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懂你，救命恩人
朱斌如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丁酉岁末，按照主治医师张建国主任一年前约定，我去天津肿瘤医院做肺癌术后一年一次的复查。是他门诊日，诊室未见到，又去病房，曾为他助手的任大夫沉痛告诉我：“张主任不在了！”——7月份，一个双休日，在家突发疾病去世。怎么会是这样？！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之后，一次看《健康之路》节目。一位脊柱肿瘤科医生用手术刀在生蛋壳上一点点刮出字来，整个鸡蛋完好无损。他说为给病人从脊椎侧面摘除脊髓中的肿瘤而不伤害脊髓神经练就的基本功。我心一动，想到张主任……
术后醒来，已在重症监护室。十多张病床，病人不断轮换，刚做完手术的被推进来，病情好转的送去普通病房。时有呻吟声，有的病人晚上要加服镇痛片，还有的病人需护士给手上安装自控镇痛泵。护士也问我：要是疼得睡不了觉，就吃颗止疼片？我摇头，没疼到那程度。节目中的医生让我突然明白了原因！医生的基本功作用于病人，谓之“春江水暖鸭先知”。古有解牛庖丁，今之好医生不仅治病救命，还要减轻病人术后剧痛，为病人长远计！我遐想手术台边全副武装的他，对我患病部位官止神行，操手术刀的手像长了眼，切割的位置、角度、走向、深浅都恰到好处，切下该切的，绝不损伤旁边的神经……一股热流上涌。
耳边又响起初转普通病房儿子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张主任说情况比预想的好很多！准备了好几套方案，结果没用上。”自打我查出病，家里便黑云压城。此时他眼睛闪光，拿笔在纸上画个纽扣大小的圆，圆内两个小圈，说是张主任从手术室出来向家属通报情况时这样画的。“取下的东西有铅笔上橡皮头那么大，开始还以为良性，仔细看，上面有两块颜色较深，就知不好了。”接着转述，“区域淋巴结都清扫了，不是乳腺癌转移，肺部的是原发。”当时我注意力集中在“情况比预想的好很多”、“有橡皮头那么大”，压在心头的巨石轻了许多，其他话并没在意。现在，我意识到“准备了好几套方案”的背后。
当时，PET--CT检查是肺癌，我还患过乳腺癌。对主治医生意味着什么？难度倍增！原发，还是复发转移？前者本已棘手，后者则更难为。“好几套方案”，是他针对癌魔可能使出的伎俩一一提出的切中之策，“胸中自有雄兵百万”加医者仁心的结晶。正是他煞费苦心，“准备了好几套方案”，才有“情况比预想的好很多”的惊喜。而这惊喜，是他对病人生命的顾惜。“炯炯寸心丹”！
一个个镜头在脑海闪回。手术当天不知何时，有声音将我唤醒，迷迷糊糊中，一群白大褂，最前边是身材魁梧的张主任，微微俯下身冲我笑，说：“手术非常顺利！”又让我咳痰，护士托纸在口边接。第二天，早晨7点任大夫就到了，关切地询问我感觉怎样，夜里睡着没有，早饭吃了多少？8点，张主任和任大夫两人来了，中午又来，下午下班前还来。此后每天都是这样，尽管他们转身离开就脚步匆匆，甚至有时是刚下手术台一脸疲惫。每次张主任都微微弯下魁梧身躯，笑眯眯的，从咳痰没有、到睡得怎样、再到吃喝拉撒一一问遍。然后必强调：“要咳嗽，别怕疼，疼也得咳，把痰咳出来！” 又告诉咳时用手按着胸部。每天都布置训练项目：吹气球，两脚在空中做蹬自行车动作……边说边比划。最后又总是说一句：老太太行，老太太没问题，老太太底子好。犹如春风吹拂，我心中希望燃起。今天才明白，在术后的危险期他是内紧外松，用心良苦啊！
我一天比一天好。连那个稚气未脱的小护士都高兴地说：一切都按预定的方向发展！到该转普通病房了，他叮嘱：“出去就允许探视了，也不要让好多人来，毕竟是开胸大手术，伤元气了，要静养，尽量少说话。”此时他不再笑眯眯，神情还带有严肃。现在我懂了，尽管我度过了危险期，他的心丝毫没放松。在普通病房，告诉不要摆鲜花，防止对花粉过敏。以后在家多养绿色植物。“一枝一叶总关情”。
救命恩人，该怎么感谢！知道他从不受礼，我电话邀请“有时间一起坐坐”，答曰：“您恢复得好，我们比什么都高兴！”玉洁冰清。
人们说我还活着是个奇迹，这奇迹主要是他创造的！遇上好医生，是癌症病人不幸中的大幸！他挽救了多少患者生命？自己最后却连抢救时间都没有！他对病人心细如丝，却忽略了自己。“心肝吐尽无余事”，耗尽才五十多岁的生命。真让人心疼啊！
献身祖国肿瘤医学事业，保持行为和学术的圣洁，全心全意为病人，是张建国主任这位医者之魂。他匆匆走了，他的医魂永存！
到今年8月，我乳腺癌术后满22年，肺癌术后满11年。在这漫长且多惊涛骇浪的治疗中，所遇手术、放化疗、生物治疗、B超CT等环节的医生和护士，以及后续中西医结合治疗医生，有许多像张主任一样，他们的精神凝聚在一起——大爱，“比死和死的恐惧更为强大”！
医魂，护佑生命，造福百姓，温暖社会，烛照未来。
壮志精磨吹发剑，
丹心常念义拳拳。
降魔救苦何所惧，
明莅杏林再续缘。
作者简介：朱斌如，1947年生，天津市人，大本学历，退休职工，热爱文学。曾有散文、纪实文学习作在《中国老年报》、《今晚报》、《老年时报》、《天津支部生活（天津老干部）》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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