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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托海牧羊曲引发的不了情
散文/天阔
那夜没留住养蜂女的凄雨。那孤风陪伴我哭泣,那永远喝不醉的自酿苦酒啊。那甜美歌声让我一醉不起。
“我在可可托海等你”,我不信你远嫁伊犁,我期盼着片片杏花托付的春风,我在等待归来的你。这首唱红于2021年中央春晚的情歌,如一匹挣脱了近50年枷锁的黑马,一下撞开了一个齐鲁汉子雪藏的情愫,歌儿又飞越千山万水,重重的将远在天府之国女儿的心弦拨动。
二人几乎是同样的反复吟唱着《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让他们失去了春节美食的味蕾,让他们的心绪同时飘回那遥远的过去。
1977年的春雪,如纷纷扬扬的杏花飘落在百媚千娇的天府之国首府成都,飘落在一个简朴又整洁的成都军区一个将军居住的庭院里。
可这春雪丝毫没掩盖住小院内今天的盈盈喜气。
今天是将军的幺女子(晚生女),自选的夫婿上门拜见未来岳父大人的日子。
将军姓杜,已过半百,他曾戎马生涯,南征北战,为祖国的解放事业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就任成都一个军级部门首长。他一生养育两男两女,因战争的残酷仅存活下来一子一女,长子已在北京某军事科技大院中成长为一名技术教官。将军和老伴儿身旁,只有小女儿杜莺陪伴在身边。
他对自己的幺女子杜莺疼爱的无以复加,对女儿自选的夫婿也是情有独钟,因为是自己祖籍山东老家的人。这对人儿,按将军战友的话说是天玉汝于成的一对玉人。这对玉人,一个是齐鲁老八路的长子,自幼热爱文学,在父亲任职的齐鲁文化大院中长大。诗书、音乐、绘画处处展露不凡的才情,一把二胡让他拉得如泣如诉;一个是自幼生活于成都军事大院里,热爱声乐、文学,特别钟情于古诗词和历史上种种风流佳人和爱情故事,并能将小提琴拉得缠绵悱恻。自她懂事起,在听了姨母讲述的古代才女薛涛的故事,每逢闲暇日子,她必乘公交跑到望江公园,沉浸于望江楼中,忆想着薛涛的故事,吟诵着“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的古佳句,缠恋着远隔千百年的古才女薛涛。
1970年的征兵,将他们分在了一起,成都军区一个驻军的通讯营和高炮营。
起早贪黑的训练,风风雨雨的淋浴和军事技能的增加,渐渐改变了他们少男少女的稚嫩,均成长为青年军人。
4年后,因文学功底的厚重和各自不同的才情,让他们分别从通讯营和高炮营调到了军宣传队。
男兵叫王天成,女兵叫杜莺。
从此,一个在节目创作室,一个在歌舞队。
为支撑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运动,天成两天一夜创作了一首长篇政治抒情诗《飞翔·春燕》。磅礴的激情,优美的诗句,一下将杜莺深深感动了。她反复吟诵着那优美的诗句,想象着农村那广阔美丽的天地。
杜莺也用两天时间将这首长诗录制成了配乐诗朗诵和舞蹈。
报军宣队队长、政委,队长、政委立即将这一节目搬上了地方政府的联欢晚会上,杜莺亲自担任主颂,节目一下子火了。王天成、杜莺也成了军宣队一时的才子佳人。从此,杜莺看天成的眼光不一样了,充满钦佩和爱慕。已过成年,天成岂能不知?然而小杜将军之女的身份,一下横在了天成的心屏上,他尽量回避着杜莺那日愈火热的秀目,回避着,躲避着。
然而,越回避碰面的机会越多。又一场军队和地方领导的小型晚会在军部小礼堂举办,王天成和杜莺的小提琴、二胡的合奏《梁祝》,被挑选上了舞台。那时刚刚开始恢复优秀传统文化剧目,老军长张浩曾是当年的越剧迷,优喜梁祝片段,小提琴和二胡合奏《梁祝》曾是军宣队以前保留的节目,因政治原因,后下架雪封,但天成常常私下练习,而杜莺从上中学时就随艺术学院的姨妈练习小提琴《梁祝》。当天成、杜莺二人领受任务,仅两天就成功的和乐队将梁祝搬上了舞台。
