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角将军的传说

戴永久

当年，黄河边上住了一户姓赵的老人，妻子亡故，留下小女赵风英，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打鱼为生。

打鱼这行业，晴好天气，结结巴巴，勉强糊口；每逢刮风下雨，风高浪急，无法下河打鱼时，家中就常无米下锅。特别是隆冬季节，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打鱼人更是坐吃山空，度日如年。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转眼间，赵凤英已渐渐长成了一个壮实标致，勤快孝顺的大姑娘。她每天伴随父亲打到鱼后，到集市上换回油盐柴米，不时地还给老父亲捎带上一壶老酒，左邻右舍无不夸赞，赵老儿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说来蹊跷，不知从何时开始，赵家父女的渔船下河打鱼，不单网网不空，而且几乎每天都能打到几条十来八斤的大鱼。有了余钱，父女俩也置办了几件衣服。“人靠衣帽，马靠鞍鞒”。赵凤英穿上几件合身的新衣，越发光彩照人，人见人爱。一时间，提亲的、说媒的纷至沓来。赵老儿一时舍不得得心应手的女儿离开自己，所以，介绍、作伐的人一皆无功而返。

这年秋天，一个气候宜人、风平气和的午夜时分，一阵凉风将赵凤英从睡梦中惊醒。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一听，除隔壁房间熟睡父亲那匀称的鼾声外，并无异常。她正想倒下睡觉，猛一抬头发现有个壮实英俊的少年，含情脉脉，微笑着站在身边。她正想呼喊，年轻人快速一手捂住她的嘴，轻声轻气地说：“小生仰慕小姐芳容已久，今夜唐突来访，多有冒犯，还请小姐宽恕。”

赵凤英问：“你家住何方？”“在河对岸不远的庄上。”“公子姓什名谁？”“小生姓塔名貌，今年一十八岁，敢问小姐芳龄？”“奴家今年一十六岁。”一问一答，不知不觉，两人间缩短了距离，相互之间产生了好感。

两人窃窃私语，相见恨晚。良宵苦短，片刻，公鸡司晨，公子告别姑娘匆匆而去。

从此之后，公子隔三差五就来与姑娘幽会，长此以往，日久生情，如胶似漆。就这样，大约半年之后，姑娘有了身孕。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时间姑娘面黄肌瘦，肚子也逐渐大了起来。父亲以为姑娘生病，天天催她前去看医生，姑娘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嘴上答应，就是不见行动。

一天晚饭后，老人把女儿约到自己房间，忧心忡忡地流着泪说“女儿如今得病，又不肯去看，如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说罢捶胸跺脚，放声大哭。

赵凤英见状，心如刀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哭边将半年多来私下与姓“塔”的小伙子幽会，致使怀孕的事“竹筒倒豆子——一个不留”地 全部说了出来。

赵老儿一听，直气得浑身发抖，两眼发直，脸上铁青。继而“哇”地一声，口吐鲜血，嚎啕大哭道：“你让我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还不如一了百了，早死为好。”说罢，一头向墙上撞去。

女儿眼疾手快，火速抱住父亲，大哭道：“女儿不孝，犯下弥天大错，丢了父亲的脸，绝了父亲的嘴，现在我知错就改，从今之后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老人擦了擦眼泪说：“苦命的女儿啊，从今往后你跟那畜牲一刀两段，断绝往来，如果再犯，就怪不得父亲心狠。”“是，是，爹爹。”女儿含泪连声答应。

当天夜里，后生如期前来相聚，赵凤英将白天父亲的一番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并要求今后千万不要再来纠缠。小伙子听后一惊，哀声叹气，左右为难地在房内走来走去。突然他一转身，紧紧握住赵凤英的双手，跪倒在地，依依不舍地说：“娘子，实不相瞒，我并非人类，本是黄河里一只獭猫，千年修炼，得成人形。几年来，我追随你家渔船前后，一心一意为你家‘赶鱼’，目的就是讨你欢心。现今，我俩情投意合，一时哪能割舍。”赵凤英听罢，大吃一惊，但看看身边健壮温情的小伙子，心中不免将信将疑。两人缠缠绵绵，不觉天已破晓，小伙子照例开门而去。

再说赵老儿也是一夜未曾合眼，晚上上床后想起白天女儿哭哭啼啼的样子，想到此事如何收场，姑娘今后怎么做人------翻来覆去越想越睡不着觉。下半夜，忽觉风吹门响，似有人进屋。老人起身踮着脚摸到对面房门外偷偷一看，“不得了，原来是那个‘野汉’又来了。”他本想立即冲进去打他一顿，出出怨气，又一想，把事闹大了，叫我女儿今后如何见人。倒不如听听那小子到底说些什么，再作打算。

真是“耳不听，肚不恼”， 当他听小伴子说自己是个“獭猫精”时，吓得差点儿叫了出来。他蹑手蹑脚地退回床上躺下，琢磨着如何收拾这个“灾星”。毕竟是多过了几十个“五月十三”，突然间，他想到早年张天师“拿妖捉怪”的场景，不由一喜，思想一放松，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獭猫精”什么时候走，是怎么走的，他也毫不知晓。

