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性虎,汉族,湖南醴陵人,中共党员,研究生文化,中国企业家协会副会长、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特约研究员、长沙市醴陵商会执行会长、湘籍企业家;现任新三润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
先后在政界、职场、商业岗位担任重要职务,有丰富的工作经历和人生阅历。是新三润集团创始人。爱好文学,曾有多篇散文、政论文、通讯、文学纪实在国家、省、市、县级杂志、报刊上发表,散文集《走进西藏》曾多次获奖。
近年又出品了电影《李畋传奇》和《带你归家》。
父亲的“谎言”
李性虎
那年此时,端午节前后。一个傍晚,同村隔山的一个族叔叫住正在路边玩破铁环圈子的我,说“你爸爸在界口里(小地名)路边山上哭,可能会吊颈”。作为童稚的我,还不是很懂世道,但对“吊颈”(上吊)这种见过了的恐怖情景,倒是很清楚,知道“吊颈”这就是死人,一想到自已的父亲就要死了,秒反应地扔了来之不易的小铁环,光着脚,箭一般地沿着106国道砂石路跑去,一边哭,一边用俚语不停地高声呼叫,“爸爸不要吊颈,不要吊颈啊”!
垂暮苍茫,夜色降临,我惊恐之际,一个踉跄,扑倒在坑洼不平的砂石马路上,一双膝盖鲜血直流,手板也是被砂石擦得血肉模糊,疼得我是躺在道当中直叫唤,好在当年路上很少有汽车路过,才算没有性命危险。
当时我正是摔了跤,还可以在地上打滚,等父母来安慰搀扶的年龄,可危难之际,童子亦英雄,我奋身跃起,带着血泪在暮色中继续奔跑,一个信念,就是不要我爸爸死!
我按报信人指点,找到了蹲在路边不远处一棵茶树后,正饮泣不止的父亲,地上摆着两个空麻袋,一把麻绳和一根竹扁担,我一看见父亲还没有“吊颈”时,猛地扑进他的怀抱,倒把他吓了一跳,连声惊问“你,你怎么啦”?
我望着这张虽然不到半百年龄,却已沧桑的脸,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哭?他一楞,没有正面回答,反问我“你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正面回答,连声追问,教书出身的父亲半天支支吾吾地告诉我“我想你奶奶了”。
我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拉起父亲回家去,一个趔趄,父亲才发现我一双膝盖上血肉模糊,双手抱起我,跌坐地上失声痛哭,直至闻讯赶来的哥哥们到来,父子四五人相持回到了家中。哥哥们匆忙间找来一把石灰塗在受伤的膝盖上,撕块旧布捆绑,算是“治疗”完成。
母亲在叨咕了我“不小心”之后,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鸡蛋带汤煮了,加上在饭甑里刮出来的半勺红薯丝饭“慰劳了我的伤病,也算是对我“奋勇救父”的一个奖励!
是夜,我做了无数个迷糊的,记不清的“连环梦”是惊恐为主题,终于睡着了。
事过后,我一直不相信父亲所说,那天傍晚之悲切所哭是因为想奶奶?我的印象中,送别很可能是因饿去世的奶奶时,父亲直直盯着她的母亲,一言不发地站在哪里,并没有那晚“路边之哭”的那么悲怆与失望……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真相。当年我有十一个兄弟姐妹,幸存下来了六七个,大部份还不能完全自食其力,加上当时普遍饥饿,只能由教师出身的父亲一柱擎天地养活全家。
每年缺粮,即使是以少许大米点缀在红薯丝为主的饭里,但还是不够让一群最能吃饭的“半大伢子”们吃饱。尤其是到了端午节前后,余粮吃完,新粮未熟的这个点上,饥荒四起,年纪大点的,身体差些的人,不少就趁这个时节去了。
而我家当时尽是“年龄小,离死早”的能吃饭的人群,压力更大,父亲只能靠“提前换新粮”和向亲友借粮来艰难度日。
由于连年相借,亲戚也就有点不愿相助了,父亲那天清早出门,行头就是,一根扁担,一套麻绳,两个空麻袋。目标就是借两袋红薯丝粮食回家,度过今年这个“青黄不接”饥饿关健点,迎接夏粮成熟。
没有想到计划落空,一天下来,走了几十里路,上了多家亲戚的门,世态炎凉,加上大家自已都缺粮,父亲朝发夕归,一斤粮食没借到,心力交瘁,疲惫归来,临进家门时,想起明天之炊还无着落,无颜回家,一时心伤不能自已,闪入路边树丛中,泣不成声。
没想到,被一邻居族人撞上,见父亲在哭,地上一把麻绳,以为他要自尽,就急忙来我家报信,碰巧,我成了第一个前往“救父英雄”。那天族人好意误传我父亲“吊颈”,但我父亲的眼泪是真实的。
改革开放救中国,文化复兴强中华。饥饿已成为历史,今天我讲这个《父亲的眼泪》的故事,有些生活在幸福今天的人,或许以为是在讲童话。但是,这却是曾经的真实。
值此父亲节,谨以此拙文献给我已作古多年了的父亲!
(虎先生写于长沙)
2021,06.20父亲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