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雪野唯美散文 ‖ 端午情思

朗诵｜相逢一笑

　　端午即将莅临，一些村闾小巷已迫不及待地在门楣窗棂，悬挂起了菖蒲与艾草；风吹动着五月时隐时现的民谣，以及艾叶淡淡的清香，我却在端午的思绪里越走越远，我仿佛听见了糯米和红枣蕴涵的宛若天籁般纯真的乡音……

　　在一只端午节的粽子面前，慢慢剥开少年往事，我像一尾在乡村身边沉潜游弋的鱼，遥想水边的屈原，竞渡的龙舟，我坐在河水流过的地方，用一枚苇叶作笛，吹奏一曲缠绵徘恻的挽歌。

　　袅袅青烟系不住那一阕无尽的哀思，八千里水面载不动屈子的忧愁。苦难的粽子，包裹不住屈原七尺身躯的黑夜，苍翠与哀思聚集在端午，一杯雄黄酒是浓得化不开的诗人的忧愤，而屈子的诗篇经过时间的打磨，已俨然成为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骨，令我们世代崇敬和仰望。

　　雨管风弦，壮歌长吟。一条鸣咽的江河载着龙舟和真理，载着香草美人，载着旷世卓立的屈原。任五月的杜鹃啼破苦胆，任五月初五的眼泪，将我们内心的柔情滴穿。我遥想着那个比《离骚》还要清澈的采薇的女子，千年的月光泊在肩头，一条河流隐藏着《九章》的苦吟。我曾经在这条叫汩罗的河畔驻足凝望，在胸中淬火；也曾到屈子祠前拜瞻，在其满含痛苦忧愤的诗篇中，我追寻着精神的父亲。我一次次地听到屈子的诗句，在苍茫的天地间回荡；“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聆听诗人铿锵的吟哦，我仿佛神游两千二百六十多年前，与三闾大夫的诗魂邂逅。在苦艾雄黄酒的对饮中，一腔忧伤，终成哲思。

　　如今，民情浓郁的端午，已日渐成为怀念诗人的节日盛典。苇叶青青，像时光之刃，轻柔地削着浩荡的江水，而千百年来，无数的粽香飘荡在乡韵市井中，也飘进了幽深、平静的汩罗江中。在烟雨空濛中，我的眼前又幻化出了屈子行吟泽畔的情景，他吟哦着《悲回风》，抱石怀沙，投身汩罗……汩罗江啊，诗人的江！你的存在与屈原一样“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并将在炎黄民族心中得以永生。

　　当喧天的锣鼓，把五月初五的汩罗江再一次震颤。龙舟似一道道弧形的闪电，穿过时光的源头，一年又一年为你招魂，从战国一直到今天。我恒久地呼唤，那魂归故国的屈大夫，同时还有多少泪眼在五月里仰望潇湘，而屈子却一直醒在一条汉语诗歌的河流深处。一曲《离骚》轻弹，里面的呜咽，撩拨着多少文人骚客不屈的情怀。东方的图腾，让两千多年的漂泊和忧愤醒来，让孤独丛生的诗人醒来。让祭祀，成为一种永远的怀念！

　　一个诗人，一条江河，自古至今都生动着五月与人间的表情。一把把粽叶，千年辛酸，那个衣袂飘飘的诗人裹挟着两千年岁月的风尘，将多少庸碌甩在了历史的身后。而千载不息的汩罗江水也律动成了一架巨琴，弹奏出千古骚韵，不绝如缕，壮怀浩荡，烛照华夏，亦真正洗练出了我们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

　　想着苇叶缠绕身躯的先生和我亲亲的祖国，想着诗人哀伤忧民的这一生，带着被五月朝暾夕晖浸透的灵魂，我吟出了一首《端午怀屈子》的诗：“平生忧民多惆怅，日夜沉吟赋《九章》。身殉忠节赴汩江，山河恸泣炎黄殇。把酒临虚抒豪情，击剑而歌富遐想。壮怀激烈诘苍天，浩气凌然留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