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上的红旗
----- 记三要镇山林之父王生金
文/任金良(陕西洛南)
听着黄河的涛声,和着长江的歌声,头枕伏牛山,脚蹬豫陕两省,翻滚着绿波,横亘南北,绵延数百里。在豫陕两省交界处,闪出一脉——北岭,一条狭长的富镇穿梭在蟒岭与北岭间的河谷中。这就是洛南东部大镇三要镇,繁华的三要街社区就位于三要镇的中心,也处于北岭脚下的北沟口。西荆沟、北沟、东沟、潘沟并排而卧,远远望去,但见风卷绿涛,浪溅山雨,汪洋恣意,万亩滴翠,如一把巨扇摇青扇墨扑天而来。
人在山下如石缝之蚁,正陶醉中,突见高山之巅、山梁之上有一点在活跃的晃动,随之,从绿浪之上飘来嘹亮豪迈的歌声:“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是谁在万亩丛林中放声高歌?是谁在荆棘丛中攀援飞跃?是谁在高山流水放纵情怀?那声音越来越近,那样的苍劲高昂,那样的豪迈奔放,那样的婉转流畅,越来越近,一直从山梁之上飘荡下来,渐渐地,那个飞动的闪点,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从密林深处闪烁晃动,越来越近,从蜿蜒一线的山路上向下流动,近了,近了,那个魁伟的身影一下子遮蔽了眼帘,当他屹立在你的面前时,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想象中的彪形大汉竟是一位长须飞扬,鹤发童颜,高大矫健的老人。一时疑是商山四皓的魂魄飘此,定睛看时,他满面春风,红光焕发,笑容憨厚,温和慈祥,千年前的神仙也不及他的照人风采,言语中的豪情是五十年代的那种气壮山河,举止中的大气是建国初的那种气贯长虹。这位神秘老人的身后有什么传奇的故事,跨世纪的健者如此骄人的神态,他那饱经沧桑但红润鲜光的面容里包含了多少近百年的传说,光着脚板,大步流星飞驰山林,他是道家的隐士,还是远古的高人?

荆棘、密林、云海、流泉、鸟鸣。是什么吸引着这位八旬老人一顶草帽一根竹杖一罐泉水一块馍饼长年累月守护着这片山林,是什么动力促使他五十多年如一日地栽树护林,一位四十多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每天在山林间往返十余公里还坚持参加支部活动,难道是黄河的涛声滋润了他不改的信念,难道是长江的心声打动了他执着的追求,难道是蟒岭的大气熏陶了他豪迈的情怀?
“我就是要栽树,谁也挡不住我!”是什么原因使这位老人钟情于树半个多世纪,是什么原因使这位老人与林结下不解之缘?
这位老人名叫王生金,生于古历1925年5月20日,家住三要镇三要街社区后坪组,1965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原有八个子女,现有六个子女,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孙子成群,老伴刘富菊,比老人小两岁,身板硬朗。

两老人1953年开始在这三梁四沟植树护林,五十多年里,冬栽、春栽、夏也栽,春看、夏护、秋管、冬也来,暑火烫人,冬冰寒人,秋风萧瑟,春意寥潇,他们一路走来。五十年前,方圆几里,尽是不毛之地,数得清的几支马稍在瑟瑟风中发抖,盛夏,天下小雨,山涨暴洪,泥石滚滚而下,春来生青,几根又细又弱的小草被牛蹄踩成稀烂,山石哭泣,粒土呜咽,山下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当年的情景使人泪盈满眶,如今,光王金生老人栽植的树木已是茫茫林海,几万棵油松似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接受老人的栽培,几千株核桃树正结果吐瑞,草拉人手不使前,露湿衣衫换不及。
老人管护的这片森林从航测图上看已有一万七千多亩,三山五岭森林覆盖率已达98%以上,全村仅间伐、修剪林木收入已超过几十万元。
谈及老人对护林的认识,王老壮志不减,豪气冲天,手指茫茫林海,气冲牛斗地说:“毛主席说,植树造林,绿化祖国,大地园林化;江泽民山川秀美把言发,退耕还林绿天下。”

