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铁梅绽放出生命的精彩

文／刘铁梅

我的家乡坐落在赣西边陲的一个小村庄。每年夏天都会发洪水，而且有时候发的洪水特别猛。奶奶说1982年的夏天的那一场洪水差不多漫过了我们家的一层楼，好多人家的房子倒塌了，我们村里的桥也冲坏了，直到第二年的冬天，那座桥才修好。

1983年12月24日，那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是关乎两条生命的日子。那天阴雨蒙蒙，我母亲提着篮子到河东边的田里割猪草，那时她已怀有七个多月的身孕。她割完猪草回来过我家门口那座桥的时候，不小心从桥上滑落下去，掉进了河里。那时河里没什么水，我母亲直接摔在了硬邦邦的石头上，当时就晕了过去。也许是我母亲有顽强的意志力，也许是我求生的欲望太强烈感动了上帝。当晚的12点，我母亲就把我生了下来，母女平安。别人都说我是硬骨头，铁打的，因此我爸给我起名叫铁梅。

我慢慢的长大了。父母也发现了我的眼睛有问题，就带着我到处求医。得到的结果都是“你女儿的眼睛是先天性发育不良，没法治愈。”因此从小父母对我疼爱有加。记得小时候那些叔伯们总会把我拉到他们跟前，用各种方法测试我眼睛的视力。也有人说我的眼睛肯定是我的母亲从桥上摔下来时摔的……

记得我七岁那年，看到和我同龄的那些小朋友背着书包去上学，我也吵着闹着要去上学。那时哥哥姐姐也在上学，家里的收入只靠母亲养的那头母猪生小猪仔来卖，所以父亲找了一位亲戚老师做担保，等我们家的小猪仔卖了以后再交学费。因为眼睛看不见黑板上的字，也没有读过学前班，所以成绩特别差，对考试的题目一窍不通，甚至好几次语文都考零分。因为家庭贫困，交不起学费，再加上老师对我爸说，你女儿是残疾人，以后不能参加高考，只能做旁听生。所以第二年父亲决定在家教我学习，就没有把我送去上学了。但那时我求学的愿望非常强烈，因为学校离家比较近的缘故我就天天跑到学校一年级的教室外面听老师讲课。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也学会了写字，算数，还会背乘法口诀了，终于我又重回了学校上学。我很开心，也很努力。但尽管老师把我安排在第一排座位上，我还是看不清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作业，我只能问同学或者拿同学的作业抄。每年开学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能遇上善良的老师和同学来帮助我的学习。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到初中毕业，有好多善良的老师和同学帮助过我。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可能读不完初中。有一位叫小华的同学，我特别要感谢她。从四年级开始，我们是同班同学，更有缘坐到了一起。自从她知道我看不见黑板上的字后。每天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作业，她都会一边自己写一边念给我听。下课了，别的同学都去玩了，她却依旧在帮助我完成作业。一晃就是五年，直到初中毕业。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只是无法回报。因为眼睛看不清英语字母导致英语成绩跟不上去，不管我怎么努力，还是没有考上高中。其实我的数学成绩还不错，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而且我也很乐观，数学老师格外喜欢我。有同学欺负我，他总是严厉的批评那些同学。

到现在我还非常怀念在娘家那二十多年的女儿生活。虽然在家我是最小的，但我一点也不娇气。为了给爸妈分担一点经济上的压力，我会留心身边能赚钱的东西。门前的那条云溪河就是我的乐园。除了嘻戏，还可以从河里变出“钱”来。当我看到邻居们去云溪河边上捡石螺和河蚌，我也提个竹篮跟着去捡。一开始我捡的很少，旁人都笑话我。说“你半个瞎子，怎么也去捡螺？除了玩，你还能做什么？”我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很不服气。捡了几次之后，我便掌握了一些诀窍。我一般挑淤泥比较深的地方，慢慢的用手去摸。如果摸的太急了，石螺也会顺着水势跑掉的。以后每次出去捡石螺我的收获总比别人要多一些。许多人不解内情，追着我总想问个究竟，我却总是笑而不语。这可是我心中的秘密，谁也不能说。

记得初中刚毕业的那一年，县城有许多饭店和夜宵摊大量收购各种螺。每次和邻居们去县城卖石螺回来，数着手中的钞票。我都很心慰也有些小得意。因为奶奶总是说：“妹俚，您这个眼珠子看不远，以后怎么办呢？”我想我能用自己的双手挣到钱，何愁生活没有着落呢？

2006年经人介绍。我从云溪村嫁到了神泉乡的五洲村。爱人是个厚道的农村人，常年在外打工。结婚后我也想随爱人出去打工，可他怕我出去受欺负，让我待在家里照顾父母。但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想着找点事做。特别是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多，爱人寄回来的钱只能维持一家人吃饭。有一天上午，我出去割猪草，看到大沙洲河边也有不少的石螺，禁不住一阵窃喜，当天下午我就急忙提着篮子去捡石螺。晚上回来我又把石螺全部煮了，剔出石螺里面的肉，第二天拿到坪里集市上去卖。以后的日子里，我经常会跑到河里，池塘里，甚至小溪里，只要有石螺的地方我都会去捡。日子虽然过的比较辛苦，但是也还有盼头。

