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最怕看到猫洗脸,神经敏感,肚子立马咕咕响,感到饿的难受!
今天偶见一麻色猫蹲在墙根下,不紧不慢用两只前爪子洗脸。两只爪子在脸上上下搓擦,过一会还用舌头舔舔爪子,继续去洗搓脸,憨态有趣,我足足看了三分钟。它洗完脸,轻轻喵喵两声,不慌不忙走了。
猫洗脸,还真没有细瞧过。这灵性的小家伙洗起脸来有点象一两岁小孩捞水抹脸一样,惹人,可爱!不同的是猫用舌头舔舔两个前爪子,之后在脸腮和嘴边轻轻搓抹。小孩子捞水抹脸只是抹脸蛋抹嘴,把水弄的淋的袖子湿胸襟湿,让大人们哭笑不得!看到猫洗脸,钩起了小时候的记忆……
乡间有句“猫洗脸,客到来"之说,有时还挺灵验!小时候生活困难,家里靠挣工分分配粮食,每人限定每天八两粮食,如果吃超了,就挨饿,生产队是不会格外给补分粮食的。那时全生产队分粮以玉米、晋杂高粱为主,小麦劳动力多的家庭一年也分不到一千斤,劳动力少的人家只能分到几十斤或者一百多斤。那时要吃到面条和白面馒头,很少很少,一月也就能吃一次,还是清汤寡水,白面片有数可数。我们家里当时人多劳少,一年最多能分到一百斤小麦,母亲只能抠掐计划,留点应酬亲戚来了吃,留点过端午、新年、春节时吃。平时我们吃不到白麦面,一直是奢望。在学校见到个别同学拿着麦面卷着玉米面的金裹银馍馍,就香馋的直咽口水,甚至馋香的一堂课都心不在焉想白面馍。回家还是玉米和高粱面交错着野菜拌汤、搅团,玉米面吃的肚子咕咕叫,高粱面吃的大便干燥不通。大人如此,小孩也是。谁都奢望顿顿吃上白麦面,饿肚子的幻想很多,盼望吃顿白麦面的馋香跟影子一样随形。记的有一天,家里养的一只灰猫蹲在门墩上双爪洗脸,奶奶拾起小枝条赶打灰猫。赶的猫跑了,却窜上墙头蹲着继续洗脸。我当时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赶打洗脸的猫,问她时她说:“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它还洗脸!猫洗脸,客人来。要来亲戚了!"母亲听了奶奶的话,笑了笑,一言未发,脸上却掠过一丝惆怅。说来也怪,到中午时分,奶奶的娘家弟弟来家里了,这位舅爷的到来,家里人有喜有忧,喜的是亲戚上门来了,忧的是添人添碗,要给做饭,还要做好点的饭,费一家人的口粮。对我来说,心里反倒乐起来了,起码亲戚的到来可以有点礼品享受,也能多少吃上白面了,跟盼及时雨一样!
使我失望的是这位舅爷背的小帆布绿色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包里没有饼干之类的礼品,只是装着烟锅杆子和老旱烟叶子,这是他的必须物。我试探性翻了几次他的背包,他和奶奶、父亲边说话边瞪我一眼,问我:“你寻的抽烟吗?"父亲这时责怪我不懂礼貌,乱翻别人东西。我狡辩一句:“这个包包好的,背上念书美的很!"舅爷一听急了,说:“别想的太美,岁怂娃娃还心眼多的!"父亲脸色不在自地变化着,陪笑对舅爷说:“舅呀,别理这娃了,没大没小的,没礼貌!"我心里有点恨舅爷,抠门细怂老汉,却不敢顶撞。
母亲在厨屋里做饭,是高梁面和白麦面做的夹层面,一层白一层红,这样做的夹层面可以省出一半白麦面。母亲这么做也是考虑这个抠门老汉不知在家里要呆几天,省吃俭用。那时,人们去亲戚家里较少,凡是去的都是为混几顿饭,改换一下口胃。但家家粮少也穷,真还支不过来呢。母亲不大一会做好了夹层面,炒了些青菜清汤,端到客窑炕上,舅爷狼吞虎胭唏溜了三碗,父亲嘴里不说,心里却不乐,把一碗面递给奶奶说:“妈,你也吃!"他自己也端起一碗吃着。唯图我立在炕沿前干瞪眼,心急嘴馋欲哭。母亲这时又端来一碗面,向父亲递了个眼色。我知道,做的夹层面完了。奶奶这时对母亲说:“这一碗你和娃匀开吃去!都吃的差不多了。"她转脸对舅爷说:“吃三碗了,小心吃胀撑死了!"舅爷一脸不高兴,只好放下碗筷翻白眼瞪瞪奶奶!我明白,他再吃三碗也胀撑不了的,那时的人肚子饿的空空的,食欲大着呢!

舅爷赖家三天没有走,奶奶不高兴,父亲也不高兴,母亲更愁,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呀!一家人都担忧这一月的口粮缺上了接不到下一月。我倒不愁不忧,希望这位老舅爷多住几日,至少每顿我能吃上半碗夹层面,解馋!另外,心里还真感激这只能洗脸的猫,猫洗脸,客人来。猫洗脸,多好!可那时我并不理解父母大人们的苦衷,也不理解社会现状给每户人家的生活负荷!
后来,才渐渐明白猫洗脸时家里人都撵打的真正心态!这猫也怪,咋就一洗脸便会来客呢?

现在的现状多无忧,人们吃白面馒头还有人剥了皮才吃。平时饭桌上至少两菜一汤随口味去做,太会享受了!而且,很多人家还粉碎小麦给鸡鸭猪狗做饲料,说是别的杂粮这些家畜家禽不喜欢吃,白白的饲料看到可惜心疼!小孩子都把扔馒头倒饭菜,挑食成了一种习惯,大人们也没有人去禁止说教!我总心里有一种危机感的阴影:不惜粮食,迟早要挨饿的!不惜土地,迟早要丟饭碗的!


作者简介: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为乡干部,后在杂志社为记者,记者站供职多年,先后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近万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祁连文学》特约作家,《定远文学》编委,特约作家,现因病蜗居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