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江南学喂鱼

文/段广亭(甘肃)

二十多年前的三月，我烦心在乡政府的工作枯燥，跳槽去宁夏银川电视台应聘失败，原因是不了解回乡习俗，其次是不会说普通话。回族的习俗说心里话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宁夏本来就是伊斯兰集聚之省，不了解回乡习俗难以融入电视媒体工作。不会说普通话当时心里很讨厌电视台几位负责人事的同志，认为他们是多此一举刁难我。普通话是普通人说的，我能说普通话吗？毛主席一生乡音未改人人都听的懂，亲切呀……想想自己其实也是钻牛角尖自我解嘲。电视新闻工作者不会普通话，工作是行不通的。仅此两点我就败阵游弋银川街头，心里烦燥！但对塞上江南还是情有独钟，想在这里打拚出个模样。可是，出路又在哪里？只身一人在银川南门广场乱转，跑进当时的水兵夜总会想瞧瞧，却因语言太土交流费劲被保安拦挡，心里窝火，骂了一句:“他妈的，回回地界毛病多的很！"

第二天还在南门广场乱转，又跑到临近的红花台寻找机遇，听说那里是石油圈入地域，可能有机会进入石油系统混混。妄想！没任何门路，人生地不熟呀！揣着不甘心下午返回南门准备在银川汽车站坐车回老家，却意外遇到一位低个黑子男人喊着找喂鱼人。于是跟此人交谈，他说自家有六个鱼塘，想招三人喂鱼。这鱼咋喂？长这么大我见都没见到过，在老家吃鱼肉连个鱼的种类都分不清叫不上名来，觉得有趣想试试。那低个黑子上下打量我一番，说:“你不象下苦人，干不了这活。"我顶了一句:“是你们宁夏人瞧不起人呀！"他这才改变口气说:“不敢，我也是下苦人，姓徐。你要不怕苦，就跟我喂鱼去。我心存他想，只要能在这里暂时落脚下来，总想伺机在宁夏拼一拼。就随这黑老徐去了。

原本想来他这里可能离银川市区很近，结果坐车到了平罗县城然后又坐车去了姚伏镇，来到了银川市区的北边，离银川很远。进入姚伏镇老徐的养鱼场，周围全是芦苇荡和一方一方的鱼场，只有最北边有一段公路车来车往。老徐说:“我们这里有二十多户养鱼的，这大大小小的鱼塘都各有主人。″他指着东南两片大片的芦苇和天然水域说:“那是自然水域区，水很深，也危险，没事别乱去，里面淹死过很多人"。我当时心里很凉，这啥鬼地方？同去的另外两个年轻人看似很有兴趣，听老徐介绍完基本情况后就收拾房子铺床了。我站在一处两亩大的鱼塘边发呆，胡思乱想。老徐走过来说:“我总共四十五亩鱼塘，这周围六个塘都是的。我啍啍叽叽应复着。老徐这时对我说:“小段，你啥行李也没有，晚上就住我住的屋子外这间吧，啥都有，你随便用。"我说:“你帮我明天买些床上用品。"他说也不急，慢慢来。晚饭我没心思吃，大米饭炒土豆片，感到悪心！晚上老徐和我谈了有两个多小时话，说他原来是石嘴山煤机二厂职工，不想上班就下海养鱼了，一年能挣七八万元，就是人苦了些。他听了我的基本情况后说:“南门一见面就看得出你不象下苦人，你的气质也与众不同，你是吃过皇粮的人吧？"我也给他撒了谎，说:“在部队当兵五年。"他说:从气质上我看出你是吃皇粮(宁夏人习惯把当兵的叫吃皇粮)的。三月养鱼场也没有多少活路，就是清塘泥通水渠。干活时老徐给其他几个人按排挖塘泥去了，让我和做饭的年轻女人一人两个鱼塘去撒料喂鱼，十一点一趟，下午三点一趟，每次十分钟。第一次接触喂鱼，真不懂也感到新鲜。老徐领我到鱼池边的料台上，拿起木棍敲击料台木柱子几下，一会鱼儿便集会过来，把料台下的水冲击的如开水锅一般，很多鱼还在水面跳跃。这时老徐往下撒饲料，给我示范，鱼儿在水里争食，水搅的哗哗作响，十分钟后便渐渐游离而去，真有情趣，这家伙竟这么听话！老徐介绍了一阵大北农鱼饲料和撒喂要领后，对我说:这半个月你就喂鱼，别的活让其他人干去，我想让你熟悉后帮我负责这里，我跑些外面事。我没有吭声也没有感激他，心想这里跟监狱一样与外界隔绝，除了水就是水和芦苇，最多就是水里青鹤水鸭和一些水鸟乱飞乱叫，没意思！就这样过了两天，老徐一天中午喂鱼时专门给我指认鲤鱼，鲢鱼和草鱼，鲫鱼的种类，使我才认识了几种鱼类。他说鲫鱼长不大，以后清池时都要清掉。鲢鱼肉细，有白鲢和黑鲢，黑鲢卖价髙，还有花鲢个大肉肥。但多数人喜欢吃鲤鱼，鲤鱼销售快。他一一介绍着说′“唯有草鱼好喂，专吃草，加点料长的也快，最大一条可长五斤多，价也好。"′我问他喂鱼时有红色和黄色小鱼，是不是金鱼？他说不是，是鲤鱼里的红鲤，长不大，杂品。每天两次喂完鱼后我就闲着了，顺着几处鱼塘边乱转游，还钻到没水和浅水芦苇丛中收拾野鸭蛋。有一种乐趣就是喜欢看喂鱼时木棒敲唤来成群的鱼儿在水里争食跳跃，红火热闹，别有风趣。有几次我把鱼群唤过来，却不给撒料，专门看这些小生命追逐跳跃，捺过十几分钟它们就俏然一道黑色线状游走了，我突然想到书里描写鱼行一道线，还真是这样，它们有领头鱼。定时喂鱼时不给撒料，过时后再敲打呼唤它们不会再游回来的。每次既定时间有时不敲击呼唤，它们也会游到料台下跳跃翻腾等待。要改变喂鱼时间，得花几天功夫重新敲击呼唤让它们习惯，仅此，喂鱼的门道和技巧很多，不了解是不行的。光撒鱼饲料，一把撒下水是不行的，必须手握紧一点一点地撒下去，鱼料落水漂浮着鱼儿就抢食去了。大把猛扔下去有很多料粒就沉底了鱼吃不完还浪费，这其中的名堂很复杂……

在这里十几天后的一天，我从电视广告看到一则消息，便与老徐说明情况不喂鱼了，离开姚伏镇养鱼场又北上去了宁夏最北的工业城市石嘴山市，应聘去了石嘴山日报社，这段宁夏喂鱼的经历便成了心里的陈封记忆。现在想起养鱼场的水塘，苇芦，各种水鸟和清爽的环境，心里十分留恋和羡慕！然而，再回不到那个美丽的塞上江南风景了……

作者简介: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为乡镇干部，后在杂志社为记者，记者站任职多年，先后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近万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祁连文学》特约作者，《定远文学》编委、特约作家。现因病蜗居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