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水(安徽·许忠孝)

我像一只翩飞的蝶,在轮回的四季里,用颤抖的双翅不停地寻找着自己的安然栖息之地。
我来到了一条冗长的小巷,巷子很长很长。寂静阴暗,又很潮湿。石阶上长满了青苔,这难道就是我人生最后时光,必走的路吗?迟疑了一会只好拾级而上。
可能是身体差了,人也累了,这条路走起来很辛苦,依稀间风来了,雨也落了。那风和雨不能用吹或洒来形容。简直是砸,或打。我那虚弱的身体,连同身后那个小背篓。凡阻挡风去向的地方,都会遭到象锤子般的打击。那背篓里装的是啥?我也说不清楚,真想扔了它。我看前路了无痕迹,渐渐地迷失了自己。要是敌不过风和雨的力量,就只得把这些连同我的躯壳全都湮没在这一方春泥里了!反正自己是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没什么亏吃。
就在背篓被撞击的那一刻,我看到从中溢出来的是液体,有红的,有黄的,还有无色的,并带有腥臭味。啊,我明白了,红的是我身上挤出来的血,黄的是自已身体吐出的汗,无色的,那只能是从心里头倾倒出来的泪水了。我突然醒悟,在大多数场合,我会在笑,特别开心的那种笑。就在自己侧身的那一刻,我又很想哭,特别伤心的那种。有时还会不顾场合,不管有谁在场,情不自禁地大哭一场,把委曲放在背娄里,适时间拿出来消磨,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我和几个人围坐在扬州三盛金街负一楼商场一个围椅上,“机不离手” 成了现在人的时髦。前不久我去江苏宜兴旅游,那位解说员说石斛位列九大仙草之首,安徽霍山石斛更是精品中精品。前不久我在马鞍山展销会上买了半斤石斛打成粉自已饮用。突然间我想起河北邯郸一位叫“平安人生”的网友身体不好,就向她推荐了霍山石斛。我这边要和卖石斛人交涉,那边又和平安人生解说。此时又近春节,在质量、价格、付款、快递、我都要面面俱到。可能过于专心,花费很长时间。不知不觉中我从椅子上摔下来,后脑顿时昏昏沉沉,我把右手伸向靠近我的青年,想让他把我拉起来。可是,无论我伸手多久,他却熟视无睹。最后还是一位女孩路过我的身边,连忙把我拉起来。第二天我就得了脑中风。我的左腿和左手不像长在我身上,更不听我使唤。我就象是个玩具,这边被儿子刚扶起,那边又倒向孙子身旁。此刻,我的精神崩溃到了极点,活象是个疯子,朝离我最近的墙上或家具上撞去,想早一点了却这个结局,那就是尽快地走完自己最后一里路,那怕是跑也行滚也成。
可是,在儿子孙子眼皮底下,他们能同意吗?此刻,我怎么办?我想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此时,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你还记得一九五九年腊月二十三那个小年夜吗?我只活四十三岁,还有六天我就四十四岁了,是我把最后一碗粥给你吃了。你答应过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我没活的岁数活完,不管遇上什么困难,一定要挺住,挺住,再挺住,失信可不是好孩子噢!”就在我一筹莫展时,另一个不和谐声音又出现了。她带着温暖的印记,有一可人温罄的声音传入耳帘:“你不是想死吗?想用什么法子我帮你。是想撞墙呢还是用刀割喉?”趁我有点迟疑时她又说:“你心里是不想死的。讲死不过是吓吓人而已!”被一个女人看透自己的内心,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在她温柔的掌心里,我走进前世的记忆中。五百年前的光阴里,岁月可以变迁,沧海可以成为桑田,黄河可以改道数次。那时我只是一只蝶,她是我曾经踏过的青砖,我是她旧时撑起的雨伞,藏在我心底还有放飞的梦想。今天她带着朝阳的温暖,带着柳丝儿的缠绵,带着杏花春雨般眷恋,带我无数次走出模糊而又清晰的梦幻。
而今天我不愿做蝶,而想成为一株翠竹,在晨风中自由自在摇曳翩跹,在细雨中舒展素笺,挥毫轻点,在地上留下斑斑点点,深深浅浅一行模糊的印记,那不是泪,那不是雨滴,那是她在梦里常读的一首短文。
打你踏进这个世间,阶梯、房屋,石头,生活,责任,构成了一座座青山,压在你的背上,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你韧性十足的腰,弯了,驼了,却咬着牙磨炼自己的承载苦难的人生耐力。你努力地向上攀爬着,支撑着生活的骨架,让汗水、泪水,汇成幸福的河流,冥冥之中你的腰佝偻了,与石阶形成互补。你仍然一步一步缓缓地坚难地挪动着……渐渐地,渐渐地你那羸弱身体在摇晃着,而羸弱背影里的坚强,隐隐的有一种神性的力量,从山脚至山顶,吃力地踩着属于自己的阶梯,背着那沉重的责任,一阶一阶地迈向自己理想的天空。背着,背着年轻帅小伙子变成了佝偻的老人……青春少女就成了会咳嗽的母亲和老祖母,于是,背山的女人,就用红头巾包住岁月的白发。在惯性中背篓里背着的,也许是口粮,果蔬,责任是全家唯一的希望,甚至是生死瞩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