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七章
吃秦城监狱闭门羹
忆北京雨中闹饭店
秦城监狱在哪呢?经过查证是在北京市北,燕山东麓,西、北、南面则是一望平野。是中国的著名监狱之一,曾关押过众多高级别囚犯,有“中国第一监狱”之称。
北京的冬天来的不早不晚,我到了北京安顿好住宿,第二天就坐上公交去找秦城监狱。
公交车停在了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镇,司机说去秦城监狱在这儿下车。
在热心人的指点下,我沿着一条旧公路来到燕山脚下。
路的尽头,看见一座高大的暗红色牌坊式大门,四周是高约五米的灰色围墙,大门没有招牌,一名持枪的武警在站岗。
当地村民说,这里就是秦城监狱。
我站在很远的地方向监狱大门里望去,只见门禁森严,里外三道岗,最外面是几个铁路障,往里是一道电动不锈钢伸缩门,然后才是大门,两扇铁栅栏门紧闭,足有三米多高,旁边还有侧门。大门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排平房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武警不让外人在门前逗留,我沿着监狱墙外的一条路向东走去,只见马路左面立着一个牌子,写着:象房村,马路右面立着一个牌子,写着:秦城村。
哦,至此,我明白了秦城监狱名字的由来!
我在两个村子的招牌中选择,既然秦城监狱进不去,那就到秦城村走一走吧。
走进秦城村,在路上碰到一个中年男人,一询问恰巧他就是村主任。
村主任热情地向我介绍了秦城监狱和他们村的有关情况。
秦城村和象房村过去曾是一个村,叫秦城象房村。听老人们说,这里原来是一座兵营,四面修有高高的城墙,据说是秦朝时留下来的,所以叫秦城。兵营废了之后,百姓住了进来,曾在这里养过大象,于是就叫秦城象房村,如今的秦城监狱因此而得名,村后的大片土地是隶属于公安部的劳改农场。
村长说,虽然秦城监狱就在他们的眼前,但是,高墙里面的一切都是非常神秘的!
看样,第一次来就算是探路吧,我失望地按照原路返回了旅店。
回到旅店操起电话拨通了郝梦茹的号码,她咯咯地笑着说:你可真是一个书呆子,秦城监狱不是商店、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住旅店还得登记呢!
那怎么办啊?
你等我先向他们递交申请,等监狱批准后才能去的。
说起北京,是每一个人都非常向往的地方!
记得我第一次来北京是1984年夏天,学校派我到北京给新创办的军乐队购买乐器,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非常胆怯,真正体会到了“孤独的我”。
下了火车,我随着人流盲目地走出北京站,灰蒙蒙的天空,厚厚的云层,瓢泼大雨把所有一切都遮挡起来,只有临街商店的灯光发出微弱光亮穿过雨帘,这就是北京给我的最初印象。
下车的人群毫无准备,不知道到哪里去躲雨,挤满了雨搭、屋檐下面。
忽然,一个大个子黑人光着脚,赤裸着上身不慌不忙地走在雨中,雨水顺着它的牛仔短裤的裤腿向下流淌,他左手拎着一瓶啤酒、右手举着一个绿色的啤酒瓶仰脖往嘴里倒啤酒,倾泻下来雨水伴着啤酒顺畅地流进他的嘴里……
这一幕把我看傻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亲眼看到的第一个外国人,并且是黑人,他的黑色皮肤让人难以置信,他的疯狂举止无论如何中国人是做不出来的!
