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见闻录之三:虎口夺命
魏束存
一九六九年秋天有一天下午,在我家西边的南北小河旁,有人在柳树下捺鞋底,有人在扒麻,有人在洗衣服;我父亲则把箢子里的地瓜干用木棍捣碎,准备到电磨房去磨成瓜干面粉。我站在一边观摩。猫狗在打瞌睡。小桥流水,杨柳依依,黄发垂髫并怡然自得。
正在这时,我二老老爷(我曾祖父的二弟,我爷爷的二叔)魏元卓跑来,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登来子电、电、电死了!在,在,在西门里、里头!”我父亲一听是他的二兄弟(与他同一个曾祖父)魏绍胜触电,急得把木棍一下子扔出好远,飞快地往鲁村围子墙(旧城墙)西门跑去,我大哥等人也往那里跑。
我父亲当时已经40岁,比魏绍胜大27岁。
我父亲魏绍伦1959年摄于临沂:

我父亲跑到西门里的菜地附近一看,当时13岁的我二叔魏绍胜躺在地上,一根高压电线落在他头上,头发和头皮已烧焦,一些人正急于靠近,我父亲大声命令:“都不要靠近!”他用一把锨把电线挑到远处,命令人们躲远,他查看我二叔,发现已无呼吸,口流白沫,紧急实施胸部按压心肺复苏和口鼻吹气人工呼吸,均未见效。我父亲挥汗如雨。
我父亲一边打发人到鲁村五大队找远房的我三叔魏绍永,让他抓紧把他开的8马力手扶拖拉机开来(当时全鲁村公社唯一一辆,可能全县也只有几辆),一边背起我二叔往公路跑,我大哥在后边托着我二叔的腿,我二叔嘴里持续流白沫,流到我父亲的脖子上、肩膀上,往下淌到胸膛上,又一直淌进他的鞋里,他走路“呱唧呱唧”地响,像是穿着灌满水的雨鞋,白沫还流到我大哥的衣服上,腥臭无比,让人恶心干哕。我父亲和我大哥一路急跑,汗水洒了一路,在公路上等我三叔魏绍永开来拖拉机,上车往县城南麻赶。手扶拖拉机跑得很慢,每小时大约十公里,跑到县城得一个多小时,他们心急如焚!
他们跑到县人民医院,大夫听诊后说没有呼吸,心脏早已停止跳动,宣布死亡,催我父亲快把遗体拉走回家料理后事,我父亲失声痛哭,泪如雨下,肯求大夫一定要救救他二兄弟,几乎要下跪,大夫被感动,抱着死马要当活马医的心态,给我二叔打了强心针,又实施人工呼吸术,感动了老天爷,奇迹竟然出现了,我二叔的心脏恢复跳动,连大夫也惊得目瞪口呆!我父亲他们喜极而泣,一再哽咽。
当这件惊心动魄的事发生的时候,魏绍胜的父亲、我的二老爷魏功德(我的曾祖父魏元亨和他的父亲魏元卓是亲兄弟)正出差在外地。我二老爷当兵复员后在沂源县供销合作社系统的沂源县蔬菜公司工作,干采购员。
县医院里这整个抢救过程鲁村家中的人都不知道,人人都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待消息,直到第二天才捎信回来报平安,但是头天夜里出了一件离奇的怪事,什么怪事?且听我在讲完高压电线为何断线以后再讲。
我二叔后来说,当时他发现有电线耷拉下来,用铁锨铲电线,用手去一拿就触了电。
高压电线是怎么断的?为何落到菜地附近却长时间无人及时解决?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有关单位要不要承担责任?当时无人出面解释,无人出面慰问。
后来得知,那是鲁村三大队的冯XX杀一棵大树,把6600伏的高压电线砸断,这既重伤了人,又造成一些地方停电造成国家损失,却没有承担任何责任。
那个年代文化 大 革命运动正在烈火汹汹,各行各业乱了套,如此大事故无人及时处理、无人受处分并不稀奇,老百姓已经命如草芥,一文不值!