一曲《梁祝》奏罢,令两鬓飘雪的张军长激动不已,他从前排起身,紧紧拉住天成和杜莺,紧紧的握着两人的手一摇再摇,“好啊,好啊,太好听啦!这是我们的国宝啊!年轻人,你们叫什么名字?”军宣队政委赶来介绍之后,张军长又一次拉住两人的双手,“你们两人也是一对玉人,一对玉人啊”。从此“玉人一对”的美称在军宣队外传响,直至政治部都知道杜莺和天成玉人的佳话。毋庸讳言,天成和杜莺成了军宣队最佳的搭档。
恋情催发了他们极大的创作热情和灵感,他们先后排练成了“歌伴舞”、“洗衣歌”。天成是男舞队领头儿,杜莺自然成了女舞队的领头儿。他们还赶排了男女二重唱“小河的水清悠悠,庄家盖满沟”、《看见你们格外亲》与地方政府联欢。歌儿唱的那样深情似海,舞儿又跳的如此欢快奔放,二胡、小提琴合奏,又是拉的那样的如泣如诉,玉人儿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儿。
杜莺那如烈焰一般炙热的情感也早已将天成横在心屏上的身份障碍融化了,一对玉人成了人人羡慕的恋人,此时二人都已刚刚提干,完全超出了不准服役期恋爱的界律。
还是女儿心细,当杜莺开始注意天成的时候,就已通过在政治部工作的刘叔叔探寻了天成在山东的出身和家庭政治背景,而后悄悄的在一个周末,将这一切告知了最疼爱自己的父亲。
在一个政治学习之后的夜晚,当天成按约赶到他们常常约会的军小礼堂后,一棵2人合抱粗的桉树下,杜莺一下扑倒在天成的怀里,一阵亲密的拥吻之后,她轻柔而又亲密的告诉天成,“爸爸已同意我们的关系了。”“啊!”天成惊得张开了大嘴,这是他长期担忧的议题呀,想不到杜莺就这么轻松的搞定了,他一时激动地将杜莺拥了再拥,直到杜莺被紧抱的喘息,这正应了那句,上天也眷顾才子佳人的俚语啊。
天成那首《飞翔·春燕》被四川日报、重庆日报和四川文艺先后发表,又被四川广播电台配乐多次播放。
后来,天成作为军宣队文艺创作的骨干又被抽调到了成都军区文艺创作学习班上,搞对题创作。据说天成又写成了一个中篇小说,要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
趁年假,杜将军下令要小女将这多才多艺,但一直未见过面的女婿请上门来,要亲自见一见,确立翁婿关系,也了却此生最大心愿,将这最最疼爱的幺女子托付一个放心的监护人。
飘飘洒洒的春雪停住了,几只调皮的麻雀,在小院内的竹丛上飞上飞下,震落了片片春雪,已近中午十一时了,可早该登门的准女婿一直不见踪影,早已望眼欲穿的杜莺急不可耐,她已第三次将电话打到军区文艺创作班,可电话值班员说,“今天未见到创作班的任何一个人”。
实在等不下去了,杜莺经父亲允许,坐上爸爸的小车,急急的赶往军区第二招待所,创作班驻地。然而创作班驻地人去楼空,一个人未见到,据值班员说,昨夜12点,所有人被一辆军用大巴接走了,去了哪里,无从知晓。
杜莺几乎是疯了一般,催促司机驱车赶往军区政治部,找到了提供天成家庭消息的刘叔叔,刘思民给她的消息是,昨夜12时,创作班全体人员被接到了一个远离成都的军事驻地,办学习班儿去了,是贯彻总政的紧急指示,一个说清楚的学习班,说白了就是一次紧急的清理与某些人有勾连的政治运动。“政治运动”这四个字如五雷轰顶,让杜莺一下跌坐在刘叔叔办公室的沙发上。
当杜莺在刘叔叔办公室打探消息的时候,老杜将军已从电话中得知了,这位准女婿失约的原因,因王天成一篇写成的命题中篇小说《风波》涉嫌为某些人祸乱军队所用,及军区创作班的其他政治错误,所以上级下令让全班人员均要到一个指定的秘密驻地政治清查。
说不清杜莺是如何在司机的牵扶下回到了家,也说不清她是怎样扑进爸爸的怀中痛彻心肺的痛哭,直让枪林弹雨中闯了几十年的老军人也心疼的落泪。
一家人午饭谁也没吃,老将军和老伴尽量宽释着女儿的心“小莺啊,没事的,清查完,小王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咱等一等吧。”
