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洋桥的传说》(下)
作者/曹尚来
漆黑的深夜,夜深人静。只好凭借着空中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岸边。河水撞击船底的“刷刷”声清晰入耳。毛凯琳解开绳索,俩人跳上船向河的东岸急驶而去。一声声“哗啦、哗啦”提篙入水声,打破了河中的宁静。十几分钟过后,船顺利地抵达东岸。
毛凯琳摇动着船桨逆水而靠,乘船人一跃身跳下船去,双手握拳连连说道:“感谢大哥的大恩大德,实在对不住你啦,我替家父向你道谢了!”话音刚落,乘船人却不见了。他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小青年虽说年轻手脚麻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犹豫了,一个劲地摇动着头。他带着一种无形的恐惧,用力把篙往岸边一支,船头倒了过来。说来这事儿也有些奇怪,船头刚离岸不到十几米却戛然而止。不管他怎样使劲儿左摆右摇,他所付出的一切也是无济于事。这时的毛凯琳,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心中自然地明白了。糟糕,今天非得遇到啥麻烦事儿了?!这条河哪儿深哪儿浅,对他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了。今儿个好不眼地的就划不动,一定被啥成心设障刁难他。他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仗着胆子,使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地把篙扎到河底,可是船向磁铁一样纹丝不动,吓得他心凉到半截。一气之下,索性把篙往船上一扔,坐在船上生着闷气。
俗话说:遇事则迷,此话确实在理儿,今儿个真的让毛凯琳体会到了。可是他回家心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赌着气儿再次拿起船篙,使劲儿地划船,仍无奏效。他失望了。他知道今儿个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赶上点儿了。一时间,他心如乱麻择不出头绪来。越想心里越窄帮,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自然明白,就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你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河里河水潺潺,依稀可见到水依然平静流淌着。就在他犯愁的时候,恍惚河里有人同他说话了。他此时的精神确实有些紧张,故作沉着冷静地观察着。“你知道为啥不让你走吗?”浑厚浓重的声音含糊不清。他凭借着星光四下张望,到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儿咋还会有人呢?莫非自己真的活见鬼啦?顿时让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机灵鬼怪的人,此时脑子却一切木然,喃喃地说道:“不知道!”“不知道,那你刚才拉的是什么人呀?”河里继续说道。“这、、、”他支支吾吾。确实漆黑的深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坐船人长得啥模样。“我告诉你吧,昼为行,夜为停。看在你整天跟我们打交道,今儿个就不跟你死气白赖的了。不然……”浑身颤抖的毛凯琳摊开双手,摆出要跟它讲什么道理的架势,委屈地说:“那、那我不是救急吗?”“嗨、嗨!你太幼稚啦!刚才你拉的不是人,是河里的虾精。它触犯了河规,正要处置它,它却戏弄了你这个老实巴交的人。记住,打今儿个往后,不论是谁你都不要轻信它言。记住!”只听河里“刷”的一声消失了。
人鬼之间一阵对话后,毛凯琳更加忐忑不安。今儿个还算很幸运,真没被啥糟蹋了,真是天大的万幸呀!真要是遇到不测,上有父母下有妻室谁来照顾他们呀?不管怎样再试一次。“嗖”地一下,船很轻松地走了。
到了岸边系好缆绳匆忙回家了。他害了一场病,七八天昏迷不醒,急坏了全家人。
到了民国27年(1938年),日寇侵略了中国,霸占了华北平原。他们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赦,到处抓劳工,建炮楼、挖沟壕。经常到村里骚扰良民,搜刮民财,吓得老百姓提心吊胆的。在苏庄村西他们建了个炮楼,里边驻扎着十几个日伪军,并备有两辆挎斗摩托。