再说那件怪事:
在魏氏大家族男女老少都焦急地等待县城传来音信之时,那天半夜里突然听到我家屋后传来了哭声。这悲伤的哭声惊醒了全体魏家人,也惊醒了附近其他很多乡亲们。我大哥从床上爬起来说看来是二叔他们回来了,我母亲、二哥、姐姐、三哥和我都起来了,只有3岁的老五述民和出生才几个月的二妹妹述芬还熟睡。
我们都站在床上趴在后窗户上往北看,这一看不要紧,立时吓得毛骨悚然!借着路灯和月光,我们看见有很长的一溜狼!
鲁村周边山多,那时各村人口少,到处树林多,又都种麻,经常见狼、狐狸、野猫之类,也经常有狼夜里进村偷猪,我家的大黑狗就是与狼搏斗时被咬伤变疯的,有时在树林里或庄稼地里大白天就见到狼,只不过它们平时害怕人,一般不主动袭击人,所以鲁村人可能没有不认识狼的。
我们盯着那队狼看,只见它们沿着关帝庙前南北大街向南走,又向东斜着折向我家北边的亓家场院停下,它们就又开始学人哭!让人目瞪口呆的是狼都用后腿站着,用前爪子互相扶持着,在呜呜地哭,有一些狼像女人一样说话,劝别的狼不要再哭,因为离我家后窗户只有十几米,而且夜里没有喧闹声,所以我们都听得很清楚:“别哭了,他就是这么个寿限,不是不给他治,确实是救不活了……”

我们都吓得心跳加快,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喘气,浑身起鸡皮疙瘩。一直等到看着那群狼从亓家场院撤走,朝东向五大队东西正大街走去,我们才敢说话,但是已经很难入睡。
亓家场院西边是亓友增家,再往西是我大奶奶(魏绍胜的大娘)和二奶奶(魏绍胜的母亲)家。第二天天亮后我们起床,去我大奶奶和二奶奶家问情况,我大奶奶说:“半夜里我听见哭,以为登来子回来了,和你大姑(魏绍美)去迎,你大姑先去的,她刚一出大门口,看见是一群狼在场院里哭,狼还说人话,她回来一说,吓得我差一点晕倒,你大姑扶住我,俺娘俩都吓得抬不动脚了……”原来我大奶奶她们看见的情况和我们看见的完全都一样。亓友增家的人紧靠场院西头,看到的也完全一样。
当天全鲁村大街上人头攒动,一伙一伙地像开会,没有交流其它事件的,无一例外是说昨天半夜里见到狼哭的怪事。当时出来看的也许有上百人,看到的情况完全一样!
二〇二一年十月四日我回鲁村参加我五老爷魏胜德(1946—2021)(魏绍胜的五叔)的葬礼。见到我的那位大姑魏绍美,当着我的妻子和我的一位小姑父的面,我又请她讲了当时她的亲眼所见,她说当时她听到哭声后,出门去看,在明亮的月光下看得很清楚:“亓家场上有几十只狼在哭,还说人话。我从小是个男人性格,胆子大,多次见过狼,但是一下子见一群狼还是头一回,当时很害怕,看了看就往家走,正好碰见本村的一个表哥李成兰从草埠煤矿下了夜班回家,李成兰看见那群狼也吓了一跳。你大奶奶正要从屋里出来看,我告诉她说亓家场上一群狼在哭,俺娘俩赶紧回屋插住门……”
我以人格和党性担保,我讲的全是真实的,没有一句假话。这件怪异的事已经过去五十多年,鲁村的中老年人至今还有很多人清楚地记得全过程,而且经常说。这件事用目前的科学理论解释不清,但是事实是千真万确的,不能简单粗暴地斥之为“迷信”,我们相信未来的科学能揭开这个谜底,我们相信科学!
2021.10.4.
【作者简介】 魏束存,本名魏述胜,山东省沂源县鲁村镇鲁村二村人,祖籍济南市钢城区辛庄镇芦城村(原属莱芜市)。毕业于山东银行学校(今齐鲁工业大学金融学院),金融园地老长工,曾在人行、工行和中行工作,曾任中国银行沂源县支行副行长。有金融与汉语言文学两个专业毕业文凭。爱读书,偶涂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