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 刀
磨刀霍霍不一定向猪或者
牛羊。那把刀,在我们的手中
本来就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一天不磨刀我们手痒
而刀则心痒,尽管刀都是
铁石心肠。我们以磨刀为生的
兄弟,常年刀不离手
一块凹陷成弧形的磨刀石
像一个人厚积薄发的岁月
刀在上面走成锋利,而岁月
留给我们的时间则越来越
薄。我们以磨刀为生的兄弟
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
盛开的花儿一样。是的,你是
一朵开在磨刀挑子中间的
喇叭花,削刀磨剪刀
走街串巷的日子一声吆喝
穿透寒风。你的手艺
是一种技艺,如今没人
再愿意操作如此的营生
你找不到徒弟,你的手艺
即将成为绝技,成为
我们的记忆。我们曾经尝试
把你磨刀的技艺收入
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让磨刀的霍霍声变成文字
变成一段供历史记忆的视频
削刀磨剪刀,或者
磨剪子来戗菜刀
兄弟,随便你怎么吆喝
你一开口,就是一朵盛开的
喇叭花。而你憨厚老实的
脸上,笑起来真的
很好看
篾 匠
一杆竹子长或者短,粗
或者细,在你手中
变化无穷。刀走竹子
一路顺风顺水,一路畅通
无阻。我们的篾匠兄弟
独具匠心,把一根粗粗的
竹子变成一缕一缕细细的
竹丝,有时居然可以
细如我们的发丝
也有成片的,那竹片可以
薄如蝉翼,我们透过竹片
能看见朦胧的太阳
像一首朦胧诗挂在天边
我们一边读着太阳的光芒
一边看我们的篾匠兄弟
一双粗糙的手在竹丝
与竹片之间灵巧地翻飞
那种翻云覆雨般的变化无穷
让我们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这些竹子瞬间就变成了
鸡鸭鱼肉变成水里地里和
天空的一切活动的抑或
静置的生命,变成
一只环保且又既复古
又时尚的菜篮子。我们
可以食无肉,但我们不可以
居无竹。我们听到竹子
的爆裂声,我们就知道
我们的篾匠兄弟手中的竹刀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
歌唱
开 锁
姓刘的,叫作小刘开锁
姓黄的,叫做老王开锁
满街都是开锁的店
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会
有那么多的锁需要花钱来开
去开锁店配个钥匙
门头上写着老韩开锁
进门就喊了一句韩师傅
配个钥匙。老韩师傅推了推
老花眼镜把目光从眼镜的
上方移过来,你认识我
老韩师傅一问就把我问乐了
老韩师傅是个热心人
话又多,于是他就把我
当成了老熟人。老韩师傅
一打开话匣子就像水库
打开了大闸门,哗啦哗啦的
流水声和着钥匙抷子
在砂轮上磨砺的吱吱声
顿时成了一曲欢乐颂一般的
乐章。看得出,老韩师傅
对老熟人就是不一般
话多,活又干得特别的漂亮
一枚抷子瞬间犹如一件
精致的工艺品。活是好活
钥匙是精美的钥匙
老韩师傅不肯收钱,他说
都是老熟人了小意思
不好用再来找我帮你打磨
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
营业执照,因为灰尘
实在太厚,我们
最终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我们都知道这位开锁师傅
姓韩。这是他自己
告诉我们的。他在店的
门头上挂了块匾额
上面写着老韩开锁
打 铁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穿过薄雾
从清晨开始响起
这种打击乐中的一种音乐
抑或音响或节奏
告诉我们应该起床了
鸟雀在窗前的枯枝败叶中
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
和歌唱,一个小镇顿时
便明亮和明朗起来。打铁的
是村中的老铁匠,他的老婆在
花枝招展的时候就离开了他
那个小镇上的美人抷子
怕吵,怕铁锤与铁砧撞击的
音响扰了她每天的清梦
于是我们知道了那个女人
原来是不喜欢音乐的
老铁匠没有后代,也找不到
徒弟。年轻人怕炉膛中的
火焰整天烟熏火燎的把一身
细皮嫩肉烤糊然后烤焦了
姑娘们不喜欢带着一身
烟火味的小伙子,何况打铁匠
性格硬朗,手掌粗糙
不会温柔与浪漫。老铁匠
在镇子里是唯一的鳏夫
他在自己的音乐中慢慢变老
他又在每晚的一壶老酒中
回到朝气蓬勃的年代
用回味岁月这道菜下酒
老铁匠每每都是红光满面的
带着少年的梦
老铁匠便开始了一个漫长的
夜
豆 腐
一直想看看豆腐西施是否
坐在店门口看街上人来人往
车水马龙。此时
豆腐西施的老公正在店后的
磨房里磨着豆子。这些
金黄色的豆子饱满而圆润
在隆隆的马达声中
白色的乳液不间断地流下来
幽幽的飘出一股奶香
豆腐西施的老公专心致志地
做着自己的份内事
他心无旁骛,此刻的他
一点私心杂念也没有
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后来
凝固起来成了形,嫩的
是豆腐,老的干的是豆腐干
也有被制作成豆腐衣的
薄薄的在灯下能看到那一圈
灯泡的光鲜与亮丽
豆腐西施的老公是做豆腐的
一把好手,名声
像红杏出墙一般传得很远
豆腐西施曾经也有过
弃他而去的想法
天下三大苦,打铁拉纤
磨豆腐。但是豆腐很细腻
豆腐的白白与乳香
一直温暖着她,后来做豆腐
用上了电与机器,做豆腐
便从三大苦中脱颖而出
于是豆腐西施便断了
离家出走的念头。只是现在
我们再也寻觅不到
手工做的豆腐以及用手工
做豆腐的人。年轻人大都
去了远方,如何手工做豆腐
现在真的不值一提
作者简介:
吴绍楼,男,浙江平湖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嘉兴市作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平湖市作家协会顾问;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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