我傻痴痴地看着他,就像欣赏马戏团的动物表演,根本忘记了我在暴雨中早已被淋得像一只落汤鸡,我赶紧向一个亮灯的房门走去,走近一看,牌子上写着:某某街道向阳红饭店,我不加思索地走了进去。
饭店是老式的北京平方建筑,因为年代久远,屋里地面比外面街道低很多,有一种跳井的感觉。暴雨让躲雨的人把屋子挤满了,但是,吃饭的人并不多。
我环视四周,最突出的就是两米多高鲜啤酒罐,一下子勾起了我的酒瘾。我走到啤酒罐前问价,服务员说:一升一角六分钱。
那是集体所有制的饭店,有收款处、付货口,先开票后付货,碗筷自己去拿,没有服务员侍候。
我在收款处买了一盘鸡蛋炒圆葱、四升啤酒,收款员收完钱递给我两个牌,我拿着牌到付货窗口交给付货员,付货员接过牌向后厨喊道:白果炒圆葱一盘!我更正道:“我要的是鸡蛋炒圆葱”,服务员瞪了我一眼,用地道的北京腔说:“鸡蛋白果,白果鸡蛋,那不是一样吗?炒的都是圆葱!”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亲耳听到北京人说出的北京话,尽管她是很不耐烦地回答我,但是,我听着是那样的新颖、亲切。
这家饭店的饭桌是典型的明清风格的八仙桌,凳子是四条腿的长凳,一条长凳能坐两个人。
我端着两大塑料杯的鲜啤酒放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情不自禁地先喝了一大口,然后等待着“鸡蛋炒圆葱”。
窗外的雨还在无情地下着,屋里的人没有办法回家,只好在那里等待。
等了很长时间,这盘鸡蛋炒圆葱也没有消息,不知不觉我把第一杯鲜啤酒喝没了,去付货口询问:“鸡蛋炒圆葱呢?”这一问,那些躲雨的人们一下子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让我非常诧异。
服务员头也不抬地说:“做着呢!”
我悻悻地回到自己的饭桌上看着第二杯啤酒发呆。
这时,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悄悄走到我的面前,他说:小伙子,你知道你要的菜为啥没人给你做吗?
我懵了,我花钱了怎么没人给我做呢?
老者说:你说的“鸡蛋炒圆葱”是骂人,厨师在后厨听着呢,他能给你做吗?
我恍然大悟,这不是“文字狱”吗?
“鸡蛋炒圆葱”是把厨师比作鸡蛋了,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厨师怎么能这样做啊?
我走到付货口去解释,这下子可坏了,躲雨的那些人本来就呆着没事儿,他们没事儿找事儿!主要是北京本地人七嘴八舌地说:我们都听见了,是你不对,哪能骂人家厨师是鸡蛋呢!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都是外地人或者刚下火车的人和我一伙,一时间争论不休。
我从付货口看到厨房的厨师有抽烟的、有抱膀呆着的、有扎堆唠嗑的,干啥的都有,就是没有人做“鸡蛋炒圆葱”。
服务员低着头一声也不吱,我处于劣势和尴尬境地!
莫非说到北京一下火车就栽在这了吗?
看着那些人蔑视的眼光,我反唇相讥道:按照你们的逻辑来说“东坡肘子”怎么解释?难道说苏东坡是猪吗?
这一问,立刻全屋都哑了,原来支持我的几位外地人给我鼓掌叫好。
我接着说:你们这是文字狱!
一位年龄较大的厨师带着套袖,扎着白围裙,京腔京调慢悠悠地说:这里是哪啊,这里是皇城根儿,这要是老佛爷那会儿,你敢说“文字狱”?那可是杀头之罪!
接着,后厨的男女厨师都出来了,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对我发起了进攻。
我当然不让,反击道:现在是新中国,人民当家做主,绝不是老佛爷的天下!这里是哪啊?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早已不是当年封建王朝的什么皇城根儿!
全乱了,马上他们那伙就有人“起义”站在了我这边,而且越来越多!
我说:把钱退给我,这饭我不吃了!
人群里有人喊:不能退,就在这吃,就让他们“鸡蛋炒圆葱”,这边说:我也要一个!那边说:我也要一个!
双方骑虎难下,难解难分,外面大雨滂沱,越下越大!
就在这时,饭店的经理来了,是一位中年老大妈。
厨师们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后厨。
经理板着脸对那些服务员和后厨训斥道:吃饱了撑的吧,哪有这样对待顾客的?忘记了为人们服务吗?……
说完又听了在场群众的不同反映和呼声,经理满脸笑容拉着我的手说:孩子,听大姨的,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又问:你是从哪来的呀,还没安排旅店吧?我点头称是。
说话间,一盘鸡蛋炒圆葱端了上来,菜量非常大,服务员又送来一杯鲜啤酒。
经理对着服务员说:一会你把这小伙带到后院旅店,住店钱算在你们饭店身上,算是对你们饭店的惩罚!
原来这家饭店后院就是旅店,饭店和旅店都是街道的集体企业。
我的饭吃完了,雨也停了。
服务员把我带到后院的旅店安排在最好的单间住下,每晚15元钱,当然我不能因为区区小事让饭店为我花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