后来,听说潮白河东边的村子里富裕“趁落儿”,日思夜想总想过捞一把。可是,面对这条残垣断壁的桥梁,望而生叹。几年光景,大水把河道一下子拓宽七八百米。
别看日军欺负老百姓那么疯狂,其实他们也是脓包软蛋。一天,他们从村里抓来两个小青年赶到河边,想让他们下河探探水深水浅,准备在这段河上再次重修条石拱桥。小青年是在河边长大的,个个身手不凡。他们相互递了个眼色,“嗖”的一下一起扎进河里,就这么一个猛子扎有十好几丈远,他俩用脚踩着河水,摇晃着身子,向岸边高声喊道:“喂!你们瞧瞧这儿,就这么深就是河底了。”胖胖的龟田小队长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直入迷。他半信半疑招呼他俩凫回来。他俩上了岸,趁其不备顺着河边溜了。
狡猾的小鬼子生怕中国人糊弄他们,便令身边的鬼子兵跳下去试试河水是否这么深。惜命的鬼子吓得全身瑟瑟发抖,站在那里直筛糠。龟田一瞧这俩人无动于衷,“嗖”地一下把战刀从刀鞘中拔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听不懂的日本话,把战刀高高举起来,示意他俩谁不下去就杀谁的头。面临要杀头的危险,俩个人再也不敢辞咕着眼儿。大个子趁小个子不备,用枪托一推“扑通”推进河里。他落水的地方正好是河里的拐点,水溜儿流得湍急,小个子掉进河里之后就不见踪影。大个子心里直嘀咕:“这小子,今儿个真点儿背,短命鬼,会不会淹死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刻,下游十几丈之外,小个子冒出了脑袋,正在挣扎着,呛得他正张着嘴大口地喝着水。大个子急忙跑了过去,将枪托递给了他拽到岸上。此时的龟田怒发冲冠“嗷嗷”吼叫,誓要把村里人斩尽杀绝。此时的他兽性大发,踹开一家又一户,家家不见人影。野蛮的点燃柴垛和房子。瞬间村子里火光四起,滚滚浓烟腾空而起…….小鬼子要在这儿重新修桥的计划正在逐步落实,召集了两岸村里的保、甲长,分布了工作。就这样拉石头的车拉石头,运料的运料,300多名男女老少,抬的抬,背的背,拦挡河坝。
冬去春来,冰消雪化,建桥的工作始终未止。二十多个日伪军手里端着枪,看着老百姓干活,只要出工不出力磨磨蹭蹭的,他们就用枪托打。苏庄的张绍普、李马氏就死在枪下。又干了半年多,石头桥总算见到眉目,可是雨季来临了。于是,龟田小队长亲自督战指挥,昼夜兼程抓紧抢修,眼看着快要铺打桥面了,暴雨降临了。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小鬼子又把村民赶到河岸。到了岸边一瞧,坏醋了,三十孔的石墩桥被水冲没了十多孔。
往日潎流潎流的水全部排泄下去,眼瞧着这一幕,气得龟田队长铁青着脸,站在岸边直吼:“八格牙路,谁人的干活?”龟田怒视了在场的群众,他怀疑是个别的老百姓所为,拔出战刀双手紧握耍淫威,想吓唬一下他们,好看出是谁故意放水毁桥。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接连数月,石拱桥总也修不上,闹得小鬼子莫明其妙。这到底是何人所为呢?一次又一次地合不上龙门,吓得他们不知所措,一个劲地犯疑。他们便从日本请来了道人。
上午十时整,道人在岸边摆上了供桌,摆上整猪、整羊等祭品,开始焚香念佛,求求河神别再此兴风作浪,尽快把桥架上。三天大祭之后,还真把常决口的地方堵上了。
这回,鬼子不分昼夜继续开着老百姓抬土运石。谁也没想到,灵验劲儿刚过去,河中的水怪接茬又发淫威,这次非同以往了。一天,太阳落山之后,乌云渐渐地从西北黑压压地飘来,老百姓三五成群地从河中走到岸边准备各自回家,此刻,就听见从河的西北方向,响起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刷…刷…”的声响像要降雨了,大家不得不驻足向河中看去,就这一看吓得胆小的人直喊爹叫妈,不得不为之震惊。河中出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推着水波逐起,水花四溅;时而凸起,时而伏下;有时怪物露出黑黑的、粗粗的头浮出水面,有时则无声无息。这是一种什么怪物?谁也难分辨的出来。就看见这个怪物好似憋足了力气,使尽全身的气力冲向拦河大坝。“哗啦啦”响声震耳欲聋,河水像发泄的野兽冲开堤坝,再次冲毁桥梁,大水一涌而下。
老人常说水火无情,这句话确实有道理,真是残酷无情。大桥再次前功尽弃徒劳一场。不但让大家失望,就连小鬼子也成了无头苍蝇,摸不出头脑。悲观、失望、无奈……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人们也随之而去……毛家老人呆呆地伫立在河岸,痴痴地站在河边一动不动地观望着,刚才那惊人的一幕……
