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何曾如烟

那时候，留着乌黑发亮的长发

像春风里婀娜多姿的翠柳

背几首唐诗或宋词，似懂非懂

爬高耸的山岗，俯瞰遥远的江湖

巴望自己有一个灿烂的未来

幸福的中心是头顶神秘的蔚蓝

那时候，总喜欢学着大人的模样

站在青黄不接的地头，盘算

面对炊烟缭绕的日子眉头紧锁

田埂上尽是寻找食物的脚印

以掏鸟摸鱼为游戏，打发光阴

梦中笑醒，嘴里念叨丰年好大雪

那时候，其实不懂生活的艰难

一茬又一茬的庄稼像老去的乡亲

被天边不朽的银镰反复收割

让我们这些伴着泥土长大的孩子

怀揣着对阳光和雨露的期望

过早懂得了麦子的可爱与温暖

而此刻，当你在天际间蓦然回首

多年来风吹雨打，看山河依旧

可惜浩瀚心事已汇成缄默的逝水

流失的年华却让人茫然不知

无所谓波澜壮阔，或风平浪静

只好就着自己的影子，默默回味

所有沧桑，将被万能的时间冲淡

可往事总会在心头久久缠绕

✰雪地里的麻雀

这洁净的苍茫使你变得更加渺小

雪霁之晨，有种无趣的寻觅

路边枯瘦的草木蒙上了害羞的面纱

寂寥的时空只留下骇人的荒冷

谁知有多少脆弱的生命已默默死去

令走向冬眠的小兽越发心惊胆颤

无数逃遁的花魂迟早会被风雪淹没

似乎迷茫的脚印永远找不到归宿

惟有火焰和谷粒在你眼底重叠

喜欢你灵动的翅膀翻飞起落

仿佛给雪地播撒耀眼而饱满的种子

等待它们在凛冽的季节生根发芽

许多旧时的风景是否还在暗自萌动

或伸出那种盲目且伟大的触角

替隔世的酷寒探测冬天蕴藏的体温

堪比波涛还要汹涌的冷漠与苍凉

我怀着对那些小可怜的敬意

面向一面镜子悉心整理自己的笑容

旧梦依稀，何必说出慈悲或感受

想起明月露珠，犹如再次抵达春天

早慧的灵雀依然在雪地上交谈

✰未来，因风而生

凌厉的风，将大地吹成一张宣纸

万物可借此描述自己的宿命

或挽住摇曳的灯火继续埋头赶路

或沉湎于飞雪铺盖的巢穴

或默默咀嚼梦境以外的黎明与黄昏

斑驳的往事暗自涌动，白发苍苍

覆盖生命之重，悲伤轻如鸿毛

其实，行走无疑是最好的迎送方式

有人沉醉，有人沿堤岸悠然漫步

得意之时谁会敲响报警的钟

残阳依山，正在信手涂抹红尘

所有的热情与苍凉将伴随光影破碎

充满诱惑的风景迟早会烟消云散

如歌的潮头，属于后来居上的娇子

渴望的眼睛独对天边的那抹残红

任枝头最后的枯叶悄然坠落

萧瑟的背影，化作泛黄的收藏

无论期待多么漫长，炊烟照常升起

真正的幸运还需耐得炎凉的考量

抛开那些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神秘的未来，总在风中向我们招手

✰光影背后的诗篇

雄浑的黄土高原那边，牧歌悠远

嗅着晚霞归来的羊群身披金色袈裟

渐次走出了撒满无数神秘光源的山坡

穿过莽原，只剩下万籁编织的寂静

任那种柔软的思绪享受梦幻般的轻盈

十月的红尘，在默默吞咽一场风雪

林间小路，渗透了沧桑且年轻的预言

仿佛万物早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流逝的岁月纠结于难以启齿的沦陷

脚踏老去的风景穿越另类严峻的季节

看高于冰霜的经幡在无疆的风中招展

令各种灰暗的心情重新找回自信

永远沉醉在深邃的蔚蓝与苍凉之中

借助某种渴望，俯瞰大江东去的豪迈

等待秋的金黄化作丰腴的柳暗花明

当无言的道别凭借晚风掠过的瞬间

草木已脱下了汗流浃背的日子

蓦然回首，身后的脚印却被积雪删除

风中散布的谎言，近乎传说的苍茫

寂静的时空粘满了黎明和黄昏的碎屑

有人念唱，心的悲怆总是先于秋风

头顶星空结出了成熟的落叶还有梦境

令生活的湖面溅起丝滑的涟漪

无形的时间何曾有过明确的方向

但愿漂泊的游子能够找到返程的船票

✰春秋寄意

莫道有形或无形，全都在演绎

天地间单薄且冗繁的故事

而我，在其中显得微不足道

像鸿篇巨制随意勾勒的小标点

将它视为沧海的一枚浪花

遭受的风霜雪雨可以忽略不计

喜欢和敬畏的终将弃我而去

