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樵夫的黄昏恋传奇(之十七)
蓝白领
话说王氏苦苦等待新婚不久的丈夫出外经商回来,已然二十多年了,真是望穿秋水。可怜的妇人从最初的思念,等到生出了怨恨,也不见丈夫回来。一边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还要承受巨债的压力。二十几年的劳苦,早让一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沦落成一个农妇。长时间无望的等待,不仅消散了如花容颜,而且消释了对一去不复返丈夫的爱恋。可怜的妇人,并不知自己初涉江湖的丈夫早已埋骨他乡,如何回得来。正如一句古诗所云: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说起王氏那真是辛酸,丈夫走的那天,秋风萧瑟,夫妻二人依依不舍,新生儿还在怀里哑哑而语,连爹爹也不会叫。最后,还是男的抚摸了一下妻子怀中的儿子,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可怜的人就这样走上了不归路,把无尽的苦痛留给了妻儿。你道作丈夫为何要出外经商,也因双方家庭出了变故,所谓双方指女方娘家及自家。
原来在凤尾镇,有一位王姓的京官,因为得罪于小赵太师,不得不提前告老还乡。王大官人为官公正清濂,当然见不得赵氏父子的专横,也不肯同流合污。再说王大官人叵耐人丁不旺,膝下只有一女,就是王氏,小名唤作莺哥儿,自是掌上明珠。她长大成人后,真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保媒说合的媒人络绎不绝。正是一家养女,百家求,自是喜坏了王大官人,务必要为女儿挑选个乘龙快婿不可。在众多求婚人当中,王大官人比较忠情于陈家少爷。陈公子生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材,与女儿婚配自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一对儿。且陈老爷是凤尾镇有名的大商人,主营布匹生意,家资万贯。更重要的是陈公子虽早已举为秀才,但无意功名,是要走经商一路,早已帮助家里打理生意了。自古求学为功名,为何不慕功名,反讨王大官人喜爱。原来王大官人为官多年,早已看透ζ官场的黑暗,现今赵氏父子专权。自己成为京官,官位不可谓不高,也落得过自动引退了。否则有祸事上身,所以他不愿意女儿也成为官家太太。而陈老爷经商多年,也不喜与官宦人家结亲。但王大官人已归隐多年,无官一身轻,也正合他的心意。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常有八九,陈老板美中不足的是,苦于膝下只有一子,人丁不太兴旺。所以他决定为儿子选个好儿媳,多养育,多添人口承欢膝下。如此说来,陈老爷与王大官人一拍即合,陈家不惧王氏成媳之后,暗把钱财给了娘家。王家也不担心女儿嫁后,陈家大房小房欺压女儿,只因陈家只有女儿女婿一房。当然王氏与陈公子的婚礼热闹非常,场面够大,当地的社会名流达官贵人都来捧场。婚后夫妻二人也是举案齐眉,双方父母一同孝敬,过着幸福生活自不必说。更喜一年半载后,王氏就产下了一个白胖的大小子。两家自是兴喜若狂,后继有人了。正当小夫妻二人过着如蜜生活,两家老爷正商量畴办孙儿的周岁酒席时,不幸祸事找上门来,躲也无处躲。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又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王大官人不愿与赵氏父子同流合污,提前归隐,以为远离了是非之地。但是他没想到赵氏父子狠毒无比,又心胸狭窄。赵氏父子见王大官人不卖自已的帐,早已怀恨在心。有心除之而后快,苦于一时没把柄在手。这时却有一个叫赵军的官人投在门下,赵氏父子心生一计。原来赵军是王大官人从前手下当值的官员,因私自克扣下面办事人员的月俸,引起公愤。下面的人闹得厉害,赵军为求自保投在本家门下。再说赵氏父子正愁抓不住王大官人的把柄加以惩戒,就授意赵军去自首。并栽赃说一切都是王大官人指使的,且告发他贪污官银一万两。因此赵军趁手下联名举报之时,投案自首了。且辩称自己奉命行事,一切都是王大官人指使的。他一个下官,胳膊扭不过大腿,况且一切赃银都被王大官人卷走了。受审衙门的主官见牵连到王大官人,从前官位比自己还高,决断不了,上报给朝庭。
