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爱情》
原创：黄蒨
父亲的往事我都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父亲很少和我们说起，特别是那个令人唏嘘的爱情故事，父亲从来不在儿女们面前流露过半句，也许怕我们不理解，也许怕我们会有善意的嘲笑，但我更相信是父亲不能够承受那份唯美爱情的伤痛，所以不愿去津津乐道。
父亲不善言辞，性格温和平易近人，一生乐善好施有口皆碑。父亲是医生，工资较高，除了家用，余下的工资几乎都贴补给一些贫困的患者，为此没少挨母亲数落。父亲总笑着说，我比他们宽绰些，那都是生命，不能见死不救。
闲时母亲喜欢和我说道父亲的陈年旧事，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在外谋生收入微薄，租住在大杂院，南来北往的人多嘴杂，老实巴交的父亲只是小心翼翼不苟言笑，除了工作，鲜于往来。修长白净的父亲一副书生气，虽人品俱佳，因是外乡人，无亲无故且木讷寡言，年届而立还是单身。不想房东十八岁的女儿相中了父亲的温文尔雅，父亲见过这女孩几次，知书达礼秀外慧中，父亲整日忙于生计，无瑕顾及其他。女儿家羞于启齿一直藏在心里，有人家来提亲总是摇头不应，及至相思成疾香消玉殒，家人方知其中隐情。房主告诉父亲时，父亲才知道自己被这女孩喜欢着，而此时已是生死两茫茫，成为父亲终生的隐痛。
我想象不出父亲当年是怎样的悲伤，如同父亲想象不出那姑娘当时又是怎样的伤悲！
父亲之所以告诉母亲，可能是觉得不能对母亲有任何亏欠，尽管之前父亲没恋爱过，但感情的初心还是给了那个生命里从没有过交集没有过故事的人，一生念念不忘。
父亲从外乡回来已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家里穷的丁当，用母亲的话说，哪有什么家，一家人乞丐一般常年借住在乡邻的车屋牛草棚里。媒人提亲的时候，母亲觉得不止是穷，还大自己十多岁，不是十分情愿的，见面之后，父亲的儒雅沉稳、俊朗超逸打动了母亲，一段姻缘而就。
父亲是家中老大，担待许多，遭母亲絮叨一辈子，每当母亲痛说“家史”，父亲从来就是一言不发，等母亲说完了，只说一句：我对你好就行了。幼年刚懂事的我曾为父亲这句话流过泪，觉得母亲对父亲太苛刻了，那时就感觉父亲很可怜，甚至被母亲无理取闹地责骂都是一笑了之，只用这不愠不火的几个字平息母亲的怨气。
成年后我才知晓父亲对母亲的深爱，是以一种极度感恩的情怀来回报母亲对他的选择，心甘情愿承受母亲的脾气和霸道，以及所有女人都有的小性子。
早年父亲有段时间去乡下医院帮扶，当时母亲病退在家，那时只有我哥哥一个孩子。乡下和县城相距几十里地，来去都是步行，中间地段是四下不靠人家，乱坟如蚁的荒郊野外。一天夜里父亲睡不着，惦记县城里的母子俩，一个念头起，鬼使神差一般穿上衣服就往家赶，毕竟是深独夜行，心里还是害怕的，走了有一半路时，紧张里恍惚见一白发老者立在路头，父亲吓得闭着眼摸索着往前急走，不敢跑也不敢回头，估摸着临近县城了才睁开眼，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进了家门父亲抱住母亲就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母亲和我说起这段往事时，只轻描淡写地说父亲是被吓着了，母亲哪里知道父亲对她的感情，那是一种死里逃生的余悸和悲感交集的欣慰！
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一天晚上和父亲看电影回来，路上父亲对我说，你母亲眼睛不好，生你们仨落下了病根，现在状态不是很好，说不准会走我头里，你要少惹她烦心生气。我不以为然地安慰父亲说，母亲比你小那么多，肯定会等你的。
终于，父亲还是先母亲而去，当时父亲已不能说话，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四处张望，不停的流泪，我们怕母亲伤心过度，尽量少让母亲呆在父亲身边，父亲走后好多年我才明白，他是在寻找母亲，想多看看母亲几眼，父亲那双渴望无助的眼神至今想起仿佛昨日。
虽然父亲没有过初恋，虽然父亲也是极爱母亲的，但那个姑娘十八岁的芳华活在了父亲一辈子的生命里。
父亲刚退休时作为随队医生，和卫生局老人旅游团去过两次北京，不知道老父亲是怎么费劲周折打听到那姑娘的家人，把地址记下来，当时不知什么原因没见着他们。回来后父亲让哥哥多次写信辗转找到他们，他们也被感动了，携家带口地来看望父亲，他们是互相都不认识的，毕竟老辈都不在了，毕竟那姑娘早就仙逝了，当时父亲已中风偏瘫多年，父亲见到他们，眼泪止不住往下落，依旧说不出多少话来，抽噎着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父亲流泪，是如此的悲痛难抑，那是父亲一生的念想啊！时隔五十年的见面，了却了父亲一生的心愿和遗憾！
几年后父亲带着对母亲的眷恋走了，带着自己的爱情走了！我也是极爱母亲，但也祈祷父亲在天国能和自己的爱情邂逅，生死皆无憾！
从母亲的絮叨里我知道那个钟情父亲的姑娘姓权。
-----作者简介-----
黄蒨，网名踏雪无痕，江苏泗洪人。喜欢有温度的文字，常把生活之况味流注于笔端。用心生活，以情写作。
----主播简介----
主播雪儿：西子诵读总编：。私企经营管理者，曾担任电视台业余主持人。江苏大运河朗诵团副团长，浙江省朗诵协会会员、杭州市朗诵协会会员、是多家文学平台的特约主播。有朗诵培训工作室。愿用我的声音传递美好！(微信号zhulihui075920）公众号：西子诵读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