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六首）于振海
之一，一位母亲身背儿子前行
靠一根木棍支撑，才能站稳的母亲
正背一位男儿穿越大街小巷
身患绝症的儿子，已是满脸鱼纹，大悲咒的城市，迊按这位客人
母亲脚步不停，他的手掌可不时伸出去
抓一绺阳光或一片树叶
只要母亲，不在泥泞中倒下
他的身体就是干干净净的
母亲一脚深一脚浅行走时
儿的眼睛会微微睁开
有形的色彩和说笑的动物，都很威武，是一道道光
瞬间照亮
大脑中灰色的山山水水
而母亲总在眺望云层中，
有无一扇拱门，
这身患重疾的孩子，是上帝丢在世间的宠物，
他可以依偎一位女人，在人间
渡过百年时光，最后还要
完美无损地交回
之二，同心街又遇那只藏獒
尽管它贴着墙根，往南走
背影里仍透出当年霸气的身形
尾巴刻意夹到裆里
透出几分谦卑
对视的一瞬间，它的目光静若平湖
某年某月某日，因为我多看了一眼，就成为不共戴天的对手
毛发飞扬扑了过来
在我的腿上留下伤痕
我深信不懂汉语者，不能招惹
从此，一种恐怖盘踞于心头
怕有一天也会疯病发作
向皓月狂吠，去咬伤无辜
它因披一身毛发，牙印会在肉中生绣，人穿了一身道家礼服巴掌总会打疼自已的脸上
心软下来之后，风已缠绊脚步。今夕何年，古老的杀器，
巳丢得一干二净
只有，随顺河风去流浪
之三，举首又见槐花白
卖弄风姿的花的仪仗队，都惊艳地走远
东窗前的那两棵老龄古槐
突然抖出满树的白穗
去年夏天，一道闪电劈头降落
几枝主杆被烧焦
它仍坚守，一种没有契约的站立
白色，算不算一种颜色
它白着，就有阳光落脚
有蜜蜂环绕。就会有真象大白于天下，
可以说
一种不染红尘的超脱，也可以说
不炫颜色，仍能纵横于江湖
细细打量，那些粗皮更加干裂
甚至露出了白的骨头
再往里看，是泾渭分明的
年轮。树不倒下，就抱着一卷经书，不肯喧泄
往事中约剑影刀光
同一种姿势站着，我与它呆呆地眺望
天空，有足够的蓝色，让你呼吸，呼号，挥霍
一个是躯已死，却绿意如期
一个是心已静，却禅念初醒
同属于一位母亲
之四，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是芦苇丛中，憔悴的一株
远离纯洁之水、红尘之水，为祸水避嫌
任清水流过脚趾，从不扎根
三月风一吹，有着短暂的脆弱
一节芦笛，吹出久违的声音
看身边的姐妹，腹部隆起
遥想十月的红盖头，
望那些与铁马争雄的男儿，出了乡关，明月也成了偶然的问候，刀光也在梦光煽情
一为佳人，心要冷成石头
要一等绝红颜，河水流尽，碧水变白，若有若无
只能洗一洗风沙、残红与伤痕
河水流远，便系住了青山、渡口、渔火
佳人垂手，便挽住了，疾恨、归影、空梦
雪落大地那清晨，佳人更似一只白鹭，更素装如玉，
一声长鸣划过天空，
不招嘿谁冰上起舞，一丝牵挂，彻底切断
之四，一辆木板车正驶过街头
有一种与常人的比拼，让你泪眼模糊
四个橡皮轮，加半米见方的木板
可以坐稳一个踞去双腿的居民
它只要用双手扒地
楼群就会倒于身后
进入一部灯火灯火阑珊的童话
一块漂移的木头，有自己的
路线图，偶然也会翻车
他只要一笑，当即就会重新并入轨道
加宽的道路，法国梧桐两旁站立
只有那些宝马、猎豹、富贵鸟
驶过，才会体验金钱铺路的
价值，这艘运行器，
被称为“孤兽”，他奔跑时，铁指会撕裂路面
它会使向废品驿站，
最矮的弟兄归来时，丐邦门才能入睡，或者，
去月亮寨看老母亲的路上，有位醉酒的马车夫，会捎他一程
之五，看一只峨眉猴翁的表演
猴翁神情开朗，猜不出多大年龄
只是攀到竹竿半腰，
脚已颤抖
一次次的掌声、糖果、红枣扔过来
他素面登场，抖出当家的十八般绝技
随身出山的猴童，
可以免遭鞭打
免遭峨眉山下子孙的唾弃
象那白发稀落的老者
来自里一个古朴的村落
有飞檐走壁的绝技
能从悬崖上捧回家人的
温饱。是城里的迷宫，诱他走出大山
总是打听哪里有超龄的
老楼，谁家的楼顶正在漏雨中
他以灵活、快捷的动作
筛泥沙、灌沥青、铺油毯
大雨正好从天而降
雨水冲刷了大地，两位老者都露出了微容，
猴老大碗中的硬币，
是孙子对祖宗的打赏，
乡下人手中的人民币，是小市民支付给，远房亲戚的报酬
之六，春天完成了一场暴动
洞穴中醒来的风，策划了一场春天的暴动
热情洋溢的枝条
唤醒了灰濛濛的城市
清仓底一样，摆出了种种样品
去年玩过的伤感，假设敌，偷梁换柱，障眼法、是否还会流行？
它还赠送《花为媒》《一剪梅》《旱天雷》
这个年份古老的老酒
大脑清醒，永不随风起舞的人
碎一回，抱住路边树痛哭
总觉得意犹未尽，少了一道程序
少了一个节日，有一群重要客人没有露面
它是没接到盛宴的请柬
还是带了违禁品，被拒之城外
吹鼓手，清道夫，安魂卫士
陈旧的手艺，要玩出一点花样
春天的狂欢
只有几堆羽毛
几根肯剩的骨头
（2021，5，3）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