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长诗《望母楼》(上)
作者/周文海
目录 序
第1章 出嫁
第2章 舍弃
第3章 北闹市口
序
在京城，和四个孩子生活了六十多年
九十八岁妈妈要出远门
只以为她和我们不会再分开，永远的
只以为她有说有笑优雅无比，几十年没得过病
她如南山不老松
似江水长向东
但是十几天前，她要出远门，我们拦不住
泪水、跪下也不行
到今天还没回来
我们思念妈妈
在白塔寺边宅院，筑起
一一“望母楼”
楼高九千八百丈，云如白纱出世又入尘
妈妈走得再远也看得见
她一定听见了
我们在楼上喊:“回家吧，妈一一妈，我们想您”
“妈妈，归一一来”
”归一一来，妈妈”
第1章 出嫁
发生在光绪年间的事
如烟如雾
但你一定也会听过外婆说那些往事
外婆说
在清末的上海，外公书法名震当时
外婆不裹小脚
是第一批基督徒
她用希伯来语读《圣经》，这个，我小时候听过
外婆说，在那个时代罕见，外公让你妈妈读到女高
但外婆没有说
后来为什么妈妈又回故乡
一一萧山“老坞里”
1984年
作为一名记者我“荣归故里”探亲
坐一条木船
路过一个村庄
陪同的说，这就是你席间问起的”老坞里”
摇橹的老汉指不远处，那老屋就是蒋家
这是
两层江南式高楼
但它出类拔萃挺立河边，高出一片大树
它遗世独立
哦，“老坞里”一一大运河的最南端，妈妈的娘家
当年一定如花似锦
杭绣、稻香、百花，应时而开
二十岁，一个女子
从“老坞里”嫁到井头王周家
老宅横亘五十米
祖母说，那是九艘大船载香木，筑起闺楼
从村子走三里
过了回澜桥
县城里有酒馆、青楼、干货铺、基督教堂……显尽繁荣
百业中，周家“羽毛行”正有
十船货物，下南洋
去“美丽的梭罗河”上
祖母三寸金莲
黑发长长，村人都叫她“楼上美人”
她把长子送县城，次子送上海，一个女儿嫁长山、一个嫁西河东
祖母跟着我们过
在又平又大的竹榻上
不是《红楼梦》林妹妹的翘头竹榻
我依偎在妈妈怀里
我家的竹园
有无数蜻蜓、蝴蝶和彩色小鸟
一片森森
妈妈在喊:吃饭了，孩子你在哪里
第2章 舍弃
妈妈去“长山”二姑家，带着我
她叫船伯慢慢摇
顺手摘一朵荷花插在云鬓上
剥莲子喂我
大一点了，妈妈开始带我走长桥，桥那么长
桥头有庙，桥尾听雨楼，中间长亭围着黑栏杆
四下里大水白茫茫
二姑那边有小镇，卖甘蔗的、卖荸荠的……还有冰薄荷
我最喜欢“油墩子”
表姐丽娟，从我手里还抢走了一个万花筒
为了上基督教小学，住进城中一座三进院子
但我至今没问妈妈
是蒋家的还是周家的
石阶长长落下树影
深深庭院，妈妈和我的房子在魚池边
还有九棵海棠树
妈妈给我备午餐，蒸一条鲫鱼、咸肉炖茭白
当城里祷告晨钟响起，混一些醉鹅的酒香
轻轻的散落在雨巷
妈妈又买了四百平店铺，租给了别人，房租交给祖母
我们要离开故乡吗？那店铺
石基紧依大河
向东十里，水流西湖
原来白娘子、许仙荡舟，那水是从我家门前流过去的
常有乌篷船靠近
快中午了，老人在船头网小虾
船尾架了泥土小炉
小姐姐在炒黄鳝，葱的香气弥漫在水上
后来，去北京做生意的爸爸来信了
果然我们要离开县城，离开村
妈妈抱着一个拖着三个，要北上二千五百里
全村的人送三婶儿
妈妈的好姐妹，绣花的、唱越剧的、插秧的，织魚网的
弯弯的青石路上
流动一条彩虹
再见！我家的草花畈田和北池
在马路上，妈妈说
我抱小孩拿不了东西，一家收一个红鸡蛋吧
我最大，拎了两竹篮
到了长江，火车分成三段，一段一段开上渡轮
从此一江水
把我们与江南隔开
妈妈没有悲伤
她舍弃，她的大气只有天知道
天耶，你若不知你枉为天
第3章 北闹市口
三天两夜，到了前门“老北京站”
雇了人力车
停在北闹市口。原来，爸爸只住两间铺面房
我想哭
爸妈却一脸喜吟吟
妈妈，你为什么要舍弃三处房子，来到这里
大风吹黄沙
黄昏，一排街灯叮满蝗虫，这里
没有池塘，小桥，荷花……连萤火虫也没有
远处飘来驼铃
如边塞
出了复兴门就像西出阳关
就算有颐和园、昆明湖，也比不上西湖
那一汪碧水，水连天，快没了白堤
十里桃花春醉江南
从家门口向南，再向西，就是“成方街”
“藤牌营小学”，还不及萧山小学网球场大
有一天，妈妈带我去故宫
进了金銮殿，我才明白:这座城是皇城，天子脚下
渐渐的
我开始喜欢成方街、大沙果、小沙果、太平桥
小同学住这儿
有胃病的班主任她用教鞭顶住肚子
教我们“一岁一枯荣”
妈妈，除了团圆
您是怕祖上财产会连累孩子吧
妈妈，您舍弃
是因为您预感到有些东西会折杀孩子
那无形的权力会欺负小孩
您不想理睬卑鄙
两千多年前
越王勾践路过“萧然”，他慨叹过这儿，乃立业之地
那时就有周氏
而今有一支北迁
无论如何，妈妈您是奠基人
北京萧山周氏的
第一母亲
(上部完)
初写于2021年4月28日夜
作者简介:
周文海，资深报人，北京市人，文学博士学位。历任中央报纸记者、编辑，80年代中期赴日攻读博士学位，创立大阪《中日新报》，后历任东京《时报》、《中文导报》、《唐人报》副总编、总编，上世纪末创立东京《二十一世纪新闻》。在日本工作20年，在中外报刊上发表各类作品计1000余篇，有译著《清水凯夫诗品文选论文集》等问世。
朗诵者简介:
平文，张平文，内蒙古赤峰市朗诵协会会员。曾获得诗意赤峰首届朗诵大赛优秀奖;曾获得中央人民广播电视台第五届"夏青杯”朗诵大赛赤峰地区总决赛三等奖;曾获得全民悦读朗诵大会赤峰评选区一等奖。
本人系桃李文化传媒签约主播
朗诵者简介:
枫韵，胡艳琴，内蒙古赤峰市朗诵协会会员。曾获得诗意赤峰首届朗诵大赛优秀奖;曾获得中央人民广播电视台第五届"夏青杯”朗诵大赛赤峰地区总决赛三等奖;曾获得全民悦读朗诵大会赤峰评选区一等奖。
本人系桃李文化传媒签约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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