军人的职责和家庭是无法沉浸于伤情的境遇里的。
周一开班,老将军和女儿杜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只有母亲通过自己的同事关系,努力的打探着王天成创作班的清查情况。
在杜莺一家人为天成揪心挂肚的时侯,王天成此时远在离成都几百公里的马尔康军马驯养基地,也就是归属成都军区管辖的一个后勤单位的驻地。军区军用大巴,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将他们运达到了这里。
那是在天成刚刚梦想着,站在杜莺家的庭院中,向自当新兵起就敬仰的杜将军敬第一个有违士兵向首长敬礼的特殊亲情的军礼时,突然的集合铃声打断了他的梦想,从此进入了一个异地被清查阶段。
自古就有的福祸相连的说辞和变迁,这次突然降到了这个才华横溢,又奇遇连连的山东汉子身上,他一时真是手足无措,机械的、呆痴般的听凭着命运的摆布。
那是前一段时间,他被从军宣队文创室抽到军区文艺创作组,按上边定下的题目,创作一篇一个保守观念较重的老将军,因不适应上边定的新形势,而犯错改错的小说。当他按要求刚刚写完这个中篇,交北京来的编辑,三天就被定为下期解放军文艺要发表的作品,随形势的突然变化,变了。
聪明的天成当即意识到,这篇临时杜撰的小说可能不会发表了,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篇被上头青睐的小说和这期创作班创作出的其他几件作品,有被某些人利用的嫌疑。所以,总政立即派专人到成都组织了这次清查,这次突如其来的清查,这次更改了天成一生命运的清查,清查期间不准打电话,接电话,不准写信,不准离开驻地,不准给驻地的驻军和地方联系,每天一日三餐,每天学习文件,每天写心得体会,每天自述对作品的创作动机,每天对觉悟不高的自贬和批判,日复一日。
在第三个月的末尾,天成被叫到了审查组汪副组长的办公室,汪副组长拿出天成上交的两份自我检讨书,和那篇被内定的小说稿进行了最后的谈话,谈话的内容是这样:一是这篇小说有严重的诋毁我军老革命将军的倾向,有政治问题;二是作者没有抵制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文化渗透的革命自觉性;三是几个月的自我检查不够深刻;四是因这是命题作文,不是作者的本意,故而从轻处理。经过领导研究,为天成定出这样几种方案:一是调离军宣队文创室,作复员处理;二是到马尔康军马厂锻炼学习,以观后效,再做安排。考虑时间一晚上,明天8时上交自己的决定。
那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啊!似乎长过整个世纪,让天成煎熬的反转难侧。那又是怎样一个短的夜晚!短得无法给心爱的小莺通一个电话,哪怕是看一眼自己敬爱的将军。他多少次憧憬着,第一次到杜莺家去的情景,将军是如何喜欢自己啊,是挥起他粗大的手,照自己肩上重重的拍打几下,还是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一米七八的个头、方方的脸蛋和汉子的身躯?不管怎样,将军是喜欢自己的,这是小杜莺多次告诉自己的。此刻是否向将军求助?他相信自己和杜莺的感情,将军只要有可能,肯定有求必应,让未来岳父的关照成为自己在部队发展的资本?成为立身的条件?想到此,父亲临从军之前告诫自己的话,突然从心头炸响,“记住孩子,遇事少求人,自己的路会走得坦直、坚挺,否则会永远躲在别人的屋檐下。”父亲是一个铁骨铮铮的老八路,也是一个资深的革命领导干部,文革中被造反派批斗时打断了一条腿,但他一声求告都没有,直至昏迷过去也没有低下他那硬挺的头颅。“不能,决不能为自己而求领导,还是自己要有亲情之缘的领导,这次是北京来人清查,万一给自己最最亲爱的杜莺一家带来不好的政治影响,自己如何存世啊?不能,不能,绝不能。”
