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秋色
文/刘世胜
办理完老父亲的后事，又过了“五七”，我就准备返回昆明了。朋友见我执意要走，硬是邀请了“老街”旧友，去他的老家一面坡。这既是一次组团秋游，也算是为我送行吧。
对于一面坡，我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它是哈尔滨尚志市下辖的一个镇，若说印象最深的，那只能是“新三星”啤酒了。上世纪90年代后期，哈尔滨啤酒市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新品牌，一面坡产的“新三星”啤酒，一上市就抢占了“哈尔滨啤酒”的半壁江山，也使啤酒消费者多了一个选择。遗憾的是，现如今市面上，再也找不到“新三星”啤酒了。
9月12日，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一行八人，驱车前往一面坡。出了哈尔滨收费站，车子愈往前开秋意愈浓。同车的省电视台李老师，或许是对这景致有着独特的敏感，一路上不停地拍摄，我们顺着她的镜头，也惊奇地发掘出北国大地，这无边秋色的独特美意。
北国秋天的风，吹走了春季的“湿”，吹散了夏季的“闷”，带来了一阵清凉。人们都说，秋风是干燥的。我却不以为然，我喜欢秋风拌面的感觉，它可以让人头脑清醒；可以让身上的尘埃飞向远方；可以带着我们的灵魂走进秋色。秋风一闪，万树都会报以热烈的掌声和优美的舞姿，那个场面隆重盛大，不亚于盛大晚会的热闹场面，满天飞舞着蝶一般的落叶。叶子之间碰撞出的响声似乎在向大地母亲报喜，离家的孩子要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激动的心情是无以用言语表达的，也不需要表达，因为秋风已经悄悄地告知大地。
我的这位朋友在哈尔滨工作，却是土生土长的一面坡小镇人，不知几时又在这个小镇上，开了一家足以让人“震撼”的酒店。一进入一面坡，朋友就充当起了导游，向我们介绍起一面坡的发展轨迹。他一边缓慢地开车，一边对车子经过的地方做详细的说明。看着这被无边秋色浸染的小镇，我对一面坡有了新的认识。
一面坡的秋色真的很有趣，已经不是初秋了，放眼望去树的叶子还绿油油的，绿叶上残挂着些许露水，看上去比少女的眼泪还娇媚。午后的秋色，天空中艳阳高照，哪有半分秋的样子，让我有点怀疑一面坡小镇又回到了夏季，街道旁、小路上、学校里，人们汗流浃背，叫苦连天道:“秋老虎来了!”在这么炎热的秋天中，叶子怎会黄？菊花怎么会开？不知不觉，人们有点儿讨厌秋了，不过在我眼里，这个秋，就像一个调皮可爱的孩子，哭得让人心疼，闹起来又让人头疼。一面坡的秋色，她就是那么可爱。
在我们入住朋友酒店的那一刻，忽然，外面“哗哗”地下起了雨。这一面坡的秋雨，不像春雨那般轻柔，也不像夏雨那样粗犷，她给人一种自然和谐。树叶沙沙地响，风把红叶轻轻吹下来了。路上、街道上、校园里，瞧去，一片片，一片片满是的，叶子汇成了一条彩带。伴着秋雨，我临窗向外眺望，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嘴巴，巴望着那甘甜的雨露，也期盼这份秋雨不仅能洗尽我的疲惫，更能纯净我的灵魂。这让我不禁想到作家刘湛秋的话“如果你怀着那种快乐感的话，那白天的秋雨也不会使人厌烦。你只会感到更高邈深远，并让凄冷的雨滴去纯净你的灵魂，而且一定会遥望到一场秋雨后将出现的一个更净美的大地。”
走进一面坡，让我们惊奇地发现，这座距离哈尔滨最近的百年小镇，竟然雪藏着132栋仍保留完好无损的俄式风情建筑，如今受国家保护的建筑就达58处。这些建筑虽然历经百年风雨洗礼，但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古建筑样式，以其独特的面貌和格局，成为全国不可多得的文化遗产和历史见证。在这秋季的黄昏，你可以近距离与这些俄式老房子对话，触摸它斑驳的墙壁，倾听着那些刻在历史画卷上流动的音符，呈现在眼前的俄式建筑，竟似一幅幅优美的画卷！
一面坡因铁路而建镇，别看它现在只是个三等小站，但在中东铁路建设初期，它的地位可不低，而且非常繁荣。一面坡车站始建于1898年，1903年正式通车，为滨绥铁路线折返站。当时有500多名俄国铁路员工在此工作、生活，鼎盛时期俄国人达3000多人，仅次于哈尔滨。因此建了上百栋员工住宅，建筑自然是浓郁的俄罗斯风格。生活在异国它乡的俄罗斯人为了满足精神需求，在美丽的蚂蚁河畔建立了铁路疗养院、俱乐部、图书馆，别墅、花园、教堂等俄式建筑，目前在一面坡仍随处可见。奇怪的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俄罗斯建筑多数尚好，依然沿用，好多当年的习俗都沿袭了下来。一面坡小镇，仿佛还在时光的深处停留着。
俄式老建筑的墙上，都贴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的标牌，并有对该建筑的详细说明。这些房子有的靠近路边，有的掩在胡同里，虽然它们多数略显沧桑，而且斑痕累累，但却俺不住那与众不同的风姿绰约。
这里的人们依然保持着俄罗斯人喜欢房前院落种树种花的习俗，郁郁葱葱的绿和五颜六色的花儿，映衬在黄白相间的老房子间，那墙、那门、那窗、那房顶、那烟囱，这景致真的太像走在俄罗斯的小镇子里了。
