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哥,院里的那棵玉兰树开花了吗?”玉兰躺在胡子哥的怀里,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问道。
胡子哥的真实名字叫胡勇。胡勇小的时候经常装神弄鬼,常在脸上画上乱七八糟的胡子。所以,从小的时候开始,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胡子哥。玉兰姓李,她与胡子哥同住一个四合院。他俩都是独苗,双方父母都是抗日英雄。不同的是:玉兰的父母是八路军,而胡子哥的父母则是是“国军”。抗战时期,玉兰的父亲是八路军某团团长,而胡子哥的父亲是“国军”某团团长。当年,他们携手合作抗击日寇,给日寇沉重的打击,取得辉煌的战绩。可惜,抗战胜利前夕,在一次战役中,他俩均受了重伤,死神与他们擦肩而过。当时,玉兰的父亲被送到八路军后方某医院治疗,而胡子哥的父亲则被送到“国军”某医院治疗。双方在医院疗伤的过程中,结识了各自的爱人并完婚。无独有偶,解放战争结束后,他俩双双伤愈出院,被分配到同一个单位工作。胡子哥的父亲任厂长,玉兰的父亲任党委书记。胡子哥的母亲任单位的医院院长,玉兰的母亲任医院的党委书记。由于身体的原因,他们结婚多年,均未要孩子。
五月,南方的玉兰花已经绽放,大街小巷,处处弥漫着玉兰花的清香。
“你闻一闻,香吗?”胡子哥摘了几朵玉兰花,递给玉兰。玉兰尽情地闻了近一分钟,开心地说:好香。然后,幸福地躺在胡子哥的怀里,安然入睡。
这是1980年,胡子哥二十八岁,玉兰二十五岁。
在胡子哥十岁的时候,他与玉兰在四合院里,合力种下了这棵玉兰树。之后,每天早上,两人一起给玉兰树浇水。三年后,玉兰树开花。洁白无瑕的玉兰花,香盈满院。每当玉兰花开的季节,胡子哥每天都会摘两朵下来。一朵给玉兰,一朵则放入自己的书包。双方的父母,看着这一切,开心地说:这棵玉兰树,是他俩的定情树。
胡子哥与玉兰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开心地度过了童年的时光。可是,天有不测之风云。“文革”一开始,胡子哥的父母因为是国民党军官,被“文革”领导小组定性为“潜伏的特务”。1967年某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胡子哥家里突然出现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强行将胡子哥的父母带走。后来,玉兰的父母四处托人打听,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胡子哥的父母是潜伏下来的国民党特务,而且职务较高,已关押在某监狱秘密审查。从此,胡子哥与父母失去了联系。其实,玉兰的父亲知道,这是一个冤案。由于当时的情况复杂,而且胡子哥的父亲身份特殊。所以,玉兰的父亲凭他的政治嗅觉,认为此事不简单,如果深究,恐怕会牵连很多人。为了保护年少的胡子哥,玉兰的父母将其收养为义子。
1970年,高中毕业的胡子哥,背着行囊,走进大山里的农村,成了知青。当时,农村的生活相当艰苦与枯燥,一年难看上几次电影。即使有收音机,也难以接收到信号。夜半三更,昏暗的煤油灯下,胡子哥经常写信给玉兰,告之农村的生活情况。每当玉兰花开的季节,一到晚上,胡子哥总会朝着家乡的方向眺望。他默默地祈祷,希望义父义母身体健康,希望早日见到自己的父母。而玉兰就隔三差五地寄几朵玉兰花给胡子哥,以慰籍他远离家乡寂寞的心,并以此表迏自己的相思之情。当时,“四人帮”的毒瘤不断地在学校里发酿。什么“学会ABC,回家挑笼箕,”等等。许多学校基本上都是处于半瘫痪状态,只有体育课开展得轰轰烈烈。
尽管当时“四人帮”鼓吹读书无用论。然而,玉兰的父母依然告诉胡子哥说:“在农村,空闲之余,别忘读书学习。知识是人类发展进步的根本,有文化知识,才能掌控未来。”他们还寄了大量的书籍给胡子哥。从此,胡子哥孜孜不倦地挑灯夜读。1977年恢复高考,胡子哥高考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他本来是可以进入重点高等院校的。但此时,他得知玉兰患上疑难杂症之病。虽然,玉兰的母亲是医生,但面对玉兰的病情也束手无策。而且他的义父义母年事已高,体质每况愈下。特别是义父,旧伤经常复发。为了方便照顾玉兰以及义父义母,胡子哥毅然放弃了进重点院校学习的机会,而在玉兰家附近的一所中医学院就读。
“儿子啊,委屈你啦。我们两个老家伙的身体拖累了你,耽误了你的前途。玉兰的身体又不知道能否能好转,可不能耽误你的婚姻啊,要不然,我们对不起你的父母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找个好姑娘结婚吧。”1978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胡子哥与玉兰以及玉兰父母吃了晚饭后,围坐在火炉边烤火取暖,玉兰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对胡子哥说。
“爸,妈,我绝不会放弃玉兰,我一定要治好玉兰的病。同时,我要陪着你俩老,守住这个家。再说吧,我还年轻,学习的机会多的是,是金子在那里都会发光。”听到胡子哥说的话,义父义母感到十分欣慰。而玉兰则靠着胡子哥的肩膀,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1980年元旦,胡子哥收到了父母平反通知书。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玉兰以及义父义母。玉兰的父母知道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玉兰的父亲喃喃自语:老战友,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你的儿子也成材了。
“儿子啊,待你父母回来,你就和玉兰完婚吧。”玉兰的母亲十分期待这个婚姻,而且,玉兰的病情也有所好转。
“爸,妈,我明天就去接我父母,你们在家摆好酒席,为我父母接尘。同时,也算是我与玉兰的婚礼。”胡子哥开心地说道。玉兰听到这话,脸上渐渐地泛起了红晕。她羞涩地说:“不知道伯父伯母还认识我吗?”