面对着杖朝之年的老人,他如此地健谈,让人深感感叹。我们劝老人该休息了,看坡护林的事交给年轻人。老人十分生气,面色大变地说:“我还没有完成党所交给我的任务,还要更加努力地护林。”我问老人:“您需要多少年才能完成党所交给的任务。”王老满有把握地说:“还需要三十年,等这些树长成材,我要把它们全部换成新品种,全部栽上经济果树,让它们给群众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我们就问:“王爷爷,您把林子给国家,您护林没有收益,育林护林干啥?”王老意气风发地说:“没有国,哪有家,我也没有钱,也没有烟给人发,不能把钱看得太重,在座的,不是共产党建立新中国建设新社会,咱们哪有太平过日子,全被拉丁抓夫,服役受难。毛主席停止呼吸,革命照样要搞。我将来看不动了,我就睡在那里看,我死了,魂魄都要在这里,看谁敢破坏林子!”
老人激动地说:“党的任务至死要完成,完不成,再干,熬也都能熬两下,自己栽,自己接,义务栽树不取分文。”顿了顿,王老又说:“造林容易护林难,一分造,九分管。这是全社会的事,应该是学生、家长、群众、各界人士总动员,全民管护、全民教育、全民造林,才使社会主义事业万年传承。”

王老的话既有五十年代革命挂帅,政治领头的激情,更有与时俱进,第一要务抓发展的科学发展观的新内容,让人对这位大耄之年万步巡山的老人增添了几分神奇色彩的崇敬。
土改时,王老分了几亩地和几亩荒坡。王老回忆过去,若有所思地说:“按照毛主席教导,1951年我们开始在坡上栽树,那时要求‘核桃带、柿子窝、洋槐树压顶马稍坡’,但是只栽不活,‘一年绿,两年黄,三年见阎王’,一黄,拾柴人就拽走烧了。第一年栽核桃马稍,第二年是洋槐树,第三年是油松。1953年以后,才开始到南蟒岭采松籽给北蟒岭种,南蟒岭距这里很远,过去人说,‘一担柴,天不黑,回不来’,采回松籽,挖条田,育松苗,然后栽植。”
合作化后,三要区委派王老到县上学习栽树技术,当时山西省的育林专家也来指导,王老对此记忆犹新:“高山松柏核桃沟,架河两岸栽杨柳,沟沟岔岔修梯田,桃三杏四梨五年”,两年后,王老光荣地出席了洛南群英会。1956年,五星村掀起植树造林高潮。当时的洛南县县长王作庭亲自上山,看到王老植树的热情和干劲,深受感动,专门安排王生金栽树护林,苏太平搞水利建设,1957年、1958年以后年年造,给王老下达任务每年造成活林15亩以上。

这就是王老口中念念不忘的“党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完成的”由来,当时,五星村成立了林场,王老带着7个劳力,虽然都是弱劳力,王老却一点也不含糊,既爱护下属,又带头吃苦,一担、一担,南山的松籽采回,一粒、一粒,点籽,一担、一担,把水从沟底挑上来,一窝、一窝,倒水,埋土,等到来年,松苗出来了,然后一株、一株,放到笼里,满坡栽,栽完了,一担、一担,从沟底挑水,一窝、一窝,浇水盖土保墒。松苗活了,一株、一株,除草,喷药,长大了,在五个枝丫下修剪,有谁能算清王老五十多年里走了多少里路,挑了多少担水,有谁能在新世纪里仍过着油灯石磨的生活,又有谁能分文不取为群众利益每天24小时一干五十年啊!
当时,每天栽树,中午放工后,王老经常看到北井组的何记娃他妈李群子、刘英子放工后不回家,当他了解到这两人家里没有吃的,在草窝中睡觉,还要从沟底到梁顶开条田,饿着肚子干活时,王老就每天用瓦罐给她们送去稀饭,两家人才有一点充饥。王老的善良和勤劳,越发让她们爱树如命,痴情栽树。

沿着老人巡山的路线,我们艰难地行进在羊肠小道中,老人光着脚板却健步如飞,老人不忘给我们说:“从这儿到我那房屋整整六百步。”看见老人入山后,精神焕发的状态,令我们实实动容,山林就是他的情人,与山林约会,是他五十年不厌的激情。我们问起老人为什么不穿鞋,王老忆苦思甜说:“当时穿草鞋栽树,但是山路陡峭,很费鞋,草鞋实在打不过来,干脆光着脚丫子走,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刚开始那会儿,脚痛得很厉害,一连几天也不敢穿鞋,,慢慢地,就不痛了,也不用穿鞋了。”说这话时,王老显然对那时的难受记忆犹新,一时沉浸其中,半天无话。
到了王老的家,远远看见一片竹林,房屋建在山根,经常不见阳光,椽也腐烂了,屋里没有电灯,仍过着青灯油焰的日子,石磨石盘还在,儿女们给王老的面,老人也不吃,喜欢吃这石磨磨出的麦面,说是好吃,有味儿。

