攀折花朵,父亲当即阻止,说爱花就要护花。
今年的农历九月初六即将来临,五十二年阴阳相隔,我又想起父亲了。冥冥中的父亲也许要给我说些什么?多少年多少次,在梦境里,父亲刚强善良的身影依然闪现在我的面前,声音中总是回荡着底气十足的苍音和爽朗。有一次静夜梦回,瑟瑟发抖的父亲站在我的面前,穿着单薄的衣衫,青紫的脸色,口中喊着冷呀冷呀!看得我揪心撕肺,泣不成声,我一下子扑上前去紧抱父亲,可是一抱成空。从此我牢记每年10月1日,到父亲坟茔焚香化纸,送去厚厚的棉衣棉被,使您老人家免受寒冷了。
父亲是我们做人的榜样。他自幼笃志博学,就读于私塾,通读《四书》《五经》,践行了孔孟之道,知书达礼,以孝为先,以德立身。在旧社会,当过多年保长、甲长,他坚持正义,主持公道,克己乐善,为民办事,清白廉洁,深孚众望。过去人们一提不少保长,恨之如骨,骂声载道,而他却被乡民誉为好保长。由于他在群众中声望极高,解放后被民众推选为留邻乡第一任乡农会主席、出县人民代表、民事调解员。土洞村建立高级农业社,他又被社员推举为大社保管员,在职七年之多,一心为公,管理清整,账务公开,冰洁如玉,清白如水,众口皆碑。父亲的人品魅力,为我们后辈的做人树立了榜样。
父亲是我的启蒙老师,他把儿女们的上学读书看得至高至上,经常给我们讲:“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书中自有黄金屋”、“腹有诗书而自华”,召示着儿女们好好读书,求得一个好的前程。当我懂事之时,他就给我教学《百家姓》《三字经》,他是那样的认真执着,一边教认字,一边讲含义,而我总是心不在焉,懵里懵懂地跟着在学。就这样也认识了不少字,知道了一些大意,心灵得到了一定的启迪。正如现在的学前班,提前有了启蒙。
当我进入学校,开始还感到新奇,尚有好学之心。后来慢慢感到那时学校生活是那么的古板苦闷,就产生厌学心理,一提起上学总觉头疼,不时借故逃学。苦心的父亲耐心地用“三字经”中的“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的道理,劝导我好好学习,但我这个榆木疙瘩不可雕也!完小毕业后再也不想考学深造。父亲再三动员,可我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愿上学,他恨铁不成钢,看到我那样的死心固执,于是又转道给我教学珠算,好在商业或药行找个“差事”。他说:“一盘珠算学到手,走遍天下有饭吃”。学珠算我也乐意学,在他的精心教导下,我很快学会了珠算的九归口诀和拨打的技巧。学会了珠算虽没谋道职业,到后来参加工作,有了很大的用场,功没枉费。
父亲是我人生的一盏指路明灯。当我辍学之后,父亲虽恨铁不成钢,怨我没有志气,可是爱子莫若父,恨归恨,怨归怨,他总不想让他最疼爱的这个体单力薄的小儿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家当农民。他四处托人,为我寻工作、找“饭碗”,还亲自带我到西安寻访过在省委工作的刘向武,在省政府工作的苟明学,结果有求无应,不了了之。天无绝人之路,时来运转,后来我在村上当扫盲教师,1954年春开展全民普选,帮助乡上填写选民证、选民登记册,表现积极,乡领导看中于我,推荐我参加工作,经县上审察批准,作了乡文书。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喜上眉梢,兴奋得夜不入寐,母亲“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给我缝制新衣服、新被褥。止前我从未穿过“洋布”衣服,都是土布衣衫,这是第一次穿上蓝衫黑裤的“洋布”服装,背着新被褥,兴高采烈到骏马区委报道,从此开始了新的生活,走上了工作岗位。临行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说:“娃呀!找个工作不容易,你要珍惜,一定要好好工作,虚心学习,多多请教,千万不可粗心大意”。父亲的嘱托,使我牢记在心,暗下决心,努力工作,绝不辜负父亲的厚望,不给家人丢脸。我每次回家,父亲都有诉不尽的肺腑之言,生怕儿子有啥闪失。可见父亲“老牛䑛犊”的情怀是多么的重呀!在党组织的教育培养和父亲的亲切关怀下,我工作的第二年就被旧县乡评为先进工作者,父亲在我的同事符忠国那里得知后,他既高兴又诚切的鼓励我要继续努力,争取更大的光荣。尔后,在长期的工作征程中,我先后五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模范干部、优秀共产党员。
