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竹人马
玉波
邯郸徐家营村有罗氏女者,为村妇,寿终八十六。二十九即寡,以洗缝育有二子一女。
罗氏家贫好洁。白布衫虽数复补,然针线细齐精致;村中有婚丧,必洗熨白布衫賀吊,礼虽为二吊小钱。尝吊丧,见棺椁前,常以有数排白纸竹人马,为庄盛。当是时,适大户人家方为有之。
惯早起,天不亮即早扫。喂鸡,喂猪,打理菜园。及客来,则入园,自摘椒茄瓜豆,乐而迎客,不以为累。
外甥好穿白衬衫,扎领带,而买不起。罗氏乃阴巡白布,夜灯针五件白领,其甥四十年不忘。至今,见白领而念姥姥。
罗氏虽为农妇,而办有许多大事。其女育有三男两女,而三男由罗氏带大;长子育有五女一男,男为残疾,而罗氏长年带男问诊,欲为康复单传接代。次子从军,军中错罪,不足二十则枪毙。及罗氏年六十,军中传言案错,自往法院三年翻案,泄愤。
罗氏终年操心,有一愿,曰:“人皆有一死,葬,使能有白纸竹人及马伴我,我则无憾矣!”
及罗氏八十六寿终日,独不见其女,亦不见其所带三甥,以其远居且贫者;次子冤死,长子劳累六十早逝。长孙残疾无子,育有一女,不能单传。
及下葬,罗氏终不见白纸竹人及马相伴,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