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叶飘飘
文/索成安
这人世间啊,最难办的有两件事,一是用旁门左道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据为己有;二是把你长期思考所得想方设法地装进别人的脑袋里,让别人和你产生共鸣。前者为扒手,后者为作家。一出一进,后者更难。
有道是“十年磨一剑。”此文,我作于十多年前。沉淀十多年后,今日发出来与大家见面。希望我的思想,或多或少地能引起你对生命意义的思考。谢谢您阅读此文。
——作者题记

我常常站在树下,木头似的呆在那儿,痴痴地伫立良久良久。低头看地上那一片一片又一片的落叶;抬头望树上那由绿渐变至黄了的叶子。黄色的树叶,宛若生命到了尽头的老人,显得苍老而憔悴,一息尚存之时,仍恋恋不舍地紧紧抓住枝条不放。我祈祷,祈祷风儿不要吹来;我许愿,许愿风儿吹得柔些柔些再柔些吧。但无情的冷风热风、大风小风,仍旧依然吹来,吹散了我的祈愿,也吹落了树上的叶子。
一草一木,一枝一叶,都是美丽的生命。我终于懂得了老祖宗们的遗训,“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已过不惑,将知天命之年的我,司空见惯了太多太多的春去秋来,花开叶落,也经历了太多太多亲人们相继去世所给我带来的悲哀和哭泣。每当有一位亲人与世长辞,我的情绪上,好多天都缓不过劲儿来。悲痛是切实的悲痛,但真正的痛苦,乃是我对生命意义的沉重思考:为什么会有生命?为什么要有生命?为什么活着?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我的将近百岁的老祖母,几天前才驾鹤西去。在殡仪馆等骨灰出来的一段时间内,我和妻互望着不说一句话。殡仪馆的灵车一辆接一辆不停地来回跑。每一辆回来,拉得都有逝者和逝者的亲属。殡仪馆的大院内,到处都是头勒白布、臂戴黑纱的人们。
人的生命,宛若树之落叶,每天都有终止者,还有更多更多为终止了的生命而伤心欲绝的人们。不论你是高官、富人,还是平民百姓,最终都难逃此劫。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死一般令人窒息的空气,忍不住说:“好好的过日子吧。过好每一天。”
妻的泪如断线之珍珠,泪如泉涌,“生命,真的是太脆弱太短暂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一百年,也不过才三万六千五百天哪。况且,能活过百岁者少之又少,‘山中自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哪。所以,我们要珍惜活着的时候啊。”

我说:“李霞,假如,不,迟早肯定有那么一天,我先你而去,或你先我而走。当剩下孤独的我或孤独的你的时候,那该是多么难受的事情啊。思念的煎熬,心灵的折磨,精神上的打击,让活着的那个人怎能承受得了呢?如李清照所说,‘怎一个愁字了得?’、‘一个人怎生得黑’?”
妻的泪,又一次汨汩流淌,“成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决不是人们活着时常说的一句凄美的誓言。而是夫妻们共同的心声。真的,假如有朝一日你先我而去了,我一定会触景生情、睹物思人。音容笑貌,栩栩如生。我定会万般痛苦。想一想,如何一个人苟延残喘地度过那未来的岁月啊?”
我哭哇,大放悲声地痛哭。家人还以为我是为奶奶而哭,纷纷围扰过来不停地劝我节哀。殊不知,正是因了奶奶的故去,又一次深沉地引发了我对生命的沉重的思考。
当奶奶快要咽气的前几天,我们是有预料的。近百岁的老人了,在床上已躺了一个多月了,最后的几天,已滴水不能再进。我有七个姑姑,大姑已七八十岁了,小姑也已五六十岁了,父亲也快七十岁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人见天轮流排班侍候着,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大姑姑已快八十高龄了。有一天下雨,院子里路滑,她出来为奶奶倒尿盆,驼着背,弯着腰,拄着拐杖,差点儿滑倒。想一想,她也是孙男孙女一大群的老人了,也是一个需要照顾的老人了啊,为了近百岁的老母亲,还要尽一尽作女儿的孝道。每当我看见这一切,都会不停地流泪,不住地哭泣,会想很多很多。我想啊,人为什么要结婚呢?为什么要生孩子呢?我会想到我老的时候,那该是子孙们多大的累赘啊!会影响到他们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死了会给他们痛苦和悲哀。婚姻和生育,真是人世间的一大罪过。如果让我的人生重新开始,我要么不结婚,做一个单身贵族;要么结婚了,也要找一个和我一样心思的神经知音,二人达成共识:享受两人世界,坚决不要孩子。真的,铁了心的真。两人在一起充分地享受生命,最终,把自己一生的劳动所得交给养老院,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住进养老院,让生命自然而然地一起终老消亡。多好哇!别说我们神经,也许,不婚不育,是时代进步与人类文明的一种表现,那也说不定呢!