当暮色合拢，管它今夕是何年

生活却将我的阅历不断加厚

夜深人静时，面向如水的光影

才能释放日积月累的重荷

就着纯粹的甘苦，整理盘缠

抛开几许荣耀只剩下黯淡

恍惚徙鸟匆匆，已无所谓悲欢

无意中，陷落于迷茫的泥淖

谁能看清尘世背后暗藏的真相

汗流浃背的日子又何足挂齿

浓荫里的蝉鸣，终会归于平静

奇迹，总在梦中闪烁其词

出卖青春，还有汗水和灵魂

空空如也的皮囊，填满了孤独

沿着崎岖湿滑的路默默走远

垂下的头颅，又倔强地昂起

却发现过往的草木在风中颤栗

✰雨雾那边（组诗）

            一

落雨的时候，道路变得泥泞湿滑

我站在旷野上，雨雾轻轻地包抄过来

迷蒙的潮气浸湿了眼前的一切

早春的草木在无声的流泪

款款覆盖昨夜过路的冰霜与尘埃

比针尖还要精致，还要锋利的雨丝

让生灵万物睁开了好奇的眼睛

眺望苍茫的江湖，换上新衣

孤独的小兽，小心翼翼伸出触角

测试残雪反复无常的体温

当所有枝头挂满晶莹剔透的雨露

我不得不回到冬眠的梦中

索要能在春景里自由漫步的干净脚印

荒蛮的时空似乎变得异常温顺

透过重重雨雾，我突然发现

这是一个充满诗意和遐想的季节

            二

遥想那年，也是相同季节的某一天

扑面不寒的风还没吹到老村口

那场预料之外的倒春寒席卷而来

漫天狂舞的飞雪，哪能轻易束手就擒

刹那间，飘白了乍暖的庄稼地

记忆的密码箱里装满怀旧的情绪

任何美好的时光都经不起放纵

轰轰烈烈之后，到处是荒诞的废墟

弱小无助的麻雀，再也难以逃出

万众摇旗呐喊的天罗地网

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更迭交错

环顾四野，惟有温润的雨淅淅沥沥

            三

有时我们吹响唢呐，或拉着二胡

高亢的旋律，引出逶迤悠远的江河水

释放心灵深处积蓄已久的痛快

还有欲说还休的忧伤

从此，或就着星光顺应自然天意

让我越发想念清明时节走丢的亲人

如同面对草尖上欲滴的露珠

饱含满眶充沛的海水

感恩或慈悲，来自柔软的内心

那么多相似的声音在天地间倾诉

万物蹲在雨地里，足以忘忧

            四

雨雾，在我的一亩三分地里飘洒

引领着鸟鸣和南来北往的风

播种阳光和云朵，也种下不老的钟声

并以仰视的姿态搂定巍峨的山峰

善待天下每一个青葱的身影

或怀抱旷世柔情，润泽干涸的灵魂

俱往矣，多少日升月落的日子

踏着春光出发，走向自我完善的金秋

你说：光影除了淹没老去的足音

却留不住一枚匆匆赶路的浪花

念及雨过天晴，羊群嗅着草香漫步

如果有熟悉或迁徙的鸟鸣从头顶掠过

我还会站在雨雾这边畅想

通往杏花村的小路上是否还有牧童

就像我多年前那次幸福的旅行

山岚飘逸，带着诱人的淡淡酒香

恍若有来自故乡麦地的味道

穿过雨雾，仿佛穿越远老的寓言

从热爱直到缥缈，留几分清馨给自己

             五

看匆匆过客，面对如此纯粹的雨雾

何必沉湎于无望的孤独之中

而雨雾那边，笃定又是一派柳暗花明

或是袅袅炊烟缠绕的万里江山

那种盛大的令人生爱的精美画卷

早已超出了你我所有的想象

只好闭上眼睛，跟随聚散的雨雾

飘向更加遥远且又充满诱人的远方

哦！雨雾，总是那么平和又缠绵

仿佛只愿带着青春的色彩

妆扮苍凉的时空，还有寂寥的人间

✰飘絮

从无趣的风口出发，足够轻盈

告别千年蹉跎流转的岁月

张开翅膀，寻找安身立命的家园

你背负簇新的阳光雨露飞翔

或像虔诚的信徒匍匐在朝圣路上

哪怕可怜的憧憬显得微不足道

落在陡峭的崖畔，期待获得机缘

让流连的思绪在云雾中缠绕

纯粹的雨水漫过了遥远的时空

曾经有多少次，徘徊于旷野尽头

去追寻昔日花明柳暗的胜景

浮尘轻轻覆盖过往的痛快

伴随黄鹂的歌声擦亮细草的梦境

用柔软的羽毛抚慰凶险的旅途

相信，飘絮是生命纯洁的天使

总有一粒种子不会辜负神的嘱托

泥土固有的恩泽，在心头闪耀

乘万里长风，掠过所谓繁华

在大漠孤烟游来荡去的传说之上

听到比羌笛还要悠扬的马蹄声

