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骆久红,祖籍湖北蕲春,出生地新疆阿克苏,居住地山东东营。教书育人三十载,闲暇时舞文摄影。出版过散文随笔集《流年碎影》,文章散见纸媒和公众号,偶有获奖。
一个稀里糊涂的高考志愿,让我人生最美丽的年华最无忧的岁月在西北兰州这个城市度过。
兰州是中国唯一一个黄河从城市中流过的城市。第一次看见的河流是黄河,第一次看见黄河是在兰州。
那一年,我十八岁。青春的岁月像条河,岁月的河啊,汇成歌,汇成歌……
报到
坐了三天的汽车、两天两夜的火车,终于到了兰州。初到兰州,已是黑夜。火车站附近旅馆爆满,恳求了半天,终于答应在走廊里加了个铺。于是,在颠簸了五天之后,我疲惫地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中昏睡过去。
早晨,在火车站广场上,惊喜地发现了学院接新生的车。学哥学姐帮忙把行李运到宿舍,找到贴着名字的宿舍337,进去发现一个长发美女和她爸爸坐在床上,她就是来自宁夏的萍。
陆续地,宿舍的人到齐了,她们是:霞(青海格尔木)、玲(陕西)、萍(宁夏)、兵(新疆石河子)、冰(新疆伊犁),菁和我来自新疆阿克苏。
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这出戏红红火火唱了四年,如今还在延续着,不同的是,我们现在天南海北地唱着。
报到第二天,宿舍门口有人叫我,扭头一看,意外地发现爸爸站在宿舍门口。
这是只有那个年代才有的美丽误会。原来,在我出门的第二天,家里人在抽屉里发现了我的高考准考证,背面写着报到时必须带着。我这一点小粗心啊,遗忘在家了。那时没有手机,无法联系,爸爸只能请假千里迢迢给我送准考证了,于是,我和爸爸前后脚来到兰州。来了之后,爸爸才知道那个准考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感谢那次的误会。要不然,爸爸不会去兰州,不会给我留下那么难忘的记忆。
九月的兰州,细雨下个不停,我和爸爸来到兰州大学,找到高中同学莲,一起去了五泉山公园。
这是父女俩第一次逛公园,也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最遗憾和难过的是,当时没有相机,没有留下一张照片,但却永远印刻在我的心里,永不磨灭的记忆。
五泉山上有什么风景至今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和爸爸一同打着伞的情景。
游玩回来,和爸爸在学校附近的牛肉面馆吃面,第一次看见爸爸吃饭那么香,接连吃了两碗。
面吃完了,爸爸说该回家了。看着爸爸坐上公交车,车子在雨中缓缓离去,心里的留恋像雨丝那么绵长。
初到大学,一切都是新鲜的,听说还有文学社,兴奋不已。人家说入社要交一篇作品,于是我就写了一首《一张准考证》的所谓的诗,凭借着对爸爸的感激之情和稚嫩的文字,我进入了文学社。
信件
现在,如果还有谁能收到别人的亲笔信,那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我们现在的沟通基本都是电子的:短信、电话、电子邮件、QQ、微信等,有时特别期待能有一封亲笔信,如同当年大学时盼信的心情一样。
那时,收信写回信是生活中的重要内容。尤其是周末时,特别盼望一下子收很多信,躲在蚊帐里读信,或者笑或者哭都是常有的事情。
我给家里写的第一封信就出了状况。
那时,大学还刚刚开始兴起军训,我们好像是第一批接受军训的。军训的时候,很高兴一点也不辛苦,我们的教官是来自四川的一个矮小秀气的军人,长一副娃娃脸,不像别的军官那么凶。所以,我班有两个顺拐的男生至始至终都没有纠正过来,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军训成绩,这些可笑之事,都在信里给家人说了,厚厚的三大张。信寄出了,一个月了还杳无音信,看着别人都有家书,心里羡慕加着急。没处可问,没处可打听,只有干着急。
直到有一天,接到一封退信,才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居然把家里的地址少写了两个字,地址不详,退回!