他忘记了回家。忘记了早已散去的父老乡亲。他看了看夜幕下那蔚蓝色的空中,繁星在向他眨着眼睛、向他召唤,忽闪忽闪地、悄悄地向他传递着什么私语?惊讶、踌躇、无奈各种表态都写满他那沧桑的脸上。不知何故,让老人那么痴迷、执着、陶醉?就当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刻,有位白发老人竟站在他的跟前。“施主有礼啦!”白发老人很尊敬地向他举掌施礼。老人却惊呆了。白发老人“哈哈”地轻淡一笑,说道:“善哉,善哉,善良之人必做善良之事,冲堤毁坝的事儿,并非你我能够阻止的事情,请善人不必忧虑,赶快回家吧!”“不急,不急!”老人迟疑片刻,按奈不住心头激动,急忙问道:“先生,近期河道屡屡发生离奇之事,何故?让人费解。河中架桥是为民造福,是件有益的善事,河神为何不解?”白发老人答道:“我看出你的心思,你是个好心眼的人。但你所不知,多少年来在此修桥都未成功!今儿个我实话告诉你吧,此处不适宜搭桥。这个地方正是龙门之位,岂能让你修桥呢?”白发老人的一语道破了天机。顿然老人悟出了不解之谜。老人凑到白发人的跟前低声说道:“仙人,恕我多言,依您意此桥应搭何处?”白发老人看了他一眼,说:“你瞧,此河自西北而来朝东南而去,这个位置正是个活的弯道,本属水中之物的门户,倘若在此拦截岂不是妨碍它们的出行?所以,只有毁之!何时也难修上。”老人很执著地听着,,正当他在琢磨的一刹那,白发老人不见了。老人焦急万分,急得他差一点儿叫出声来。
由于一时脑筋的迷茫,自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劲儿地睁开昏花的老眼,四下漆黑一片。这时他才方知,此时天色已晚炊烟早已飘渺而去,想必妻盼儿念在家中万分焦急,便急忙赶路回家。确实,老伴儿正着急地数落着儿子。在老伴再三的催促下,只好陪着儿子去找父亲。娘俩刚出家门,打远处看见一个人影在蠕动。毛凯琳大声叫了一声父亲,老人应声便知这真是他回家来了。老伴儿很生气地对他贫开了,天都啥时候了,也不知道回家。我以为你转向了,还是被啥迷住了?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个家可让我们怎过呀?老人没有吭声,跟着她俩回到屋里。老人进到屋坐在炕沿上唉声叹气,他觉得刚才特别的苦恼,憋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把刚擦黑那一件蹊跷事儿,跟她娘仨叙述一遍。不知是他身上沾到了灵气,还是他泄露了天机的缘故,使放在婆婆眼上那盏黢黑的煤油灯,都吓得左忽右闪的。老人叙述完了,儿媳妇正端着一碗凉粥恭候在他的身旁,催促他吃下。老人又惊又怕,借着昏暗的灯光把粥喝下,便对着毛凯琳叮嘱几句躺下了。子尊父言。一连数日每到傍晚,他准时来到河边,等候白发老人的再次出现。左等右盼心急如焚,怎么也见不到白发老人。毛凯琳虽说几个晚上的时间白白浪费过去,他没有灰心,每天晚饭之后准时来到河边。一日晚上,村里村外到处一片死气沉沉寂静无声。毛凯琳心想:今儿个,我在见不到那位白发老人我就放弃了。他站在河边,深情地瞭望河里,看了看这个特别眷恋的地方,他尽情地…….,就在他失去信心之际,白发老人不约而至。“您是?!”毛凯琳当时并没有胆怯刚要跟他说话,老人便抢先开口道:“孩子,你不要害怕。我已观察你好几天了,你的全家人璞玉浑金心地善良。你的家父是不是已经卧床不起啦?我告诉你吧,他快要离开人间了。嗨!真是不应该呀!”白发老人低下头不语。毛凯琳倍受感动,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动情地跟老人攀谈起来。“孩子,就是在那天傍晚,我给你爹指点修桥那一刻,河神正好看到我俩,因我的法力大,它们不是我的对手,只好对你的家父下手。可怜的好人呀!可怜!”白发老人露出了愧疚之感。“老前辈河中是何物如此之大?”毛凯琳不假思索地问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河中是一个有着千年道活的王八精,修桥这个地方正是它管辖的地方,往南修建避开它十余丈之外才能建成。”白发老人略指点桥的方位之后,便隐身而去。
一筹莫展的毛凯琳,牢记白发老人的教导回到家里。果然没有多久,父亲便离开了他们。河里的摆渡也随之改到村南,毛凯琳每日里仍然不停地在河中荡来荡去。事儿没隔一年,日本人在毛凯琳的指点下,再次修成此桥。故,后人称此桥叫“洋桥”,一直流传至今。
作者简介:曹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