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心静才知秋
文/郭少华
(原创 家在山河间 )
清晨里,一片梧桐叶轻飘而下,疏疏离离,犹犹豫豫,凄凄念念。终还是在微微的晨风里打了一个卷,划拉了一个优美的华尔兹舞步,戛然而落,落于那葡萄满架挂,红砖铺于地的院落里。看一眼那落叶青绿而微黄的脸,似怀了千般的不舍、万般的眷恋,可叶命已至此,悲叹又徒然。“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是呀,今日立秋,是秋要来了呢!
想一想,喜欢秋的什么?秋意的凉爽、秋收的金黄、秋霜染秋叶如火的荼蘼?还是秋云放雨山林静、秋荷香冷风韵犹;流萤明灭灿星光、秋月当空话桑麻?秋天,不管你是喜欢它的成熟,还是感慨它的悲凉,它都如期而至,不管不顾地来了!
真地来了吗?除了看到那一片落叶,怎么很难发现它?中午还是有骄阳似了火地烤;那蝉还是拼了命似地,扯了利利的嗓门在尖叫;墙角的牵牛花还是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昏昏迷迷地打瞌睡;街市上卖瓜大爷的车里,那绿皮的大西瓜无奈地顶着锃亮的脑袋,接受着阳光对它热情的洗礼;人钻在屋里,热得心儿慌,空调疲乏焦躁地哼鸣着;大中午的村落里,除了白晃晃刺人眼的太阳光,你走上一个时辰,遇到的还是你自己在太阳底下的影子……哈哈!立秋、立秋!这秋到底是在了哪里哟?

不急,心儿静下来,慢慢地去找,你会发现:真正的秋,正在腼腼腆腆、羞羞涩涩、欲语还休、抱着琵琶遮了大半个面儿地张望着,你用了心儿去喊她,她就袅袅婷婷地来了!
入了夜,那暑热的风突然就交了班,回了暑天慢慢远去的家。不知不觉,凉风轻起,丝丝儿地微畅,夜色也清朗了起来。圆圆的月儿悬了空、娴静温柔地挂在了家乡村落里,那个青黑色的山头上,皎皎而亮、明明而照,慰了我那颗蕴满乡愁的心。
和亲人们围坐小院里,那海碗般的月便掬了清凉的月光,轻轻泼洒在了周身。听那小蟋蟀在密密挂挂的葡萄架下“弹琴复长啸”,那清脆劲儿抑扬而美妙。“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还真是噢!原来这腼腆的秋姑娘正踏了这小蟋蟀的歌儿,在这八月里的明月夜,清清丽丽地曳着长裙飘然而来。

看,这秋,还非是静了心才能找得到的!人生匆匆,朝来暮去,在那倏忽而去的春里,在那燥热难耐的夏里,我们总是在赶着急急的脚步,唯恐稍慢一步,就少了那功与名、利与䘵的片儿只角。只是不觉得那灵魂早已落在了山的后面,回首而望,心是一片茫然。还是慢下来,静起心,敛起气,回到儿时的故乡里,听一听乡音,闻一闻乡土,话一话故人的家长里短、稼穑与桑麻。在那年迈父母的温语里,我们静静地看那清晨里茫茫的白露生;在那倚门望月的凝神里,我们静静地待一朵茉莉花儿开;在那秋虫低吟的聆听里,我们静静地,任那夜风儿吹凉一颗燥热的心。闲下来,等一等思乡的灵魂;静下来,陪一陪暮年的亲人。做一时闲人,静一下心灵,我们就会牵了秋的手,随它一起步入金秋的灿烂与成熟。
我,暂且做了这一闲人,在心灵的静谧里,会回忆起这样的场景:小时候,那葡萄架下的小案板上,放着父亲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冰凉西瓜。那粗糙的大手,手起刀落,瓜儿一切两半,红红的汁液儿流出,沙沙的瓤儿勾起了心的甜。母亲拿了勺子,挖了红瓤里最中间的心儿,塞了我满满一口,又塞了哥嘴里满满一口。我俩相视而笑,真甜!甜到了心坎上!

吃了瓜,我偎在母亲的腿上,用手把玩着,母亲剪成花样一般,插在鬓角的楸叶。耳里听着,母亲那永远也讲不完的鬼故事。父亲有时会带着哥,在院子苹果树下的草窝里,捉了那“唧唧”鸣叫的蛐蛐儿,放在了竹编的小笼里。我和哥就一起赏玩那歌唱家:小油头、长长须、短翅膀、健硕的腿,灵巧地蹦跳着,看起来又像一个身穿褐衣的小飞侠。扯了根秋草,撩它的须,满院里就响起了歌唱家那赛如帕瓦罗蒂的嘹亮声……
回忆漫漫,如海上漂浮的枕木,起起伏伏。儿时在远去,我们在长大,父母在变老。儿时的立秋,是清凉的,心儿是静的。现在的立秋,母亲和哥已随风远去,只留了难忘的回忆,可心,也要静,只因——心静才知秋。

作者简介
郭少华,山西蒲剧艺术院高级语文讲师,运城市作协会员,喜欢读万卷书,也喜欢行万里路;徜徉于书海,也留迹于山水。追求性灵的自由,也向往一切美好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