可不争气的大脑一次又一次地闪现出,美丽如画又多才多艺的杜莺那俊俏甜美的面容,自己和她那一次又一次地相吻相拥。
不管天成如何的挣扎纠结,也不论杜莺在成都的千呼万等。第二天八时,天成双手递交了抉择的决定,就地复员,并附加了一条特别的请求,不再回原部队,也不再回成都,从这儿马尔康办完手续后,搭车直回山东。
当汪副组长拿到天成的决定,再三的审视又再次的问询,得到肯定的答复,吃惊的瞪大双眼,充满惊疑的反复打量着这个山东的青年军人。
“不忙下结论,你是否再与小杜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汪副组长几天前才得知天成和杜莺的关系,他慎重的选择着表达的词语,他不相信天成会舍得和杜莺那如痴如火的恋情,这又是被军长预定的一对玉人啊!又有杜将军这现成的参天大树等待着天成来依靠。
“不,汪副组长,请您在我离开四川之前绝不能告诉小莺,我复员的决定,我和小杜的关系我会处理好的,请你相信一个成年军人的智商和感情。”
一切不容任何质疑,一切又决绝的如此不容更改,天成这就是天成,一个山东八路军人的后代,一个顶天立地的齐鲁汉子。
手续很快办完了,汪副组长又按天成的要求,给天成定下第二天从马尔康发往绵阳的长途车票,为避开成都,天成决定从马尔康到绵阳,从绵阳再乘东去的列车。他害怕杜莺会千方百计探听到自己的消息,当得知自己复员的决定后,会挺身堵在天成东去的路上,会在成都改变他那绝不拖累心爱人一家的决定,他更怕目睹杜莺那红肿的泪眼,他宁愿这样不辞而别,让亲爱的人由爱转恨来忘掉自己,也不愿直面那更为残酷的泪别和一步一步的相送。甚至天成想到杜莺完全有可能放弃自己现在的所有,毅然的跟随自己回山东老家,如果那样自己将愧对将军一家,那样自己将愧对杜莺这亲爱的人儿一生。不能,这绝不能,当一个身高七尺的男儿无法再给心爱的人幸福和亲情赠予的时候,决绝的离开是计谋的上策,是天成本性的使然,是齐鲁义士的本性。
当一切的手续都办理完毕之后,天成将自己反锁在宿舍里,提笔给杜莺写了一封信。他给杜莺的信是用散文诗歌的方式写成。
亲爱的,我最最亲爱的小莺
知道,我知道你此刻是怎样的心焦
心乱 心痛
我何尝不是想时时的把你
相牵 相伴 相亲 相拥
不能啊,不能
小莺,你是我的魂儿,
你是我的肺,
你是我的心,
你是我的躯干,
你是我的双手,
你是我的双腿,
你是我的眼睛,
小莺,当一棵欲倒的树,突然发现它要倒下去的地上有一朵明媚又鲜嫩的花儿,它倒下的身躯将让花儿碎骨焚身。
如果,如果它此刻还能有一点自控,它宁愿自己痛彻心扉的扭曲身体,也要保全地下花儿的生命。这才是它之所以成为大树的坚韧,这才是它之所以成为大树的秉性。
亲爱的,亲爱的小莺呀,
我就是那棵倒下的树啊,
望你能成全我这刚毅的初衷,
望你能理解一个七尺男儿的性情
莺呀,我最最亲爱的小莺
你的容貌让我品味了什么叫天使的俊美,
你的舞姿让我目睹了一位下凡仙女的丽影,
你的歌声让我领略了什么叫不曾闻的天籁,
是你让我理解了聪慧贤淑天府女儿的品性,是你呀你唤起了我一个男人的才情。是你啊,让我初尝了一个天国女儿的甘甜,是你啊,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人世间最高尚的感情。
小莺啊,亲爱的小莺,
此刻,既然事已至此,
望你看在我们相恋935个日夜的情分上,
别问我往何处去,
千万千万别去追寻我离去的踪影,
那将是对我们935个恋日的亵渎,
那将有违我为人的初衷。
小莺啊,你知道我家里还有一个独腿年迈的父亲需侍奉,我还有一腔报国未尽的热血在萌动。

小莺,亲爱的小莺,杜将军已戎马半生,我们决不能让杜将军再有离开爱女的隐痛,也决不能让你为我止息那仙乐一样优美的歌声。
小莺,我亲爱的小莺啊,
今生无缘来相聚,
来生复叙今生情,
那将是一种怎样的高尚和美好啊!