皇帝当众裁定时,小赵太师凑本说:王军所举全属实,况且王大官人正处在上升之期,又年富力强前程无量,为何要提前归隐,自是怕东窗事发,卷巨款而逃。"且又有一名投在赵氏门下的官员附议,虽有一两刚正不阿的大臣为王大官人据理力争,也是无济于事。为何?皇帝本是心知肚明,况且王大官人为官清濂公正无私,断不会克扣下属月俸银和私吞公款,他知道是赵氏父子在剪除异己。但是赵氏父子势力宠大,且有许多大臣都明哲保身,都敢怒不敢言。皇帝也不好明说,否则皇位不保,只好委屈求全道:小太师说的,着爱卿去查办吧!″臣,领命。",小赵太师说毕告辞了出去,皇帝擦了擦冷汗,就宣布退朝。再说赵氏父子领了圣旨,即忙点兵遣将安排心腹亲信赶往青州,把王大官人一家满门七十余口人下在大狱里不提。有人谗言说,王大官人有一女,嫁与陈大商人家。心腹亲信就要去陈宅抓人,好在陈老板人缘不错,三教九流无所不识,达官贵人无所不交。因此许多人向办案主使人求情说:″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王家吃官司,与出嫁之女无多大关系。”再说陈老板又重金收买,花钱无数,才算保全了王氏,让自己的幼孙没有丧母之痛。后来,虽说陈老板多方求告,使钱开路,但赵氏父子定要王大官人的命,结果没救出来。可怜王大官人冤死狱中,家人奴仆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罚没官奴的为官奴,可怜王大官人一家七十余口人死伤过半一下子七零八落了。
再说陈老板亲见亲家一门惨遭屠毒,加上为了挽救儿媳,劳命伤财担惊受怕染上重病,也一命呜呼了。正沉浸在卿卿我我恩爱中的陈公子王氏夫妻,一下子家里的顶梁柱全塌了,再也过不了大树下好乘凉的幸福生活。加上陈老板一死,一些刁仆,撑管陈家生意的主事人,有的趁火打劫,私吞主家钱财和卷款逃跑的都有。富贵之家,一下子陷入债台高筑的危局。好在陈公子懂得生意经,当急立断,变卖所剩货物,偿还欠款遣散恶奴。又因瘦死骆驼比马大,加上王氏陪嫁首饰,自家的古董珍玩变卖,共畴集到三百两金子的巨款,又向亲朋好友借到二百两金子。准备把欠客户的三百五十两金子偿还,再购一百五十两金子的布匹,继续自家布匹生意。
又想到早年随父亲去万乡镇,在李裁缝那里做过衣服,李裁缝手艺好衣服做工考究甚是喜欢。因此他决定去万乡镇找李裁缝,商量合伙经商。他出布匹,李裁缝帮忙制成衣,再好办个制衣厂,这样比光卖布匹划算得多。所以,陈公子带足了五百两金子,告别了新生儿子与娇妻走向他希望可以发财之路了,不想他一脚却踏进了鬼门关。
再说李裁缝一听,有此等好事,自己也曾想搞大生意,苦余没有资金,自是满心欢迎。不说二人一见如顾,一拍即合。怪就怪陈公子太年轻,太轻信人了。他还管李裁缝叫大哥,而李裁缝就顺水推舟,结为异姓兄弟想要一起发财。既然是兄弟,陈公子也就把自己的家世及夫人娘家惨造横祸,父亲也惊吓过度而死一一道来,又把自己一个身带巨款五佰两金子向李裁缝显露了。再说李裁缝启先并没起歹心,当见了黄灿灿的一大堆金子,自己的一生也不会赚到,就起了祸心。启先他只想骗取点钱财,加上陈公子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家中也没有什么硬人(指有本事的人)只有一幼子和一娇妻。他突然邪恶地想到,陈公子如果意外死了,谁会管他到底如何死的?李裁缝打定了主意,就有了黑夜二人假饮酒真谋杀之事了。他原本以为一个外乡人失踪了,谁也不会注意到此中关节。他也自以为干得天衣无缝,不想被潜在房梁上的赛时迁看得过分明,吓得他毛骨悚然地连大气也不敢出。后来太师叫他拉李老板下水,威胁李老板并说出个中原由,吓得他死去活来。他自思知道造反会死,不跟着造反,杀人谋财之事一旦公开,他马上也会死。所以他也只好拜在赵太师门下,与赵氏父子一起狼狈为奸了,因此也吓死了自己的夫人。
不说李裁缝谋得巨款,没几年就摇身一变,成为万乡镇的首富。只说王氏左等右等丈夫不见回来,逼债的人一年半载还忍住了。但是过了三年五年,大家不容分说地就私占了房子吞了家产夺了田地,把王氏母子赶了出来。屋里什么东西也没她让带走,好险连王氏头上戴的金蝴蝶也没收了,到底还是让王氏拿走了头上现戴的几件首饰。可怜的王氏从衣食无忧的贵夫人,虽说丈夫带巨款出外经商还欠了债,但王氏母子在家还是有仆人照料吃喝不愁的。现在不得不靠自食其力地养活自己和孩子。又因她小姐出身,什么也不会做,也好去怡红院帮姑娘们洗洗衣服。王氏从贵夫人沦为农妇后,当然不会再戴首饰了,后来儿子生病急用全卖了,只留下传家之宝一对金蝴蝶,连后来欠到二百多两银子也没卖。其中所欠二百两有一百五十是给儿子置办行装作盘缠而欠下的,儿子走时带走了一百银子。另外五十两欠款是母子被赶之后,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这座依山傍水的房子。小屋一共只有两小间,从此她与儿子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她靠为人洗衣服而讨生活。见了陈公子与王氏悲惨的命运,有人唱和道,先道陈公子(指陈雪原陈小公子的父亲):
天生富贵家,
娶妻美如花。
恩爱无限美,
不负好年华。
又道王氏:
佳人本是一枝花,
花见花开人人夸。
风情万种无限娇,
婚配也是富贵家。
又一首合道:
天降奇缘难齐福,
家遭横祸无处诉。
更有磨难在后头,
夫妻分离情难续。
出外经商公子死,
在家玉人偏受苦。
公子冤魂盼昭雪,
河边浣妇喜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