推开大门,但见到处都挂着钁头,到处靠着锨,钁头有十几把,锨有十几把,镰刀也有十几把,屋内摆设整齐,悬挂有致,中堂是三清帝什么的,已是发黄,烟锅是老人用核桃树枝做的,楼下有一篓,是过去的东西,我们把它抬了出来,不知怎么使用,王老亲自上阵,摇着手柄,很是带劲,一边摇,一边笑着说:“咋不走呢?往前走么。”那笑容就像一个十岁的孩童,那样天真,那样纯朴。
听说我们要看他接树,王老从屋内拿出那个陪了他五十多年的背包,绿色的军用背包上明显地写有“红军不怕远征难”的字样,从背包里检查嫁接树用的工具带上。看见屋里阴暗潮湿,难以打扫干净的灰尘,案上放着几个很小的甘蓝,笼里装有几个馒头,我鼻子一酸,泪水差点流出来,想着老人在跨世纪的新时代还过着如此清贫的日子,这样的乐观大方,总是乐呵呵的,满脸喜笑,我不知道有一种什么东西能让老人安贫乐道,如此纵情山野,一时怔住。

王老带我们从房后的山路上坡,说是路,其实已经没有了路,草树一个劲地疯长,灌木已经一人多高,我们看到王老所栽的树,粗的粗,细的细,那是不同年月栽树留下的印证,飞播的树一般高一般粗细,王老栽的树粗的可以用来作檩,也称小担子,指房的大梁,小的仅可用作打核桃杆子。松子落坡,遇水而湿,粘土而生,一株株小松树苗在空隙间成长,那样神采奕奕,仿佛对王老致意,打招呼。路很陡,只有一脚宽,只有不停地换步,才能走得稳当,王老却英勇不减当年,一路遥遥领先,经过一里多路的盘旋,终于到达了山顶。站高望四方,但见三梁四沟,林木葱郁,密不透风,不由人忆昔顾今,感慨万千。
山顶栽树的地方正是当年育林的见证,所栽的树错落有致,据说组成了一个“忠”,老人巨大的手指向四方,自豪地说:“这些梁沟塬岔的树都是我亲手栽的,那时候,栽树是有讲究的。‘育林坑,月亮形,先挖坑,后打棱,东高西低中间平’,必须按照要求去做。”
来到山顶最高处,我们见到了老人躲雪避雨乘凉的地方,那是一座半人高的石棚,石棚全部用石块堆成,下大上小,也不知道是怎样垒起来的,里面能容一两个人休息。看着这满目葱绿的万亩松林,想起老人冬栽三九,夏栽三伏,饿了,啃一口窝窝头,渴了,喝一口山泉或者嚼一把积雪,栽完春夏,管护秋冬,迎来曙光,送走月亮,一身汗水一身土,暑夏赶蚊虫叮咬,严冬避雪刀风口,在石棚中乘凉,日久风湿,在石棚中休息,雨天瑟瑟发抖,晴天难舒筋骨。这是常人能过的日子吗?谁能在万林丛中受寒冷,谁能在盛夏梁顶忍饥渴,谁能雪地打赤脚,谁能饼馍常生活?