当我走上领导工作岗位后,父亲更加的关心,也不放心。他多次反复劝导我,“要做君子,不要做小人”,“ 要堂堂正正做人,老老实实做事”,“ 要牢记有恩于自己的人,不同贪财枉法之徒交友”。当自己有点私心杂念时,耳边就响起党的宗旨和父亲的金口玉言,恨斗“私字”一闪念,挺起脊梁伸直腰,决“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鹦鹉学舌,攀权附贵,一颗红心永向党,鞠躬尽瘁,不求名不为利,尽心尽力,兢兢业业,干好本职工作,忠诚于党,勤奋为民。
父亲像一头老黄牛,有着农家人的铁骨刚气。在大家庭里,他是七位兄弟姐妹的老大,是全家人的顶梁柱、主心骨,为全家人的生计和一切,费尽了心血。他和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弟姐妹七人抓养成人,并为我们上学谋职、成家立业,付出了一生的酸甜苦辣。
当他年事已高,不能参加集体劳动,但仍勤劳不辍,料理家务,作务自留地,不让我和妻子操过多的心。我星期天回家,他很少叫我干活,他说,你日常工作很忙、很累,难得休息一天,家里的零活就不要你操劳了。可见父亲爱子之心,大于爱己。
可尊可敬的父亲,一生勤劳,积劳成疾。1966年12月下旬,我从泾阳永乐店社教返回,看到父亲面黄肌瘦,一派病态。他说,他小肚经常疼痛,小便受阻。我们用架子车多次拉着父亲到县医院治疗,分别请有名的西医大夫兰晓东,中医大夫王世恭诊治,确诊为膀胱炎,采取中西结合的治疗方案,但疗效甚微,病情不断发展。后去省人民医院检查,确诊为膀胱癌,已到晚期,不能手术,只能药物控制。听到这个诊断结果,使我如雷击脑,双目俱泪,只恨错过治疗的时期。再后来听说沿村有一同类患者,服用户县一老中医研制的中药有特效,我抱着一线的希望,骑着自行车来回200多里,购回那种中药,服用后仍不见效,且病情愈日加重。刚强的父亲难忍巨痛,说他像刀扎似的疼痛,快给他弄点毒药,了此残生。疼在病人身上,痛在儿女心上。人都说好人一生平安,“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而父亲这样的大好人,为什么一生并不平安,像父亲这样大善多义之人,苍天何以残忍欺善,让病魔如此的折磨,真是天理不公,道义难觅呀!当父亲病陷沉疴,奄奄一息之时,县上决定我参加省农业会议,会期12天,我实在不愿参加此会,但“忠孝不能两全”,会议事大,带着沉重而担忧的心情去西安参加会议。果然,会议第三天早晨,县上电话传来噩耗,我火速返回家中,看到骨瘦如柴,面似黄表的父亲遗体躺在床上,因等我尚未入殓,我哇的一声“大”,头昏眼花,跪在床边,泣不成声,只恨老父亲离世,自己没在身边侍奉,没有听到父亲最后的遗言。丧礼一毕,我带着遗憾速返西安参加完最后几天会议。父亲的仙逝,虽是无法挽救,但对我的打击是沉痛的,总感到没有尽到最后的孝心,使我长期魂牵梦萦,恋念着父亲,再也看不到父亲的尊容,听不到父亲谆谆的教诲,“地生百草悬壶济,只恨世无救父药”。
父亲是个大孝子,临终前反复嘱咐,他逝后不进公墓,把他葬在老坟园,他要给祖先掛穴,在天堂还要侍奉父母亲。他的遗愿虽然实现了,但五六年后集体平整土地,老坟园一举毁掉,那时破除迷信,移风易俗,我们也没有为他迁坟,深感不孝。年年清明十月一,只能在老坟园遗址焚香化纸,送去棉衣棉被,虔诚祭祀。
五十二年以来,思念父亲的情愫,如长河之水,依然连绵不尽。
2021年农历10月1日
上图父亲 张永育
作者简介:
张坚,礼泉县西张堡镇土洞村人,1937年10月生,中共党员,1955年5月参加工作,1997年12月退休。先后在乡政府、县委农工部、县农业局、县革委会生产组、县山区工作领导小组、县农业区划办、县农村改革试验办等部门任职工作。当选过县党代表、人大代表、第五届县委候补委员。在岗期间,清正勤奋、忠党敬业、求真务实、不鹜虚声。退休后,本色不改,勤劳不息,建园务果,看书习文,《心路历程》连载刊发在全国《都市头条》网络平台,另有多篇诗文刊发在《西安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