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恩德 铭刻在心
来杨家已经差不多半个月,锋和伙伴们的生活用品也已经用完,大山里的村庄附近没有商店,买东西必须要到几公里外的大泥大队。
他们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准备去山下买些日常生活用品,顺便出去走走。于是他们朝着杨伯伯指点的路线下了山。
下午五点左右,各自买好所需的东西准备上山回家。走到半路,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大家惊恐的发觉上山和下山时的路线不太对劲,前面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原来他们迷路了。
天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好急,好怕。惊恐之中,只见远远的山上有一排弯弯曲曲的火把,并且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大家估计肯定是杨伯伯一家子和村民们来找自己了,此刻的他们犹如见到救星一样高兴地大声叫着杨伯伯他们的名字,并且向火把方向摸索前进,裤子和衣服也被荆剌撕烂了。
终于靠近了火把,并且能辩别得出杨伯伯那被火把映得通红的消瘦面孔,旁边有他的三个儿女及村里的几个壮汉,大家感动地大声喊着杨伯伯,眼眶是湿润的。
杨伯伯见到了大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柳松拉着锋的手,高兴地跳了起来,桂清、季清也笑着走了过来,在火把的映照下,两个青春少女更加抚媚、美丽。他害羞地低下头去,不敢正视,桂清拉了一下锋的衣服,关心的轻声问道:“你们怎么连家都找不到了?急死我们了。”
锋羞愧难当,恨不得从地下钻进去。
短短十多天的接触,在几个外地人的心目中,杨伯伯一家子是亲切、重情、心胸宽广的一家子。锋心中曾经闪过一个不现实的念头,有这么好的人,有如此美丽的景致,真的希望在这里长期住下去。
十多天后,大家的护林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就是又将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去耕田种地,锋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应该是难舍难分的那种吧。
早晨,锋正在楼上收拾被子、衣服。桂清这天没有出去,她爬上了楼,坐在铺有稻草的席子上,胸脯一起一伏,显示出分别前难以掩饰的激动,苹果型的脸红红扑扑的,梳着两条齐肩的乌黑大辫子,长眉下的那对丹凤眼眨巴着望着正跪在席子上折叠衣服的锋细声说:“锋同学,这日子过得好快喔。”
“今天就走吗?”微微上翘的嘴角含着不自然的笑,露出洁白含蓄的玉齿。
“嗯,他们说今天上午就走。”他心如小鹿乱撞,不敢正视这个美丽的山里妹子。
“哦,书还给你吧。”桂清将书递过去,放在他面前的席子上,帮他叠毛巾。
“你拿着慢慢看吧,反正我也看过好几遍了,就当做个纪念吧。”他喉咙里好像塞了什么一样,觉得说话很费劲。此刻的他觉得即尴尬又害羞,希望她快点下楼,又希望她别下楼,那种感觉是说不出的害怕,又有种说不出的幸福。
桂清“嗯”了一声。继续腑下身子也来帮他收拾被子,好像没事找事。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行李,一张棉被,二套热天的衣服,手巾,还有习惯带的书和笔等等。
和桂清不到一米的近距离,那种异性的体香让他心猿意马,再次涌现出一种舍不得离开的念头,但是事实上却没有理由留下来。
“这一走我们还会见面吗?”顿时他觉得心里好伤感,眼睛热呼呼的、有点结巴的问她,并偷偷的看看了她一眼。“看缘分吧。”原来她也正看着他,声音好似发自喉咙,她那对漂亮的丹凤眼眼闪着泪花。也许,此刻两个人的心思都一样。
其实,从他一进她家开始,彼此很少搭腔,一次是黄狗抢了他的鸭头,一次是在木瓜树下,再一次就是迷路的那一晚,平时大不了是一些礼貌性的打招呼,借东西时说的简单用语,因为白天他们要做工,晚上她们几个要做作业。
这分别前的深情,使他害羞极了,心在狂跳,他不敢直视那对螓首蛾眉下的美目,更不敢想入非非,他知道她对自己有情,自己也对姑娘有种说不出的那种感觉,总觉得她在身边时会觉得很甜蜜、很幸福。
“以后常写信来好吗?将你的地址告诉我”…她说,头垂到了胸部。
锋答应着,将一本写有毛主席语录的笔记本拿了出来,从上衣口袋取出水笔,写好自己的通迅地址后将笔和记录本递给她说:“送给你,好好读书,别像我这样辍学做农民。”她害羞地将他送给她的东西放进自己的裤袋里深情的说:“谢谢你…”
桂清也递过来一张字迹清秀的纸,上面早已经写好了她的地址:黔阳县,洗马乡,大泥大队,杨家生产队杨刚娃转桂清收。
锋心中五味杂陈,双手将纸条接过来,折好,小心的放进上衣口袋里。
杨妈妈在下面叫吃饭了,桂清不舍的站了起来扶着楼梯一步一步的下梯,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在她那件碎花白衫的肩上有规律的摆动着。
吃过了伯母煮好的早餐,大家背上行李起程,杨伯伯一家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到一公里外的那条通往大公路的小路路口,锋和伙伴们再三要求他们不要再送了。再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啊,俩个老人家笑容满面地说;“那你们有时间的话来耍哦。”
停在原地,向四个人挥手道别。
在下山的路上,锋依依不舍,三步二回头,将这一切离别情记录在自己的心中,一直到杨伯伯一家人的影子和半坡上梧桐树下那间木板房在视线中消失…
三十多年了,锋时刻在想念着那间梧桐树下的木屋和木屋里的人,主人的深情,主人的宽容,还有那个纯洁的桂清,那个让自己感觉过幸福的女孩,有时在梦中,有时在工作之余,总有他们的影子在眼前浮现。
三十多年里,他们虽然有过书信往来,但是不知为什么,书信越来越少,直到音信全无。他曾经好多次想去看看他们,但因各种原因未能如愿,也许杨伯伯俩夫妻已经仙逝,桂清,季清,柳松三姐弟也在各自经营着小家庭的幸福。或随着改革开放的步子,他们早已经离开了那间深山中的木房子。但是在他的印象中,那间木房子还是没有丝毫改变,老人的模样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两位端庄美丽的少女还是那么楚楚动人,可爱的柳松依旧还是那么调皮、懂事,一切都被定格在三十多年前。
思念,往往是比较痛苦的,为了放松对那间木屋深深的感情压力,他曾在十几年前写了一封信寄去黔阳县,洗马乡,大泥大队。信封上写上木屋里所有人的名字,但发去的信犹如泥牛入海。
随着年龄的增长,锋更加牵挂着木屋里那些善良的老老少少,也许有一天,他会去寻找那三十年的心愿。
不久前,他又看到了这篇十多年前写的文稿,对木屋的思恋之心又一次被激发出来,为了使自己的思念有一分寄托,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曾经杨伯伯一家的深情厚谊,他利用空余时间又重新将记录了下来的那些点点滴滴做了较详细的修改,以解对木屋的思念。
肖锋写于诊所
2021.4.9号修改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