想起老人所受的苦难,我不禁泪水涟涟,人皆见万亩绿林成大材,有谁知一棵一株多艰辛!一粒粒种子南山来,一株株松苗北山育,一棵棵青松香杆栽,何时成大梁把屋盖!望着王老憨态可掬的笑脸,见老人额头汗珠如雨,我连忙为老人擦去汗水,帮老人脱去汗衫。突然,我看见老人的右肩到胸部有尺余长一道大伤疤,我心疼地问:“王爷爷,您这道伤疤是怎么回事啊?”王老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56年到66年,大部分松树经过我的手都活了,整个林场大概有七、八千亩吧。当时一起造林的,只剩下我了。我是天天防火,夜夜防贼。也不知那一年,有一次,我上山巡林,天下暴雨,雷电轰鸣,山上有人放羊放牛,也不知是牛羊蹬掉了石块,还是其他原因,一块脸盆大的石头从山上滚下来,“咔嚓”一下砸在了我的右肩骨,把我砸晕了,四儿媳妇上山送饭时见此,吓得直哭,慌忙到山下叫来四儿子,把我背回家中,请医生治疗几个月,我还是没等伤好,就偷偷上山护林去了,四儿媳妇为此还被儿子狠狠骂了一顿。我老伴就是在那一次被雷电轰击,双耳失鸣,成了听力障碍者,不大声说话,她就听不见。还有一次大约是88年吧,晚上回家途中,我在雨天拽住草下坡,草根松动,我滚到了岩下,昏迷了四、五个小时,被一位猎人发现救回,经过三天三夜抢救,终于把我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大概在那一年吧,村里人为我箍了墓,后来立了碑,记不清了,只记得事情,记不得年月了。”

老人把手插在腰间,我发现老人的腰部有一大块疙瘩,轻轻地问:“您这腰间是什么病,疼不疼?”王老不屑一顾笑着给我说:“不碍事,三年了,医生说看不了,也疼,管它呢,到那一天说那一天话吧!”后来,王老的四儿媳妇告诉我,家里人要给他看,老人总是不允,后来自个去,没人监护,谁敢给他看呀!
我问王老:“王爷爷,像山顶这样的石棚,您有几个啊?”王老很清楚地回答:“三个。”我们在山顶休息时,王老一会儿给我们唱歌一会儿给我们说静板书,直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山上没有合适的树嫁接,王老为松树们喷了一些防虫药,这时的松青虫还是要防的。下山后,王老为我们演示了嫁接柿子树的芽接方法。
再快出山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叫柿子洼口,在李木林的自留地里,我见到了88年4月1日,有县林特局、三要区委、五星大队、后坪合作社为王老箍的墓、立的碑。人们为了纪念王老的巨大贡献和造林精神,特请当地著名书法家王尚友为其书写碑文,李忠底名匠所造,组织者为组长李木林。据说李木林是王老的侄女女婿,当初李木林娶媳妇时,王老就问李木林:“你爱林子么?”李木林自豪地说:“特爱。”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回到王老村中四儿子的家里,我们见到了王老的老伴刘富菊。这是一位贤惠体贴的内助,在山中为王老做饭洗衣,帮王老修家具、栽松树。在家里,一家人的生活费用全靠她,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刘老也是没黑没明地干,靠养猪养鸡种
这些庄稼,辛辛苦苦把儿女们拉扯大。
刘老对我们说:“看坡得罪人多,过去无草,牛羊多,有人骂说,他看坡能看一辈子,柴砍不成,草割不成。记得那年,杨书记也来坡上割草,那是专门割草沤粪。杨书记带人在山上割草。老伴就把他们这些干部从山坡上叫下来,坐成一排,严厉批评,坚决制止了这种行为。最后,老伴把他们带到自己的自留坡上去割。有一次,从坡上栽倒了,半年都吃不上饭,左手用不成,把个老伴烦的呀,真个躁。”

我问刘老:“您们吵过架没?”刘老说:“没吵过架。他上山,人总是很担心,吃饭时总是等候多时,有时就敬神烧香,为他祈求平安,害怕他身体吃不消,或者被人打了。”刘老停了一会儿,无奈地说:“二儿子结婚那年,他像往常一样,晨五时上山,下午回来,那天就在山顶碰到了几位年轻人在封山割草,见到他,很是吃惊,就问他,不参加儿子婚礼,上山干什么,老伴说,他结他的婚,我看我的坡,两不误嘛,几位年轻人说,王爷爷,您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吃饭也没有规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是修呀、剪呀、喷呀的,忙个不停。”
看见王老经常吃药,带病上山栽树护林,右腰的肉瘤那样疼痛,只是喝些万通筋骨片之类的药就算了,听说他吃饭时不吃蒜、不吃辣子、吃少量油,这与他生活饮食无规律大有关系。听人说,曾有八个国家的人来采访过老人盛夏栽树的绝活,王老已是记不清了。1992年,中央电视台全国百名优秀共产党员风采录栏目组,曾给老人摄制了专题片在中央台一频道播出。对于王老的评价,用毛主席的话说,就是—人一辈子做件好事不难,难得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