令风霜雕刻的痕迹千古流芳

但愿残存的春色续写祝颂的诗行

扬弃空泛的奢望，无论飘落何方

生根或消逝，早已命中注定

✰行走在小满的雨中

淅淅沥沥，汇成了天籁般的旋律

借助过路且欣欣向荣的风力

让扬花灌浆的麦子接近自己的光芒

风雨挥洒夏季的温度，低云盘绕

像在执意演绎或解释人间烟火

却将高迈的灵魂重新坠落到大地上

我听见，时空深处早已敞开胸襟

血液和命脉在浩渺烟波中流淌

就像满载畅想的绿皮火车呼啸而来

浪花贴近受伤的堤岸，奔走相告

或让疾雨调低迷途知返的音量

可以透过青涩的碧果嗅到夏的体香

广袤的旷野，像孕育思想的温床

令万物选取蓬勃盎然的姿势

排列豪迈的仪仗，接受时间的检阅

脚下湿滑，已粘满了泥土的嘱托

伴随飞逝的岁月伸展你灵敏的触角

亲吻每一缕不容错过的幽香

那些活在草木之上的雨露和鸟鸣

打开时空的秘密，将远方融进小满

轻轻濡湿念想编织的七彩锦绣

✰远方

玉门关那边，恍若有一支古老的羌笛

借用春风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吹醒寂寞天涯

背井离乡的脚步依旧显得那么漫长

往事的风沙里埋着先驱足够坚硬的骨头

时候到了，迁徙的鸟是否会在途中停下来

等待源头之水，引领八千里路云和月

戈壁深处的悠悠驼铃，抖落疲惫的晚霞

青铜的歌声伴随银河湾的涟漪启程

罡风吹灭了满天星斗，瀚海苍茫无边

漆黑的莽野，长河落日不知照亮谁的故乡

古来征战的马蹄，踏碎了多少英雄梦

放弃抵抗，将给纯粹的心灵造成更大伤害

时空交错轮回，孕育出光明和生命世界

我突然变得像一粒在风中飘忽的种子

无论怎样，也要在跋涉或等待中继续眺望

风景在云端之上打滚，然后顺其自然

头顶闪烁经卷的光芒，祈祷的歌声不断

不朽的星火，还在哺育至高无上的的灵魂

黑暗尽头，黎明身披着袈裟在天边念唱

到处是飞溅的火焰，天山含笑不语

如同秦汉或唐宋那年，仿佛昨天刚刚过去

风乍起，将想象吹向越发遥迢的远方

✰野火说

遵照神的旨意，灵性的时光和万物

从冰雪节节颓败的莽原悄然苏醒

寂寞的大地又恢复到往昔之前

这是多少生命祈盼或向往已久的愿景

噼啪作响的火焰举起诱人的启示

是否能胜过各种苍白的怀想和等待

起伏的沧桑将演绎出万千重结局

抵达新的时空，仿佛穿越既定的轮回

万能之神，自地平线那边款步走来

带着远古或未来的誓词和坦荡的预言

让我忘却过往的冷暖以及伤痛

然后，将那些陈腐的脚印丢在身后

学会慢慢吞咽，悲欢化作生锈的梦境

让沉默替代疲惫或厌倦的姹紫嫣红

或聆听你的歌声，带着怎样的风景

即使化作灰烬，该来的谁也无法抗拒

远离是非的游子重温泥土的气息

紧贴唐诗宋词的袅袅余韵，迤逦前行

一秋草木，及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数

恰似亲爱的流星，无所谓短暂或永恒

谁也制造不出干净如初的未来

熊熊火焰，在头顶燃烧得如此纯粹

卸下复杂的心情，在野火中拍打烟云

只留下昨夜虚掩的梦，与春天对话

作者简介：王明雪（笔名：雪歌）男。

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诗词学会会员；甘肃省金融作协理事；当代精英文学诗词主编；国际城市文学学会甘肃分会副会长。

现任甘肃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

曾当过工人，教师，记者，编辑，银行职员。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多篇小说、散文、诗歌、杂文、报告文学等体裁的作品，其中有小说《大红枣儿》、散文《村魂》、《读海》、诗歌《将军故乡行》、《芦花，芦花静静地开》等多篇作品获奖。

近年，在“人民日报”海外网，世界作家，英国文学，当代精英文学等各种新媒体发表诗歌、散文、小说4000多（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