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酱小记
耿志平(甘肃)

一九八七年八月,父亲工作调动,我们从固城搬到城关合水林业总场。居住在北河桥头林场家属院路边第一排靠南的瓦房里。与韩叔家是邻居。我也转学到合水二中,开始了新的生活。
韩叔两口子都是河南省开封市人,韩叔解放前当过兵,个头不高,清瘦,黝黑的皮肤,有一对很长的眉毛。韩姨比韩叔小十二岁,爱说话,说话时爱比划,爱笑,嗓门很高,对人很热情。
整个后季,母亲和韩姨及院子里的其他阿姨一起织毛衣,做鞋。来年的夏天,妈学会了一项新技能——做豆酱,是韩姨教的。
做豆酱,先 把挑选好的黄豆淘洗干净,泡一晚上,第二天用柴火在大锅里煮熟,沥干水分,把豆子放在垫了臭蒿的竹筛里,上面用布包起来,发酵五六天,取出来整个豆子都成了大小不等的块,长满了黄绿色的菌毛,把它倒在簸箕里揉搓,揉去多余的绿毛,再用簸箕颠出去,韩姨高兴地说:“恁姨你看发的多好,多带劲”,妈没做过听韩姨说好也跟着乐。妈以前做的是豆豉,腊八节做,因人都说豆豉的生日是腊八。做豆酱则不同,一定要在三伏天做,发酵的好,做出来才味香。

备好料后, 烧半锅开水里面放花椒,姜片和八角,多放些盐。熬好用笊篱捞出调料,放凉了倒在装绿毛豆的瓷罐里,用纱布包或者用玻璃盖住口,放在太阳下晒。(用纱布最怕突然下雨,也怕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最好用玻璃)等晒上十来天,水分少了,往里面放两三个剥了皮,被揉碎的馒头渣搅匀,继续晒,再过几天,往里面放入捏碎了的西瓜瓤,西瓜越沙越好,继续晒,大家天天都盼着有好太阳,时间越久越粘稠,每天放学回来我都迫不及待地去看,慢慢的,一股浓浓的酱香味飘溢出来,我守着要吃,妈说:“这个馋女子”,虽这么说,还是舀出小半碗,放点切碎的鲜辣椒(也可以放辣椒面),用热油一泼,随着那一声吱拉声,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往刚出锅的馒头里夹一勺,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回味悠长,给肉都不换。
妈做豆酱一直持续到1998年,98年后,她们搬到了西峰,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了,再也没有做过。不过储藏的还吃了很久。
我高中住校三年,豆酱是我必带的美食,也会与同学分享。我结婚后给婆家拿去一些十分抢手,三两顿就吃完了,曾给在城关乡乡政府工作的婆家大哥拿去一大瓶子,被单位人一天就抢完了,都说特别香,再想吃已经没有了。

现在超市也有卖的豆酱,但比起妈做的纯绿色无任何化学添加剂的味道,还真的差一星半点,再怎么吃也吃不出那个味儿了,那是妈妈的味道!
时光匆匆, 我由懵懂无知的女孩变成中年大妈,爸妈也已作古,再想要吃已经成了奢望。


耿志平,七零后,甘肃镇原人,自由职业者,商海沉浮二十载,爱好看书,个性随和,花开随喜,花落不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