“他们不认识你还认识谁?他们把你宠上了天。小时候你做错事,每次都是我顶罪,我的屁股挨打开了花,你却在旁边偷笑。”胡子哥说着,轻轻地捏了捏玉兰的鼻子,乐得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欢乐的笑声,久久地回荡在四合院里。
三天过去,没有胡子哥的任何消息。玉兰以及她父母,每天都在四合院门口眺望,焦虑地等待。
第四天晚上十点左右,玉兰徐徐地关上四合院的大门。“玉兰,太晚了,休息吧,明天叫你爸爸托人打听一下消息吧。”几天没有胡子哥的消息,玉兰一家人寝食不安。
“爸,妈,我们到家了。”玉兰刚进入房间上床,突然听到汽车喇叭声,然而又听到了胡子哥的声音。于是,她兴奋地大声叫:“爸,妈,胡子哥回来啦。”虽然,当时已比较冷,但她激动得顾不上穿鞋子,光着赤脚跑去开门,当她打开门时却惊呆了。昏暗的路灯下,她发现胡子哥的脸色沉重。胡子哥抱着两个骨灰盒跪在门口,他身后有两个军人默默地低着头。
“老领导好。”当玉兰的父母走到门口时,两个军人昂起头立正,并向玉兰的父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玉兰的父母很有礼貌地回敬了一个军礼。
“老领导,抗战时期,我是您手下众多班长的一个,叫张兵,现任某监狱的党委书记。”
“老领导,我叫刘兵。抗战时期,我是胡团长的参谋,曾无数次目睹了您英勇作战的风采。解放战争前夕,我加入了解放军。我目前与张兵共事,我任监狱长。”
两位军人分别向玉兰的父亲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老领导,这是某军区司令员的亲笔信。信中证明胡团长早就加入了共产党,胡团长是我军秘密安插在国军心脏的一个高级特工。抗战胜利后,胡团长受伤住院期间,还成功策反了两个团的国军加入解放军。”进了屋里坐下后,张兵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玉兰的父亲。然后补充说:“司令员特别交待,务必要我亲自把信交到您的手上。”
“胡团长夫妻是怎么一回事?”玉兰的父亲接过信后,指着两个骨灰盒问道。
“老领导,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胡团长旧伤复发,引发心脏病,突然晕倒,抢救无效。胡团长夫人知道消息后,伤心过度,吐血不止,抢救无效。”张兵说着眼圈红了起来,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可惜啊可惜,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望团聚的这一天。你俩倒好,先我们一步到极乐世界去享清福了……”玉兰的父亲说着说着,老泪纵横。顿时,屋里沉寂肃静,叶落闻声。
玉兰地看着骨灰盒,泪水涮涮地往下流。体弱的她,悲伤过度晕了过去。胡子哥按住她的人中,不断地呼唤:“玉兰,你醒醒……”
告别了悲伤,胡子哥重振精神。他知道,他的人生之路还很漫长。为了更快更好地掌握中医的理论精髓,胡子哥每天晚上翻阅大量的中医书籍。白天一有时间,就请教于老中医与教授。然后,把学到的东西,应用于临床。在胡子哥不懈的努力下,玉兰的病情逐渐好转。
两年后,玉兰康复。五一劳动节,小小的四合院弥漫着玉兰花香。胡子哥与玉兰在四合院的玉兰树下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玉兰的父母默默地祈祷:老战友啊,九泉之下,你俩安息吧。那棵定情之玉兰树替你们见证了孩儿们的婚礼,玉兰花也散发着爱情甜蜜的芬芳,你们闻到了吗?待到来年添丁时,再给你俩报喜叩拜。
(本期责任编辑:杨歌)
作者简介
申玉林,1963生。七岁至十六岁,在农村经历了艰难困苦的十年。一九八五年,曾骑自行车旅游祖国的半壁河山。喜欢书法诗歌与散文,八十年代后期至九十年代初期曾任聘于几家报刊杂志特约通讯员,在此时间,曾在巜南国诗报》巜广西有色金属报》等多家刊物上发表过诗歌、散文若干篇。其中巜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巜雄狮》巜韶山冲》巜纪念毛泽东》等作品曾获诗歌比赛优等奖。之后,由于工作原因辍笔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