假如,将来世界上真的没有了人类,也未必就是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至于将来若干万年后是什么动物来主宰着地球,谁也不知道,管它呢!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目前应该考虑的是,怎样才能让日益澎涨的人类削减下去,越来越少越好。
奶奶火化的前一刻,我和亲人们最后一次绕灵床一周瞻仰她的遗容:满头的白发,灰白色的脸,满脸的褶子,核桃皮似的皱着,很安祥。我看着她,不知怎地会想到古老的槐树,古老的柏树,古老的皂角树,还有嵩山少林寺门口内那几棵古木参天、盘根错节的老银杏树。古老的树,几乎是村村寨寨都有那么几棵的。树老得几乎不会再发新芽了,满树的枯枝,只要刮大风,就会有枯枝断裂落下,树身几乎糠透了,裂着一道一道的口子,还会有一个一个的树洞。
生命,宛若树叶、树枝、树身,会从一抹鹅黄色的新绿,到枝繁叶茂的茁壮,再到随着年轮的增加,一点儿一点儿地慢慢地叶落枝枯身干。人哪人,为什么要结婚生育、制造生命呢?生了一个还不够,非得要两个三个,甚至七个八个的生不可呢?生了一个女孩子觉得不行,非要生个男孩子才肯罢休。有时,我荒唐地没有道理,甚至泯灭人性地胡思乱想,我觉得,动物世界的交配繁殖,人类的两性相悦而缔造的子孙后代,简直是一种罪过。就象愚公所言:“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焉。”当人们制造了生命,使得整个人类得以延续的同时,又有多少亲人的与世长辞,给活着的人们留下了多少痛苦的哀思、沉重的思考,厚重得几乎压抑了呼吸的思索啊!

还有,当一个生命哭喊着哇哇坠地之时,地球上就宣告着一个新的掠夺者、蚕食者、侵略者的诞生,张嘴要吃要喝要穿要住,拚命吮吸着地球的血(石油和水),疯狂吞噬着地球的骨和肉(各种矿藏),为地球制造着肮脏的垃圾和粪便,为互相争夺财富而残忍地进行着硝烟弥漫、血雨腥风、炮火连天的战争。还有为了私欲而制造假药黑心食品的败类。罪过呀罪过,生命,特别是那些触碰了人类道德底线的可耻可卑的生命,真的是应该及时终止他的生命,人人皆曰可杀。
在不经意间,一不留神,我们都成了生命的制造者和被制造者。已经存在了的生命,在不违背人类道德的前提下,只能顺其自然,让其自然而然地消亡,不能去诅咒和扼杀了他。但从现在开始,我大力倡导不要再去故意制造新的生命。我想这也是为日益澎涨的人类和载荷快要满负荷的地球减少一些压力,这是必要和必须的。我真想呐上一声鲜有和声的喊:地球并不仅仅是人类的家园,而是其它动物和植物的共同家园。我们人类不能再疯狂扩张了,而使它们的生存圈子越来越小,甚至断代灭绝。我们人类不能坏事做绝了呀。
我知道我的想法站不住脚,经不起那些“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的人们的轻轻一驳,实可谓不堪一击。其实,大道理我也懂。每当更深夜静之时,我会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进行反思,不用别人多说我什么。君子每日三省其身。我虽非君子,但每日也会对自己的言行进行调节和修正,直到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们相吻合,向来不敢有超前的思维,不敢越雷池半步,深恐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想让自己‘鹤立鸡群’般孤独,不想让自己和别人格格不入,不想让别人骂自己神经。