期待吧,小莺,期待吧,今后,
也许在成都,也许在山东,
也许在北京,也许在重庆。
再见了,小莺,我亲爱的小莺,
让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上不负韶华,
让我们相恋的灵魂,有朝一日,
相聚于彩云飘飞的天庭。
笔迹和着泪水一起在纸上爬行。亲情,恋情,别情,悔情,究竟是什么感情啊?王天成无法说得清。
天悄悄的亮了,送天成的吉普车已停在了宿舍之外,汪副组长和创作班的田副主任早已等在了宿舍外。天成一眼看到了田副主任那红肿的双眼,天成是年过半百的田主任一个最最不舍的兵。
有人说政治站位是一个士兵的灵魂,此刻田副主任有深于天成的体验,是自己,是自己的任务轻授,害了这个最具将军才情的年轻人,是自己活活拆散了一对玉人,中断了一对玉人的美梦。
反倒是天成,非常大方得体地向田副主任、向汪副组长敬礼,感谢道别。
望着吉普远去的车影,田副主任又一次泪湿双眸,他也深深感动了汪副组长,他决定上午就给清查组汇报。天成误写小说的错误,不再给山东人武部提及,以天成老革命父亲年迈需照料为由,拟定天成复员的理由。
两天后,天成从绵阳乘上东去的列车,他再次回眸着天府之国那美丽的一草一木。上车前,他用双挂号向心爱的另一个玉人儿寄去了诀别信,“那泣血的情诗”,他设想着杜莺读诗时的泪如泉涌,肝肠寸断痛哭的情形,他又一次的泪湿双眸,他又一次的轻轻念叨着,“再见了,小莺,我最最亲爱的小莺”。
三天后,杜莺收到了天成的信,让她肝肠寸断的信。一周后杜将军夫妇也全部知晓了天成自愿复员的事情。
杜莺将自己反锁在自己的闺房中,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天成的手书,嘴里恨恨地诅咒着:“王天成,你够狠啊。”可是那不争气的大脑却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和天成相处的桩桩件件的大事小情,3页纸早已再次被杜莺的泪水打湿,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渐渐的,杜莺平静下来了,天成的决定是对的,年迈的父母再也离不开自己,何况又有军职在身,还有天成那仅一只腿的父亲,更需要侍奉,为父母尽孝,为国尽忠容不得一点任性,这是不能违的天规,这才是健全的人性。
当一家人再次含泪安抚着心碎的女儿的时候,而杜莺此刻却异常的平静,没在将军面前痛哭一声,没在妈妈面前失态一次,这反而让将军夫妇惴惴不安。当杜莺红着双眼去军宣队上班之后,从女儿的房间枕头下,拿出了天成的辞别诗,夫妇二人读着,看着,一生从未痛哭失声的将军,终于失声的痛哭出来,他嘴里连连喃语着:“多好的孩子啊,孩子。”
后来,后来天成回山东在一个市里,分配到了一个市级广播电视新闻单位,从记者编辑一直成长为一台之长,并连续多年被评为全市、全省优秀的新闻工作者。
而此后的岁月里,每逢节假日和星期天,杜莺的房中都会传出那如泣如诉的《梁祝》凄美的小提琴声,如泣如诉,如诉如泣。直至夜里很晚很晚,没人去打搅她,包括杜将军夫妇和杜莺相处最好的姨母,在四川音乐学院任教的姨母。他们知道,杜莺忘不了天成。
后来,在天成离川三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姨母陪杜莺再次到了成都市的望江公园,在望江亭上,又一次讲起古代才女薛涛的故事,可这次讲述的是,薛涛在和自己相爱相知的情郎郑眉洲,在眉山同居同生活之后的一次兵变,让一对相恋之人各自亡命天涯,后来知心知情的情郎郑眉洲为了不拖累薛涛,谎传自己已战死军中,而实际他却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在离成都不远的陕西汉中,为的是间接知道一点薛涛的消息,但他至死也没再靠近薛涛一步,真正相爱的人念念不忘的是给对方的成全。
杜莺渐渐地平静了,当她从战友的渠道得知了天成已在山东一家市级新闻单位当了一名记者的消息后。