粗心的人是该忍受煎熬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寄信前都反复核对地址,再没有意外发生了。
妈妈不识字,家里的信都是爸爸写的。老爸的信简短,和他的人一样,沉默寡言。就是这样一个月一封的简短家书支撑着我过了四年。
最初不是很想家,想家的唯一表现就是盼望收到家里的信。那时,看见同宿舍的人因为想家爬床上默默流泪,我也把头放在叠好的被子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最初也是埋怨自己为何不流泪?难道是不想家吗?流逝的岁月渐渐明理了一个事情:不是所有的想家都要流泪,如同不是所有的思念都要倾述。
舞会
新生联欢会,39个来自不同省份的人聚集在教室里,班里的同学大部分来自农村,有些羞涩放不开,气氛有些沉闷。老师一句话:班里不是有很多来自新疆的吗?新疆是歌舞之乡,来一个节目吧!于是,我和来自乌鲁木齐的琳即兴给大家来了一段新疆舞《大阪城的姑娘》,把联欢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小学毕业后的六年间 ,没有再接触过舞蹈。大学的新生联欢会让我想起了我曾经还会跳舞的。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在那个流行交谊舞的年代,周末几乎都是在舞厅度过的。
所谓的舞厅,其实就是我们就餐的餐厅,周末把桌子拉开,中间就成了简易的舞厅。每当周末,里面都是人头攒动,比肩接踵。 舞技不高的舞伴,经常会把你带的和别人撞架,彼此踩脚的事情那是时有发生的。或许是为了避免踩脚,或许是我们有着很好的默契,相当一段时间我和兵搭档,我跳男步,因为她比我矮比我瘦,我当了她很久的护花使者。
记得那时最流行的舞步是快三、中三、慢三,平四,中四,像探戈之类的在那样拥挤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有时是学生自己的乐队伴奏,有时是放磁带。
当时有首歌,歌名我不记得了,几乎每次舞会都会放,歌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起点,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终点,这是个没有结局的结局,这是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这样的歌词加上悲凉的女中音,总是会让我们这些周末在舞厅度日的人心里涌起一股悲苦之情。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很多的男生在这里追求到了他喜欢的女生,有一部分小情侣就是在这里相识相爱的。
曾经有一件洁白的大摆连衣裙,亮光柔软的面料,泡泡长袖,还有红色的领结,让我成为了舞厅的焦点,那件衣服即使现在来看也是一件华美的裙子。同学说我就像个仙女,在舞厅里旋转飞舞。
再优美的舞曲都有曲终人散的时候,毕业后,我依然穿那件连衣裙,只是再不跳交谊舞了。
兴趣
学习的专业不是自己喜欢的,别无选择,于是,精力用在培养各种兴趣上。
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我的大学生活是真正自由的天堂,记得下午很多时间都是不安排课的,爱学习的人就去看书,不爱学习的人就去做些别的,没有人去监督你管理你,全凭自觉。
大量时间用来看课外书了,琼瑶的小说就不提了,赚了我们很多的眼泪,至今一个情节也回想不起。摘抄了很多朦胧诗,北岛、顾城、舒婷,还有读者文摘上一些精美的文章,唱着橄榄树跟着三毛去撒哈拉大沙漠流浪。也看些高大上的书籍,比如:《第三次浪潮》、《卡耐基的人际关系学说》等,青春的我们肆意挥洒着时间。
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一些人围着一盘黑白的东西,打听之下,才知道那叫围棋。顿时引发了我的兴趣。
正好班级有个男生略懂皮毛,手中也有围棋,于是,我和霞就拜他为师学下棋。简单地给我们介绍围棋规则,我和霞就操练起来。那阵还很迷的,睡觉时都感觉床板上转动的是棋盘。除了拜师,还借来围棋书看,那些复杂的术语技巧真不是我的脑袋一下子可以接受的,感觉围棋比象棋难多了,我小学三年级时就会下象棋,而且是无师自通 ,在旁边看老爸下棋看会的。
其实,那时学下围棋,有个很幼稚的想法,因为会下围棋的人很少,觉得这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再说觉得下围棋是个高雅的活动,热乎了半年多,正好系里组织首届围棋大赛,整个系只有七个女生报名,我不小心地拿了个冠军,得到的奖品是一副旅行象棋,顾名思义可以在旅途中下的,很袖珍的包装很好看。
围棋是静的,怎么也得来点动的吧。去兰大的同学那里玩,她送我一副双面球拍,至此,和乒乓球结下了不解之缘。
最初,在学校的水泥台上练球,不会发球,不会挡球,把个乒乓球打的像是在打排球,很奇怪的是,那时似乎热爱打球的人特多,学校可怜的那几个简易球台根本就不够用的,我们常常跑到对面的农校去打球。
一来二去,球技见涨,正在这时,班级组织乒乓球赛,又是一不小心拿个冠军。
我琢磨出来了,在我每学一件新事物的时候,总是会在很小范围内取得一点成绩,激励我继续学下去而不至于深受打击半途而废。
人是需要鼓励和激励的。无论学什么,无论什么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