我的床头柜上,常置一本《历代诗词名句辞典》,是晚上睡觉前或半夜醒来睡不着时信手乱翻或随随便便读几句的常备工具书。其中有一首诗,是古代一个名字怪怪的叫延冯巳的多情女子,在一春日良辰的家宴上,对自己情郎所作的许愿词——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夫与妻,妻与夫,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亲相爱,同甘共苦,风雨同舟,同舟共济,同床共忱,荣辱与共,患难相依,一个锅里搅稀稠,一个屋里避风雨,生死相依,恩恩爱爱,相濡以沫,相帮相扶多少年哪!郎君能否千岁?妾身能否常健?能否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早与迟,迟与早,早晚总有那么一天会生离死别、阴阳两隔——你之与丈夫,我之与妻子,毛泽东之与杨开慧,孙中山之与宋庆龄,蒋介石之与宋美龄,张学良之与于凤至和赵一狄……
我还会想到我的母亲。走得那样急促,那样匆忙。去菜地里干活,摔了一跤,脑溢血,救都来不及救,就走了。临终,连和儿子说上一句话都没有。十多年来,每当我梦到母亲,她都是不说话的。妈妈呀,我那勤劳的母亲,你让儿子想你想得肝肠寸断,泪如泉涌,连死的心都有。

逝者长已矣,长期处于悲痛之中,又有何用?活着的人们,不管你是否严肃、深沉、痛苦地思考过生命的意义,都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过着所谓的“日子”,谁也舍不得轻易死去。
然而,我知道,我的观点未必会让人们接受,甚至引发争议。这是一个缓慢甚至漫长的过程。现如今,也只能用传统的说教去劝说人们都好好地活着。
活着,我想,有时候结了婚的人,毫不避讳地讲,并没有生儿育女的思想准备和必要的物质准备。生育,仅仅是男女之间肉欲和淫乐的产物。我们人类,总爱恬不知耻地极力用人世间最最美好的文字去美化自己的兽行,将其称之为“爱情的结晶”。世界上,有多少无辜的、饱尝着人生艰辛和万般痛苦的生命,就这样无意识地被制造了出来。罪过呀罪过,真的是罪过啊。有时候,细想想,自己会为自己年轻时所做的有些事情,羞答答地蒙住脸。既使是在暗夜里,也会将脸蒙在被之一角,羞愧得无地自容,仿佛有智者、圣人或哲人在偷窥鸟瞰我们一般,不敢露出脸来。“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内心好忐忑好忐忑。

问君知否?问君知否?好多年前,报纸上登了一条全天下人都闻之皆惊、议论纷纷的新闻,说有一外国男青年,将自己的生身父母告上了法庭,控告他们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将自己制造了出来,带到了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上,要求法院判决父母赔偿他个人精神损失费若干万美元。且不说此事的本身是否荒唐,是否有悖天理,有违人伦。单就这件事情的本身而言,难道,还不足以给我们这些正在制造新生命的人们以惊醒和启迪吗?!
活着,要让婚内已生子女,接受良好的教育,让他们好好做人,做个好人。既使不能成为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栋梁之才,至少不要成为一个害群之马。不求他(她)多么优秀,多么出类拔萃,只求他(她)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出力流汗,干干净净地挣钱养活自己,照顾好家庭,善待老人,平安健康地度过此生,也就足矣,足矣。
活着,就要重视亲朋好友。闲暇无事,互相走动走动,谈谈天,说说地,叙叙情,述述义。如果实在太忙,不妨打个电话,发个信息,报一声平安,道一声珍重。亲情如手足,友谊如臂膀,危难时是避风的港湾,征途中是沙漠的绿州,寂寞时是山间的小溪,“叮咚”有声的歌唱着,滋润着你干涸的心田。
活着,就要珍惜生命。不求生命如日中天般灿烂辉煌,只求人生绚丽多彩,充实而忙碌,虽平凡,但不平庸。是一株树,就让它枝繁叶茂;是一片叶,就让它尽显碧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为自己所处的集体单位、民族国家,贡献出自己的聪明才智。
活着,就是生存。尽管我竭力地倡导不再盲目地去制造新的生命,但我却想对现有的生命大声疾呼地说:人们啊人们,我爱你们。勇于生存,敢于生存,能够在食品安全、药品安全、生态环境令人充满担忧和恐惧的国度里顽强活下去的人们,是伟大的。就象那在风雨中不停摇曳,仍然不肯飘落的牢牢挂在枝头的树叶,显示着顽强的生命力,是非常非常值得仰慕和歌颂的。
初稿,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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