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这块土地上,劳作在这块土地上,一辈子离不开这块土地。
身啊,永远在这块土地上;心啊,永远在乡亲们周围。
农民的艰难困苦、忍饥挨饿、披星戴月、喜怒哀乐诸般经历尝了个遍。
其实,得到的与失去的,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苦在心里,乐在心里。而今老之将至,总想留点什么吧,于是动了一个念头,说农民的生活,写农村的事,长农民的志气,树农民的形象。
回顾人生,虽一世无成,但体验深刻,喟叹良多。漫漫人生路,我大概有一点和别的农民不太相,因为我是农民中公认的没有读过书的书呆子。
几十年来,浮想杂感、凝思集虑,流于笔端。几多文字,几多篇什,意欲成为阳春白雪,传世佳作。
然而,盛年易逝,壮志难酬。今已知命,翻检旧作,纸黄墨淡。如读天书, 不知所云,统统全部废纸,没有一首一篇令自己满意。
交待不了自己的东西,交待别人谈何容易。很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惆怅乎?悲哀乎?
平时,种自家的地,受自家的苦,虽苦亦乐,农闭时节,实观自己梦寐已求的写作理想,向着业余文学爱好的理想迈进。
执一支廉价的旧笔,在废纸上,漫无边际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疯逛瞎游,写一些连自己也不知所云的文字,说一些空泛乏味的扯淡话。
在现实与理想,生活与文学相互隔离的空隙里寻找人生的第三阶段,其结果这些年的感觉是盲目而一无所获,面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所接触的人、事、物,猛然发现,这是一片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且尚待开采发掘的宝藏。
作为农民,年岁已老,不堪负重,作为“文人”方兴未艾,老当益壮,此时不发,更等何时,于是我想再拿起笔 ,写实实在在的东西,说老百姓真实的话。
从识字那天起直到今日,五十多年的人生历程,我是以一个不文不武,亦农非农的好几不像的人活着的。
为家,不精耕耘;为文,不知学理;为农,没有创造下农家丰衣足食的优裕光景。
从古及今,不乏农民出身的读书人,却少有几人在认认真真地反省自我。应该说,农民自我重定位,是新世纪农民文学的问题,是三农问题的人性、人格、人文提升,是农民文学上多次的理性开拓。
这个任务由谁来做呢?我这个农不精文不懂的“锄把子”“书呆子”能不能做呢?会不会做呢?我问自己,自己也答不出。
作为农民,我是不是自不量力呢?我熟悉农民的人性,他们的观念建立在家族、血缘亲戚、宾朋关系上,人文的关怀有时候是超越其它理性约束的。
亲情、友情、爱情有时是至高无上的,农民的人性关怀局限在小区域、小范围以内,对于整个社会的人性关怀,农民是比较淡漠的。
一个夏天的傍晚,我躺在我出生的现已颓废的小村对面的山坡上 ,寻找我儿时的梦,寻找天真而愚顽的童年,我辗 转反侧,我苦思冥想,我追忆怀念。
蓦地,意境开朗,形象鲜活了……那金灿灿的苦菜花,那毛茸茸的狗尾草,那风裂的粘土片,那沉睡的红泥人,那弯曲的老榆根,那翠嫩的小树苗……童年才是完满的,儿时的梦才是完满的。
啊,童年的生活给了我深情,故乡的记忆给了我灵感,这就是文学艺术的机缘。这是一个启迪,这是一个醒悟,它没有拴住我的心,一人行走自由翱翔,当飞累了,飞倦了,一无所获,一无所得 地重重地跌落回这块土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年过半百。
这也许是知道了自己命运的缘故吧!是的,正是这块土地,那些山,那些人,给了我情,给了我爱,情之真,爱之切。
于是,就有了诗,有了歌。啊,有了宽仁厚让的载体,在这里吸吮吧,在这里遐想吧,在这里叩问吧,在这里编织吧。
这里是艺术理想的自由王国……我一直没离开这片土地,它对我来说,总是魂牵梦绕的。
在这个小山村,都有历史的沉淀,有文化的底蕴——虽不精深,但却凝重……追本溯源,它有更生动的故事,它有更缤纷的画图,几十年,任凭记忆,任凭你想象,在这片自由王国 的土地上,自由地发挥艺术创造吧……
作为一个农民,身上流淌着农民最朴实的血液。从小在泥土里摸爬滚打,我是吃着五谷杂粮长大的,长大了,就义无反顾地当了一位地球修理工。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面朝黄土背朝天,因为感觉自己丢失了土地 ,仿佛是丢失了灵魂。有些事情,回忆起来,至今刻骨铭心。
为了记录一些故事,有时怕耽误了地里的农活,晚上回家,还要挑灯写作。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生活虽清贫,但是痴心不改,从未间断,无论是春温夏暖,还是秋凉冬寒。
我从地里归来,卸下肩上的农具,抖落身上的泥土,用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爬在炕上乱写乱画。
干一整天农活,腰酸背痛,别人已进入梦乡,我舒展了一下腰,又继续写起来。其实我的写作时间是从农闲时抽出来的,是从刮风下雨天要出来的。
在写作过程中,经常会受到指责。村里人对我说:“放的农活你不干,偏要胡写算,还要白花路费来进城,下朔州,你是图了个啥,真是扒开燎炭寻灰。”
弟兄们也飞来白眼,惹来家人一时的埋怨声。就在各种议论面前,我意志坚定,毫 不顾虑,理直气壮地爬着正直的格子,在干好农活的同时,牺牲一些休息时间,利用夜深人静的优点,硬是坚守这块田地。
我坚信,只要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就一定能达到我的目标。
我这辈子没离开这块土地,这块土地对我来说,真是刻骨铭心。永远形象不起眼,面貌不惊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山村。
也许是大自然的冷漠严酷,在这个小山村,却有历史的积淀,却有文化的底蕴——虽不博大,但却浑厚。
揭开尘沙雪雨的覆盖遮掩,它还有更久远的背景,它还有更生动的故事,任凭你想象,任凭你证实。
几十年如一日,我用一双勤劳的手,换取了很多的荣誉,2000年作品《窑洞的回忆》获市作协、区作协文学“长城奖”二等奖,还被平鲁区安监局、煤管局聘为“平鲁安监报”特约通讯员;荣获由市文联、《朔州日报社》举办的万福花园杯爱我朔州有奖征文活动优秀奖;
2008年荣获由平鲁区治超办举办的“我看治超”有奖征文二等奖;
2001年荣获市委组 织部建党九十周年征文优秀奖;从2002年度开始到2007年连续五年被评区委宣传部、区文联授予优秀创作奖,区先进 文艺工作者称号;
整理出版了作品集《乡村情韵》一书,朔州电视台“零距离”栏目曾先后对其创作进行采访报道。
2016年底,平鲁区宣传部、区文联召开“紫河春韵”一书首发式。这本书集结了历年来平鲁文艺工作者创作的优秀文学作品,我的五篇文章被收录。
一直在生活上给予我关照的原平鲁区委常委、宣传部长董晋生在讲话中用“山乡一朵花”来形容我,他说“田富春家境贫寒,坚持创作,十分难得,广大文艺创作者要向他学习”。
近年来,有不少文友们对我表示谢意,原新华社高级记者池茂花先生给我作品集题写了“植根泥土笔花乡”评语,并配发了“泥土香里融真情”一文。
前天走过去了,昨天走过去了,我的家乡——平鲁区西水界乡富足庄村这块黄土地,这个小山村的人文历史不会完结,它的文章还在继续写着,永远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