一位84岁的老共产党员,五十年里风雨无阻,为了国家和集体,分文不取,栽树护林,如此活波开朗,乐观大方,吃尽人间疾苦,受尽世上煎熬,把命搭上也要栽树护林,每天还要回家听听党的声音。这位神奇老人的背后一定有鲜为人知的经历…..
老人为什么这样地爱林护林,几次险些在烈火中丧生,醒来后,还是拼命地扑火,老人在快要窒息的大火中,奋力地用棉袄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扑灭了大火,看见林子被烧,泪如雨下,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伤心至极……
还得从老人悲惨的身世说起,王老提起往事,甚是伤心:“‘人怕伤心,树怕剜根’,我五岁时,老人就不在了,我很苦恼。和哥哥嫂子过日子,我一生搬了8次家,国民党拉丁抓壮丁,有一年,哥哥被拉走了,家里没人养活,就让我去换回了哥哥,哥哥回家养活一大家子人,我受尽了苦头,趁机逃了出来。15岁那年,我在地主山上砍了几根马稍,被地主发现后,关在牛棚中,我跪在地上怎么求饶也不顶用,哥哥和嫂子来求情,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不停地磕头……”老人哽咽地说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磕头…磕头,把头都磕烂了,人家不饶啊!又换成鞭子抽打!打…一直打…打得身上都烂完了,到处都是…都是血水,天明时扔在大路上,没人…没人敢管,三天三夜,汤水未进…”老人已是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后来,我哥把在九泉山做丫环的我的童养媳接回来,草草完婚,我挑着瓦罐、小铁锅、旧被子到处逃荒,饥一顿,饿一顿,有一顿,没一顿地混日子…那时候,你栽树,到这里栽,是别人的,到那里栽,是人家的…没地呀!一解放,土改后,赶紧就栽树,死心塌地来栽树,栽祖国树,砍万代柴!”

提起往事,老人又是捶胸,又是跺脚,悲伤欲绝,泣不成声,想起王老80年代给村上栽树护林时,由每年的700分工到每年70元钱再到每年365元,现在村上每年为王老补助500、600元。我又想起老人说起,别把钱看得那么重的话……
如果把寸草不长的大山比作孕育这片山林的母亲的话,那么,五十多年来日夜为大山点籽、育苗、移栽、浇水、埋土、修枝、防虫、防火、防损、防盗等的王生金老人,把一生和生命献给山林的王老就好像一位百般呵护孩子的父亲一时不离地守护在孩子身旁,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好上千倍万倍……
让我称呼您一声--------三要镇的山林之父吧!
您飘荡在山梁之上,像一面鲜艳的红旗屹立在北岭,听黄河的唠叨,聆长江的倾诉,化作绵延万里的巨大蟒岭,沐浴着党风,驻立在绿波之中……
当时写此文时,我还是12年前,如今也不知老人情况,还健在否?如今读来,仍觉他老人家如父辈一样在旧社会受尽了苦头。我与他还是有代沟,这代沟通过我们的交往消失不见了。

但我现在也是为人父的人了,作为70后,这个年代也是划时代地耀眼。因为70后的一代人,多是白手起家,辛苦拼搏,属于创业一代。然而下一代人已经有了“啃老”、“躺平”、“富二代”、“官二代”、“月光族”,他们终究是与我们70后有了代沟。过去的老人总是把掉在地上、桌上的米粒捡起来洗洗、吹吹,还有一些散着酸味的陈饭,他们端起来,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我们70后长大了嘴巴很惊奇。
然而,我们看见00后碗里有那么一大滩油,看见碗里有一碗底米粒,也是十分的生气,总是要求下一代做个光盘人。这是又轮到他们诧异地看着我们。

我想该把这篇文章发出来,让70至00后都来读一读,啥也不为,只是害怕我们以后,如果痴呆了,也许时代会忘记了一代人与一代人的代沟在哪里?是什么?我们以为自己这么娇俏的身材不管穿什么,都是玉树临风,想着我们的丰神秀逸。然而,00后们显摆的是牌子,名气,一件衣服的售价,只要是天价才是身份的象征。
70后常常刚愎自用地把才华、气质以及思想境界作为飘逸脱俗的标准,反正只要时代有更新,代沟总会有的。我不愿忘记,所以写下此文,它是三代人代沟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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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金良,洛南县高耀镇公用事业服务站干部,爱好文学,喜欢书画,偶尔飙歌,间或体育健身,广交好友,策马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