第二天，老头儿装成无事一样，照常出去打鱼（女儿肚大腰圆，行走不便）。其实他哪还有心思去打鱼，出门后绕了个弯，就直奔张天师家而去。张天师听罢，扑着胸脯打包票道：“小事一桩，你回去只须如此、如此，作好准备，保你万无一失。但可千千万万不能走漏风声，如那畜牲闻讯不来，小道就无能为力了。”赵老儿千恩万谢，若无其事的返回家中，瞒着姑娘，按天师所说，作好了一切准备。

再说那“獭猫精”事后又来了几趟，并无大碍，先前悬着的心，也就落了地。这天，他又如法乘兴而来，哪晓得未进房门，就被神鞭抽得脑门火星直冒。抬头一看，大事不好，几位面目狰狞、手持利器的天兵天将向他直扑过来。他吓的现出原形，掉头就逃。一出门，就栽进张天师早在屋子周围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挣扎着往上飞奔，被网撞落在地；他拼命想往外逃，被铜墙铁壁碰得头破血流。未经三个回合，即被张天师抓获。

紧接着，张天师把几张备好的神符死死贴在他的身上。一时间，“獭猫精”只觉得浑身铁索捆绑，动弹不得，继而似有巨石压顶，知觉全无。张天师念念有词，当着众人的面将“獭猫精”投入准备停当，热浪翻滚的石灰塘中，没有挣扎抽搐几下，“獭猫精”便不见了踪影。

再说那凤英姑娘，自 “獭猫精”被处死后，往日里公子风情万种，夫妻恩爱的往事萦绕心际，特别想到即将出生的腹中婴儿，更是痛不欲生，茶饭不进。赵老汉只得忍气吞声，好言相劝。多日之后，凤英趁着父亲外出打鱼之机，偷偷地将“獭猫精”的尸骨逐块拣起来，装在一个泥罐子中，埋在屋后一棵小树下面。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几个月后，赵凤英平安地生下一个健壮的胖小子。碍于女儿的情面，赵老儿强忍心中不快，忙里忙外地将母子二人服侍得条条实实。俗话说：“只怕不养，不怕不长”。赵家这孩子生来泼辣，什么都吃，什么都不怕，未会走路，就能游水。他特别喜欢随船下河打鱼，而且水性特别的好，一个猛子扎下去老半天才会上来换气。自从有他下水帮忙以来，赵家每天打的鱼，不但比别人家多，而且个头大，质量好。后来，父女二人给孩子取名赵官保。

由于赵家的鱼好，人们争相购买。镇上有个姓杨的大户人家，干脆将他家打的鱼，包了下来。每天船靠岸后，赵老儿就让小官保挑选上好的鱼，送进府中。久而久之，官保与府里的小孩混得透熟，有事没事地就在一起玩。

再说杨府里的老太太见孩子们每天谈得投机，玩得开心，就问小孙子这么高兴究竟谈些什么？小孩子说：“真好玩，官保说的他在九江口打鱼时，经常看到水下有九条大黄颡鱼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摇头摆尾地游个不停，你说好不好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九江口水中的九条黄颡鱼，不就是活生生的九条龙吗？沉思片刻，老太太吩咐孙子不要声张。待几天后，再约赵官保来见。几天后，杨家老太把官保叫至身边，随手将一锭银元宝摆在官保面前说：“孩子，这回你去九江口，只要把这个包袱甩到中间的一条黃颡鱼口中，这银子就送给你。”说罢将一个黄布小包交给官保，并一再叮嘱不要告诉别人，更不能误事。

官保回到家中，将杨老夫人赠银相托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并当面将杨家的布包打开一看，原是一堆人骨。赵凤英一见，触景生情，不尽抱住官宝，嚎啕大哭说道：“好命苦的儿呀，你平日时常追问你父亲下落，娘始终不忍心对你讲，现今你已长大，实不相瞒，在你出世之前，你父早已亡故。尸骨就埋在屋后，现杨家托你将祖上尸骨抛进黄颡鱼口中，我不如也将你亡父的骨头打包，让你一并带去，也了却我一桩心事。”官保含泪，点头应允。

第二天，官保身背两个包袱下水后，九条黄颡鱼又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摇头摆尾游来。他不慌不忙先将自家的包袱甩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正中一条最大的黄颡鱼口中。接着，他又用力将杨家的包袱也抛了过去，不料，黄顙鱼头一掉，包裹正巧挂在鱼的角上，转身而去。

就这一甩，使得后来赵家的子孙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当了宋朝的开国皇帝。而杨家满门忠烈，功高盖世，成了赵家的“挂角将军”。

个人简介：

戴永久，男，汉族，1944年4月出生，中共党员，大专学历，曾任小学教师，5个乡镇党委书记和县、市两个部门负责人。2004年退休后从事文学习作先后在＂江苏生活快报＂＂江苏散文报＂＂山西科技导报＂＂泰州晚报＂＂姜堰日报＂＂溱湖＂＂罗塘＂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等文学作品100余篇。现为江苏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