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記事中篇第十五章（6）

作者：刘艳英

养殖场要配饲料，刘雪自己研制了配方，分批实验。鸡粪猪粪全运到自己的农场基地，种庄稼种蔬菜，用不完就卖给农户种菜，一车粪卖到80元。农场雇的人越来越多，伙房三个做饭的都忙不过来了。张岩时常带着孩子去择菜，洗碗，烧火，蒸馒头。小陆越帮越忙，可他乐意，不让干？他的武器会让你投降，哭，闹、砸东西。临近夏天，孵化暂停。鸭苗要进入育成出栏期，这个过程费心但不用熬夜，刘雪有了足够时间休息。晚上吃了饭，她带着小陆出门溜达，还可以和俞洪培一起出去散步。有时候也坐在屋里看看电视，教小陆学拼音，学简单的字。这天晚上，刘雪和俞洪培走在外面，不知不觉地牵着手说笑，就像初恋情人一样亲密。回忆同桌读了几年书，几经走过的路，让人烦恼也让人快乐。人生就是这样，苦辣酸甜咸，五味俱全。俞洪培为刘毅的自残觉得难过，他的一生太短暂了！ 想不到，他的感叹触动了刘雪心中那根伤心的琴弦。想起自己和刘毅轰轰烈烈转眼成殇，她总是忍不住伤心欲绝，泪流满面。人的内心都有脆弱的一面，悲怆的一面！俞洪培看见她眼里的泪大颗大颗往下滚却不知如何安慰。他慢慢地靠过来，怯怯地伸手，擦去她满脸的泪水，并用他那宽大的胸襟拥抱了她，她缓缓地依偎在他怀里……她是多么渴望有这样一种依靠啊！永远这样靠着这棵精神大树，身心不再孤独，精神不再空虚！来到农场有些日子了，难免想家，刘雪想回老家一趟。这天，她带着小陆和张岩一起，先回了一趟妈妈家，留下了五百元钱让弟弟上大学用。第二天，她带着小陆回了张老师家。老师见了孩子又亲又喜，立刻抱着小陆去商店买回很多好吃的。小陆抱着一大包美味，光顾着自己吃，谁也不给。几个月的时间，老师感到了孤独、寂寥和郁闷，可是，覆水难收！小陆长得像妈妈，村里人见了孩子都这样说。爸爸喜欢他，老是抱着不放，他还是挣脱下来，进行他自己喜欢的破坏活动：砸碎了暖瓶；水缸里投石头；拔了院子里的蔬菜……没有人去责怪他，反而在赞不绝口的夸奖中，增长了他惹祸的积极性。小别胜新婚！虽然没有刻骨铭心的爱也有夫妻之分。她想拥有一个家，温馨的家，那是给孩子的，孩子的成长需要家。她想为老师生个儿子，尽一个妻子的义务。这次回家，她给了他温馨的爱，因为她内心有所醒悟，自己伤害了他，真的不该。她曾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错误的事总是躲不过？是修养不行？意志不坚定？还是爱的诱惑力在作祟？在爱的道路上，她实在是太累太迷茫。她再次回到农场时，俞洪培约她去青岛出差，她很明白此次出差的任务和意义。老板就是老板，他有权力给你就有权力索取。不去意味着什么？去了又意味着没什么？最后，她选择去。她知道，生存在这个社会上，应变能力很重要。给他满足，自己不会失去什么。因为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何惧再一次？女人，要什么样前途肯定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青岛王朝宾馆是上档次的星级宾馆，这次出差就是陪着他来开心。她没有拘谨，顺其自然地就和他在宾馆里打起滚，他欣赏她端庄的容颜，高雅的气质，虽然不是很美但别具一格。      她让他尽情享受到人间最快乐的东西，他把她抱在怀里亲密成一体。他告诉刘雪，最近可能去相亲，是青岛四方区的姑娘，大家闺秀，结了婚也得分居。他希望以后各求所需互相满足。他又安慰，看开点，除了名分，你和我媳妇一样的待遇，你们都是我生命中的最爱，将来她有什么，你就有什么，甚至更爱你。以后的日子里，他和她便成了以身相许的知己，他需要时她会满足他。他不让她太操劳，还给她买了很多衣服，高档化妆品。她偷偷去超市看过，每每价格不菲。总之，除了名分，她拥有了一切。可她没觉得快乐，时常感叹作为女人的悲哀，女人为什么不能自强自立？1988年深秋，天渐渐凉了。冷冷的秋风搂着乌云卷走了温暖，锐利地扫着脸，继而，无情地扫着深黄斑斓的树叶，发出惋惜的“沙沙”声，纠结得人心好凄凉！