随着思想解放运动的深入,实事求是口号的喊响,原先军区创作组清查处理的,因一文一稿被定错的,均先后得到更改,田副主任也重新出来工作,可已复员就任的就不能再重回部队了。
这之后,杜莺离开了歌舞队,去了天成呆过的文创室,顶替王天成,成了一名优秀的创作员。她先后写出了“战士的珍宝”、“卡拉哨位的誓言”、“壮士的才情”等优秀的反映军人铁血情长的优秀作品。遗憾的是,舞台上再也没有了杜莺那动听的歌声和她那优美的舞姿。
1978年底,随着中越边界不断升起的硝烟,全军备战,军党委下令解散了军宣队,杜莺被分配到一个师的报道组,担任了一名战地报道员。
在自卫反击战中,她多次随一线攻击部队身入生死险境,采写出了多篇有声有色的战地通讯,并荣立二等战功。但却在部队回撤的途中,被越军偷袭的弹片伤了眼睛,杜莺先于部队回到了祖国,养好了眼伤,在养伤中,结识了同样在反击战中负伤在军区医院疗伤的一名师级政委,后来二人喜结良缘。天成在得知了杜莺喜结良缘之后,也和一位志同道合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组建了家庭。
令杜莺万万想不到的是,当杜莺随一线部队出生入死的奋战在西线的坝洒柑塘等地时,王天成被国家新闻单位抽调到前线采访组,而去了战场的东线采访报道,同样也立功受奖。
七九年初,天成被临时抽调到中央一家新闻单位学习,帮助工作,实际是为地方多发稿件,反击战打响,急需从过军的报道人员,又加天成强烈要求,因而顺理成章的奔赴前线。所幸的是天成没负伤。战后又在京工作至1982年,因为父亲年迈卧床,才回到的地方。
再后来,杜莺提升为军文化处长和军政治部副主任,天成也成了总编台长。杜莺和天成,他们先后知晓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以后的岁月里他们相互祝福着,相互鼓励着,他们又各自忠实的在自己各自的家庭中充当着合格的妻子、丈夫、父亲、母亲。
在中越自卫反击战中,天成、杜莺有十多名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流血牺牲在了战场,他们永远安眠在麻栗坡烈士陵园。又是天成和杜莺共同发起,组织了一个战友支助会,有18名战友参加,每人每月各自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一部分钱,汇聚到杜莺那儿作为善款,根据需要,来支助牺牲战友那年迈多病的父母和几个已有儿女战友的未成年的孩子,这一善行,一直持续多年。
他们约定,只通过手机倾听对方的声音,不再见面,各自保持自己在对方眼中那少女少男的模样,中间有多次天成去成都出差,或专程去看望那牺牲战友的父母,他掏出手机想拨打杜莺的号码,可当按到最后两位数的时候,他又停住了,“让我们永远年轻靓丽的活在对方的心中吧”,这是杜莺的建议,它也时刻响在天成的耳畔。
2021年的春晚,当草根歌手王琪那如泣如诉的唱出:
“那夜的雨也没能留住你
山谷的风它随着我哭泣
你的驼铃声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
告诉我你曾到过这里
我酿的酒喝不醉我自己
你唱的歌却让我一醉不起
我愿意陪你翻过雪山穿越戈壁
可你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
心上人啊我在可可托海等你”
杜莺听到歌曲的第二段时已泣不成声了,这分明写的是不辞而别的天成啊,她那懂她疼她爱她的丈夫张磊双手从旁边递上湿巾。她和天成年轻时的玉人恋情,他从别人口中听过,也一字不差的从杜莺的口中听过,他深深被二人的真挚感情所感动,并尊敬,他曾数次动员自己的妻子,邀请天成到成都来面谈一次,了却当年相思、相恋的心意,丈夫是一位豁达、胸怀博大的人,可是杜莺却始终迈不出邀天成的这一步。