一面坡的民俗很纯朴，我们走访了好几家，这里居住的人都很热情，差不多每家进门的廊坊处，都有葡萄架，并结满了密密麻麻成串的葡萄，主人会让我们随意采摘。在朋友的介绍下，我们还去了著名表演艺术家李默然的侄子家，李默然的侄子已经是77岁的老人了，他家的庭院收拾得干净幽雅，女主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她说，他们一家之所以能在这住下来，一是因为喜欢这里的俄式老房子，二是喜欢这里的静谧环境，无论是夏天还是秋季，家人朋友们都喜欢把院子收拾一下，摆上桌等，就在这里聚餐闲适。
我们走在小镇上，路旁的两排杨柳树遮住了小路的上空。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过来，像是给小路泼洒了一层鎏金，照在身上暖暖的。风轻轻地吹拂着，似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偶尔有几片调皮的树叶乘着轻风飘落下来，掉在身上、地上，寂静无声。再往远处走，是一条潺潺的小河，这就是一面坡著名的蚂蚁河，河中虽也生长这些鱼虾，可那光怪陆离的石头却使小河别有一番趣味。水流过石头哗啦啦地响，阳光照在水波上金灿灿的，好像一块透明的花玻璃。
小河的对岸，是一望无际的稻田，间或也有其他的农作物，最有特色的就是种植成片的啤酒花。风轻悄悄地掠过稻田，田野里的一片金色顿时向一边倒，“沙沙”的响着，这不禁让人想起伟人的著名诗句“喜看稻熟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再细向那片田野瞧去，那一粒粒硕大的谷穗把身躯压弯了，真的像一层一层的海浪，在海风中碰撞出一朵一朵灿烂美丽的浪花，又像一层棉被，捂着农民们的心尖上。乡间的小道在此时也算美的了，一片片有棱有角的树叶盖住了黑色的泥土，一脚踩上去，“吱吱”地响，两旁棕色的树干上还有些许柠檬黄的树叶，此情此景，漫步在乡间小路上，其实也挺诗情画意的。
一面坡小镇的秋色。虽没有风景区的秀美，也没有大城市的喧闹，但它却蕴含了秋收的喜悦，拥有北疆塞外秋天独特的风韵。
按照行程安排，第二天我们是要去参观红色基地，接受传统教育的。因为，一面坡是抗战时期的重要革命根据地，赵一曼、赵尚志、李兆麟等将军都在这里点燃了抗日烽火，白山黑水留下他们的身影和足迹，他们依靠群众，坚持游击战争。曾被毛主席命名为八大妈妈之一的吕老妈妈梁树林，就是这千百个同心坚决抗战的群众之一。赵尚志、李兆麟、冯仲云、李秋岳等人都曾在她家落脚、开会、吃住，赵一曼在她家养过伤。在艰苦岁月里，她出生入死为抗日救国做出了重要贡献，表现出了高尚的爱国主义精神。这些一面坡镇的骄傲，值得我们去顶礼、敬仰。但遗憾的是，由于疫情的因素，红色基地没有开放，我们的行程也少了一项内容。不知是谁曾说过，每次旅行都或多或少地留有遗憾。我们也只能以次聊以自慰了。
接下来最后一项行程是，到山林果园采摘和品农家饭菜。我们的两台车出了小镇，沿着进山的小路快速驶去。车窗外的秋色秋景美不胜收，一座座的山峦随着汽车的前进向后倒退，一片片田野突现在眼前又倒缩着回去。我们的心情也和这秋一样心胸宽广，风光无限。
不经意间，又下起了雨，漫天的秋雨在天空中飞舞，带着那一份清爽，清脆的感觉，扭动着晶莹的身躯，抚摸着大地的一切。仔细聆听这场秋雨，“沙沙”地是主旋律，“呼呼”地风是伴奏，“滴哒”地风是点缀音。小雨点落在河面上，荡起一阵阵波纹，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安宁的美妙的感觉，再大大咧咧的人，在这场秋雨中，也能变得诗情画意。一片树叶从树枝上落下，小河带着它慢慢地远去，去进行它快乐的旅行。
在山里的小道上拐了几个弯，穿越几条小巷子，进入了一座木制的农家山庄，这里便到了果园。果园建在了一个广阔的山坡上，满坡满梁的近似梯田上全是长着茁壮的各种果树，这些果树有的树杆都已很粗了，有碗口那样粗，虽然整形修剪不是那么严格，但看上去这些树仍然老当益壮。
果园热闹非凡，红彤彤的小苹果像在树上荡秋千；成串的海棠果在枝叶中探出头来，好像在热情地向人们打招呼；一层层的李子挂在树枝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一颗颗晶莹的红宝石；金灿灿的鸭梨挂满枝头，就像缀满了金色的葫芦；小小的樱桃一个个挂在树上，笑红了脸。
同行的三位美女，手提农家院的小筐，迫不及待地上山采摘，她们一只手攀枝，一只手摘果，摘下来的果实要小心翼翼地放在提蓝中，几位男士有的在替她们拍照，有的继续在喝酒。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在采摘着自己的欢乐，采摘着自己的幸福。
两天的一面坡之旅即将结束，所有人都是满载收获而归。第一次来一面坡，不想却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的感受有些纠结，一方面，很希望这个小镇子就这样的静谧下去；另一方面，又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来到这里，亲身感受一下百年小镇的风情。看来旅游的开发是个矛盾体，但愿开发的同时做到真正的保护。
一面坡的秋色，满是感动，处处呈现出诗意，雨后凉爽的风，从车窗外飘来，芳香扑鼻，还残留着果实的味道。一面坡的秋韵，让人向往，令人陶醉，层林尽染的浪漫，几分收获的喜悦，这是大自然色调的真实展现，清新淡雅，波澜不惊。金色的稻田，丰收的背后，更能体会到的是，人们的艰辛和汗水，也使得一面坡这个秋季更有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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