冷雨凉寒秋梦长，心中何许几忧伤。幽思随风瑟瑟舞，何妨吟萧徐徐扬。这天，细雨纷飞。刘雪收到了来自老家爸爸寄来的信：姥爷病重，速回。俞洪培得知消息，“雪，快回去看看姥爷吧。”她即可安排好农场的有关事宜，坐上了通往平度方向的客车，回了云山姥爷家。推门直入，忽见屋里有墙壁倒塌的废墟？炕上，传来姥爷撕裂般剧烈咳嗽。刘雪着急地喊起来：“姥姥，姥爷！”姥姥听到声音，满怀希望地应着：“哎，雪儿啊，是你来啦？”姥姥手里拿着毛巾，好像刚给姥爷擦完脸。她佝偻着身子，蹒跚着从炕里头走到炕外头，然后跪下来，爬着从炕上退下来。看着姥姥颤颤巍巍的样子，眼泪簌簌如泉水般充盈了双眼。她急忙扶姥姥下来。姥姥喘着气，拍打着身上的浮尘，脸上展开了希望的涟漪……姥爷痛苦地呻吟着，咳嗽得断断续续：“雪儿……”姥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憋得紫红的脸上还有伤？没包扎，像是糊的白面止血。炕边的墙壁倒塌了，废墟堆了一地，炕上零乱的很，还有墙壁倒塌残留的泥土和碎砖头。“姥爷，这墙壁怎么倒了？姥爷您哪里不舒服？”姥姥说：“别提了，这个畜生小宝啊，推到墙壁，又抢走了你姥爷的残疾军人补助金证。”姥爷咳嗽了几声示意别说了。姥爷很虚弱：“雪儿，坐……坐在炕边吧，别掉下去，昂。”啊？炕上好几处垫着木板，是被倒塌的墙壁砸的窟窿。这？见姥爷病重，她没顾上问原因，立刻去村里，舅舅家锁着门。她找来两个以前的邻居，费了好大劲才发动起很旧的三轮车，送姥爷去了车站口。第二天，医院化验结果出来了，是胃癌引发的肺癌转移晚期。刘雪惊得半天说不出话。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开了自来水哭。她想哭完了，回去装出笑脸， 不让姥爷知道自己病危的真相。好久，她走进病房，畏畏缩缩呆头呆脑地怎么也笑不出来。           姥爷问起病情，她撒了谎:“姥爷，您，是肺炎。”谎言让她的情绪瞬间紊乱！“唔，”姥爷好像不相信似的失落地闭上眼，捂着肚子，嘴里不禁叹气，唉——她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姥爷的肚子，希望减轻他的痛苦。想起小时候肚子疼，姥爷就是这样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肚子，说着亘古不变的口头语“肚子疼找老宋，老宋在家磨刀子，吓得小孩好好的。”慢慢地，肚子果然不疼了。今天，她学着姥爷的手法给姥爷抚摸肚子，眼里的泪珠偷偷地砸在被子上。她唯独能做到的就是默默地陪着姥爷伤心难过。刘雪忍不住去外面给舅舅打电话：“舅舅，姥爷肺癌住院了，听说不久前生了一场大气。”“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我陪他进的医院，今天查出结果：肺癌病危。我想带着姥爷去青岛医院住几天。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但愿是误诊……”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雪，回病房，把电话交给你姥爷。”接通了……岳父很虚弱：“峰啊，不要牵挂俺……俺歇几天就好了，你安心上班，昂。”“爹，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别提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货不用管，管死没好货。儿孙自有儿孙福，咳咳……”原来，荷花为了给父亲要回残疾军人补助金证，被小宝气病了。那天，父亲教训了小宝却被推到，很久没有爬起来……今年夏天，孙子考上大专了，小宝竟然和父亲要钱。因为没如愿话不投机，他就把灶间的墙壁推到了，差点把父母砸在里面，父亲被划破脸，气得大病一场。俞峰安慰说：“爹你一定要想开点，坚强起来，我两天后来医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