她那靓男俊女于对方的说辞,也说服了丈夫,此刻王琪的“可可托海牧羊人”的歌声一下子勾起了43年前,一对恋人那刻骨铭心的恋曲。而此时原在山东的天成,也已泪流满面,轻声随和着王琪的歌声,他更深切地注视着屏幕上,王琪和时扮放蜂女的女演员,这不分明是当年的天成和杜莺吗?像啊,真像啊,天成又一次的泪眼模糊不清。
“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
他们说你已嫁到了伊犁
是不是因为那里有美丽的那拉提
还是那里的杏花
才能酿出你要的甜蜜”
大度豁达的杜莺丈夫张磊,这次终于说服杜莺,2021年春节后邀请天成到成都来一趟,将这段封存了43年的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圆圆那相互思念的梦。
这是2021年春节后,细心的张磊,从人民日报客户端搜集到一篇能令有故事的人读到心里去的文章--《新的一年,不负遇见,不负自己,不负时光》。
文章说:“有人说,世间的一切都是遇见。因为遇见,我们的生命变得多姿多彩,因为遇见,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有趣,因为遇见,才有了世界的千娇百媚,万种风情。”“不管过去错失过多少人和事,让我们珍惜每一份遇见,珍惜每一个爱我们的人”“有缘遇见,心上不觉寒,有情相伴,路上不孤单。”“这份遇见如星光闪烁,如清风徐来,如皓月千里,纵使时光流转,岁月的变迁,他们也仿佛一束光,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特别是丈夫张磊的最后一段话,深深的打动了杜莺。
“我们都已近古稀之年,为什么要在此生留有遗憾呢?我们将各自相爱相亲的两家人聚在一起,来共叙自己不负韶华的过往,共话如何相携,活在幸福美好的暮年,不是人间的一件快事吗?小杜,我自始自终尊重和羡慕你和天成的玉人恋,我更敬佩天成牺牲自我,将你和你全家及我们后来相爱的成全。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齐鲁汉子,是我一个早已在心中相识的兄弟,让我们共邀天成来川吧,小莺。”
杜莺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拥住自己的丈夫,含泪答应了张磊的请求,又当着亲爱丈夫的面,给天成发出了邀请,发出了一个他们文创员惯用的诗意邀请。
“毡房外又有驼铃声声响起
我知道那一定是你
因为我们全家真心邀请你
邀请你到天府之国来看成都的‘那拉提’
来倾听那封存了43年的真情恋曲”
这边天成已泪湿双眸,已幸福憧憬的浑身颤抖。
他当即用手机订了去天府之国成都的机票,并带上自己的爱人和一双已成才的儿女,他们一起出发去成都。
他们期盼着,汇聚在几十年来魂牵梦绕的地方,期盼着面对面的相互讲述一下各自那几十年为国、为民、为家所奉献的岁月故事,所不负的峥嵘韶华,各自那已苍桑的面容。也许会令对方惊讶和失落,但两颗相互牵挂的心,可以平静的落地了,他们期盼着,期盼着成都相见时,双方泛起的泪花和天府之国艳美的晚霞。
天阔(王泽坤)
2021年2月23日

王泽坤,笔名、微信名天阔,三苏文学社荣誉社长,曾任56005部队战士、文创员、广播电台、电视台长、广播电视局局长。現任曹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关工委副秘书长,中华新闻通讯社特邀主任记者。先后在全国新闻媒体、文化文学刊物发表多篇诗文和电视记录片。所著散文《书记的耳光》为《人民日报》、新华社、《半月谈》、中央《求是网》、《中纪委国监委网》及凤凰资讯、共青团中央网等全国30O多家媒体全文转发,获千万阅读量。报告文学《石父》,中篇小说《生死班和他们的战友》、《党员干部运粮队》均获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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