2010年的秋天，听朋友说茶陵县秩堂镇有个水库，里面有好多河蚌可以免费去捡，我高兴的晚上睡不着。第二天我带了几个蛇皮袋子跟邻居小燕和小花一起去茶陵捡河蚌。来到水库边，看到好多人在捞鱼，我们连忙下去捡河蚌。说是“捡”，其实是耐心地找。因为河蚌藏在淤泥里面，不是行家，根本不会找。那天我足足捡了有三个大蛇皮袋的河蚌。 因为那个水库长时间没有干水，所以河蚌长的特别大。一般一个都有一斤多，最大的我后来称了有两斤六两。当我们从秩堂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我们三个好不容易把几袋子河蚌从班车上拖下来，小燕和小花却瘫在地上起不来了，因为中午饭都没有吃，我也是饿的肚皮贴着脊梁骨了。还好碰见邻居拖着一辆板车路过，我们三个就赶紧请求帮忙，好不容易才把河蚌弄回家。进门后我匆匆扒了几口饭，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我把捡回来的河蚌拖到县城去卖，居然卖了三百多块钱。

村子周边的石螺被我捡的差不多了，外面找事做也很难。我最怕闲着，又开始琢磨着怎么赚钱。村里有我一个好朋友小芳，她是农业大学毕业的，想回家创业。她几次与我聊天，说想利用村里的荒山种葡萄，想与我合伙。我们认真合计了一下，觉得是个好路子，两个人说干就干。我从娘家借了几千元本钱，与小芳一起平整土地，搭架子，选苗子，买肥料。起早贪黑的干了大半年，葡萄园终于有了一个模样。第二年春天，葡萄开始挂果了。为了防止鸟儿偷食，我俩又忙着给葡萄串套上纸袋子。等到秋天葡萄熟了，我和小芳小心翼翼的把葡萄一串一串的剪下来。每逢坪里、三板桥、升坊等地赶集便拖去卖。但由于缺少保鲜设备，也缺乏经验。我们采摘的葡萄烂了不少，一年多的辛苦劳作和近万元的投入，并没有换来预期的收益。尽管没有折本，但两个人的投劳没有任何回报。更由于我的眼疾在做事当中有很多不方便，为了不拖累小芳，我选择了退出。

虽然我眼残，但我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从那以后我又开始寻找赚钱的门道。一次，我看到坪里镇上的包子摊生意很火爆。旺季一天能够卖出三百多个包子，每个包子能够净赚两毛钱。这时候我动心了。虽然说卖包子发不了财，但是如果能补贴一点家用，让爱人在外面打工少加点班，少熬夜，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那时我寻找到了一个会做包子的亲戚，在他家里学了几天之后，我买回面粉、白砂糖、红砂糖等食材，开始学做包子。一开始我把蒸好的包子、馒头、花卷等端出来放在家门口，让左邻右舍免费品尝，让大家给我提建议。就这样，我每天早上做两锅免费让大家来吃。坚持做了七八天之后，大家都说可以拿去卖了，我满心欢喜。每天凌晨4点起床做包子，六点钟拿到升坊、坪里两地集镇上去卖。莲花的出嫁女子端午节有买包子送节的习俗。记得2013年端午节的前几天，为了供应包子，我连续三天都是凌晨两点起床做包子，第四天凌晨起床时，我因体力不支跌倒了。婆婆吓得要命，要送我去卫生院看医生。我知道自己是累的，喝了一大碗红糖水之后倒在床上便睡着了，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吃饭。我爱人知道后，在电话里埋怨我不注意身体，万一累垮了身体怎么办？我却含着眼泪不作声，心想如果一家人全靠他一个人挣钱怎么够用。公公婆婆身体不好，两个小孩要读书，弟弟妹妹没有成家，一大家人吃饭。经济压力有谁能知道？除了咬牙坚持，我别无办法。

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经过七八年的打拼，我家终于建起了一栋占地120平米的三层楼房。回想成家以来，夫妻俩聚少离多，根本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没有卿卿我我的甜蜜。但我知道公公婆婆已经老了，需要有个依靠，家里底子薄，如果不拼搏，怎么能改变旧模样，怎么能回击别人的讥讽和白眼？

我不记得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当上帝关了这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我很庆幸，2016年经人介绍我进了县城一家中医推拿馆学习保健按摩。半年之后我就能上岗做事了，而且还是按劳取酬。虽然每个月挣的钱不多，但这份工作比较稳定，也没什么风险。特别是老板很体贴我们这些员工，上班时间安排也比较灵活，让我隔三岔五的就可以回去乡下看望公公婆婆，特别是两个孩子都上小学需要关心。开始是为了赚钱才来学按摩，入门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中医学是一门博大精深的科学，其中有许多专业知识需要系统学习，并在实践中不断摸索。在学徒的过程中，我自己多年的腰肌劳损经过师傅的精心推拿有了很大的缓解，这也坚定了我从事这个行业的信心。现在经常有落枕、崴脚、扭伤腰的客人上门来按摩，我都会仔细地了解他们的情况，教他们改正一些不良习惯，大多数客人经过几次按摩之后效果很明显。看到客人高兴地来，满意地走，听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声，我感到很欣慰。

这么些年来，我经历了许多事，也接触了不少人，感受颇多。我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我有自强不息，虚心好学的精神。我想，只要自己勤奋一点，坚强一点，美好的生活同样可以创造，美好的未来一样值得期待。

我很喜欢李宗盛的那首歌《真心英雄》。每当遇到困难，我就在心里轻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我要象我的名字那样，让铁梅绽放生命的价值。

通联：萍乡市莲花县神泉乡五洲村  刘铁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