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世界亦精彩

文／ 程魁星

　　早就听说过李露的事迹，但是真正坐下来面对面来交流，却是第一次。

见到李露时，她正静静地坐在绣架前，提针、穿线、落针、收线，绣花针在双手间熟练地来回穿梭，一幅精美的作品已呈现雏形。

由于李露听力障碍，我们只能通过微信交流。李露出生才56天，就因感冒发烧达40度导致神经性耳聋，这次意外让她走进了一个无声的世界，也曾让父母伤心不已。大约是六七岁的时候，年幼的李露看到左邻右舍的小朋友都背着书包去上学，缠着妈妈也要送她去学校。可因为她有听力和语言障碍，当时莲花还没有特殊学校，也没有相关的老师。别人说话李露听不到，年幼的李露很难与他人沟通，很少与外人交流。小小的李露每天拿着一支笔随便涂鸦，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变得越来越自卑。还好，细心的妈妈看到她非常喜欢画画，发现了孩子身上的潜能。9岁的时候，妈妈开始教她学习刺绣，鼓励李露用自己的双手改变命运，活出自己的精彩。

在老师和父母的鼓励下，李露满心欢喜地坐到绣架前。但是才绣了一个多小时，她发现刺绣比想像中难得多。几十种丝线摆到一起，颜色接近的还容易混淆，绣布上白茫茫一片，完全找不到下手处，再加上铺针、滚针、切针等二三十种基本针法，线还没穿进针孔，眼睛就模糊了，脑子也糊涂了。怎么办呢？李露几次想放弃，但是又不甘心，因为她看到别人绣的东西，是如此的精美，如此的逼真。

李露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多次观看别人刺绣之后，她似乎悟出了一些门道。于是她开始从简到繁，先绣些入门的简易图案，然后再绣色彩更多的。这招果然见效，看着一幅幅精美的图案呈现在眼前，李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为了能让李露上学识字，爸妈四处打听哪里会招收听障人上学的学校。1988年，李露的姑姑终于打听到了四川成都有一所合适的学校。就这样，13岁的李露第一次离家赴外地学习。出发的那天，她有点高兴又有点依依不舍。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背起书包学了，然而成都离莲花那么远，来回一趟还真不容易，离开了爸妈自己能独立生活吗？然而聪明而又勤奋的李露做到了，让前来学校看望的爸妈喜出望外。在原四川成都市盲哑学校（现在的成都市特殊学校）学习。李露每天起的最早，睡得最晚，老师布置的作业，她非得当天完成，从不拖延。课余时间，李露经常学校附近的刺绣店里看绣品，回来之后又仔细琢磨，认真练习。在成都十年，李露不仅学会了手语，还完成了小学至初中的文化课学习，并着重学习了美术科的基本理论。因为她刻苦好学，先后于1992年、1993年、1995年三次荣获香港华新福利奖学金一、二、三等奖。1997年，她画的工笔画《芙蓉花》在香港回归巡展中获优秀奖。

1998年从特殊学校毕业后，李露就留在学校里面的一家公司上班，主要是画画。虽然工资不高，仅仅够她一个人的开销，但是年轻的李露还是很满足。因为她终于可以独立生活了。但是一年后公司倒闭了，李露失业了。在成都举目无亲的李露，好不容易再找了一份工作，也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包括画画、设计建筑模型等等，但李露干的很开心。然而2001年爸爸的离世，让李露一家陷入了困境。她从成都回到莲花陪伴伤心的妈妈，差不多一年过去了，耐不住寂寞的李露想再出去闯闯，毕竟在家里没有一分钱的收入，而且妹妹还要读书。但是妈妈却坚持不让李露她出去，因为妈妈太孤单了。

还好2002年初，李露进了县城一家玩具厂，通过自己的努力，每月可以赚一百多块钱补贴家用，心里感到很欣慰，妈妈也很高兴。2005年，莲花县江南刺绣厂开业了，听说李露的刺绣手艺不错，老板专门请她去上班。为了提高全厂工人的技术水平，江南刺绣厂的老板特意从苏州请了一位绣花师傅来教大家学技术。师傅在厂里呆了三个月，这段时间里，李露格外专心，拼命学习，三个月过后她的刺绣技艺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在刺绣厂，李露的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她踏实敬业的作风赢得了同事们的赞誉。2005年11月，她的刺绣作品《太平鸟》在“萍乡市残疾人美术书法摄影作品大赛”中荣获二等奖。接下来的几年里，她的名气在刺绣行业也越来越大，前来求购的也越来越多。因为爸爸走得早，母亲也没有工作，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李露有时不得不熬夜加班。

辛苦的付出，在养家糊口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荣誉。2010年7月，她代表萍乡市在上海世博会上第一次为残疾人士设立“生命阳光馆”江西活动周进行才艺展示，在绸缎上绣“江西馆”的“瓷碗”，博得了专家的高度称赞。2011年6月，李露参加第四届全国残疾人职业技能竞赛获得刺绣项目第六名；2012年，她的刺绣作品《向日葵》参加首届791艺术大展获工艺类优秀奖；2016年，她在萍乡市残疾人职业技能竞赛中荣获“十字绣”项目第二名。紧接着，她的刺绣作品《八骏图》、《向日葵》、《江南水乡》、《山水》、《青花瓶》、《十二钗》、《牡丹花》等被私人收藏。如今她绣出的作品成为市场畅销产品，特别深受海外客户的欢迎，供不应求。

当然，对于刺绣，李露内心有着深深的热爱。刺绣作为一门艺术，在那个神圣的殿堂里，李露的追求不仅仅是谋生的收入，更是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2019年，她的绣品《国宝大熊猫》荣获江西省首届残疾人文化艺术节工艺品类一等奖，而那件作品李露整整绣了三年，期间耗费了她多少心血只有李露自己知道。用三年的时间做一件事，我想她的付出是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的。

面对荣誉，面对金钱，李露从来都是坦然的，镇定的。2012年12月李露荣获萍乡市“残疾人自强模范”称号；2014年荣获“莲花君子,争当龚全珍式好人”称号等等。采访结束时，李露在微信中写到：这些年一路走来，真的要感谢政府的关怀，感谢县残联领导和同志们的关心帮助，没有大家的帮助，我不会取得这些成绩。但是这些成绩和荣誉仅仅代表过去，今天的事情还得重新开始，即使有再多的困难，我也不会退缩。

而今，李露拥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儿子已经上初中，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不宽裕，但一家人还是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爱人老张非常支持李露的工作，每天在外面干活回来，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家务，尽量让李露能够专心刺绣。因为，刺绣不仅是技艺的展现，更是体力和意志品质的考验。

我想，虽然李露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她生活的很精彩。因为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在我等残疾人心中矗立了一座丰碑。

作者工作单位：中国农业发展银行莲花县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