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锋
小桑桑的父亲为了偿还人家的债务，不得不带着呀呀学语的弟弟离开家乡去外地工作，小女孩和爷爷奶奶在老家艰难地过着日子，虽然两个老人当她是宝，将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强迫给她吃，但自幼营养不良的她并不领情，奶奶每次喂她一个鸡蛋要从村头追到村尾才勉强将一个鸡蛋塞小孙女的嘴里，奶奶一边追一边喂一边大声地数落，甚至是流着泪水地数落小桑桑的父母。
因为孩子抵抗力差，所以感冒和其他的疾病也就接二连三的侵袭着她那幼小的身体。疾病拆磨着小桑桑也拆磨着奶奶，有时奶奶烦得不愿意做人了。
那一年的秋天，天干物燥，五岁的小桑桑因抵抗力低下，饮食的原因加上天气的变化，奶奶发现小桑桑已完全拒绝吃东西了，开始是以为她不想吃，到第二天，奶奶发现小桑桑有些不妥，就心急地大声问小桑桑：“我的皇帝啊！你怎么不听话啊？你到底怎么了？你饿死了我怎么向你父母交差啊”？
…奶奶哭了，小桑桑也只是哭着摇头，奶奶又问：“你喉咙痛吗”？小桑桑点点头，奶奶便立即拉着孩子往医院里跑，医院很近，几分钟就到了，医生用压舌板压着舌头，用电筒一照咽喉，说：“小桑桑的扁桃体化脓了，必需马上用抗生素治疗”。奶奶心急地催促医生快点帮她打针…
一连三天，小桑桑都在医院里反复的滴着青霉素，病情没有半点好转，望着孙女那奄奄一息、消瘦的小面孔，奶奶心疼地流着泪一个劲儿地叫着“宝贝啊！心肝啊！你那没良心的父母啊”！并大声呵斥医生为什么不想办法治好自己的孙女…
奶奶心痛孙女，又担心孙女有什么三长两短，等护士拨了针头，不顾回家煮中饭了，便火速地背着孙女朝远在六七公里外的一个专医喉咙的民间医生家里跑，民间医生帮小桑桑开了一天的药散，说：“明天应该会好很多的，孩子是生的‘锁喉风’”。奶奶千叮嘱万叮嘱医生：“一定要救我孙女啊”！
晚上，爸爸打电话回来了，奶奶一听到电话就好象等到了救星一样，哭得话也说不出，稍停片刻，母亲的责怪、埋怨、以及小桑桑的病情等一古脑地全部说了出来…
电话那一头的桑爸爸心痛父母，更担心孩子，也是哭得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免强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五个字：“我明天回来”…
第二天晚上八点多钟，桑爸爸匆匆地进了自已的老家门，喊了声爹娘后便直扑软坐在藤椅上可怜的女儿，他心痛地抱着半闭着眼的小桑桑，难过得哭了，小桑桑用那双干巴巴的小手抹去爸爸的泪水笑着说：“爸爸不哭，爸爸回来看乖女了，我好想你啊！晚晚做梦都在想，奶奶今天又背我去看医生了，好远好远的，昨天那个医生看不好我的病”。
…爸爸的泪水不停地流，心中那种酸楚的感觉无法形容，他的心好痛，好疼。在昏暗的电灯光下，爸爸抚摸着可怜的女孩那稀疏而黄细又被女孩那由于病痛和兴奋的泪水染湿的头发、亲着孩子白净面消瘦的面孔，心里好痛苦万分…
女儿自出娘胎就因为父母照顾不周而体弱多病，身体瘦小，奶奶常说鸡腿都比桑桑的手大，奶奶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将自已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可怜的孙女。由于很多因素，小桑桑从小都不愿说话，平时跟在伙伴们后面又怕被小朋友欺侮，只有一声不响远远地跟着。别看她年纪小，说话确是比大人还会说，她常逗奶奶开心，哄奶奶说：“我长大了一定经常买鸡给你吃，还有，爸爸赚钱好辛苦，我要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和爸爸”，奶奶有时被逗得转怒为笑…
“春光，吃饭了，明天你自已带女孩女看病吧，终究你年轻，再说，你也是学医的”。桑爸爸好感激地答应着，感谢他们俩个老人对儿女的巨大付出，感谢本已完成了“任务”的父母却还要帮他们照顾下一代，他恨自已，为何自已如此无能？
吃完父母早已准备好的丰富晚饭（小桑桑就喝了些白粥），春光和父母谈了一阵自己工作的情况就带着女儿去睡了，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他躺在床头思绪万千，孩子睡在他的腋下，闭着一双深陷的眼睛，叫人揪心的痰呜音从孩子的喉咙里发出来，稀疏的头发冒出丝丝汗气，他再次心痛地抚摸着女儿那瘦得可怜的脸蛋，他知道女儿还在低热，泪水再次涌出他的眼圈，他心痛，痛父母，痛孩子…
天刚蒙蒙亮，春光抱着孩子再次敲开卫生院的门，他和医生们打个招呼，未能谈及同行之间的话题，更没有责怪什么，只是建议道：“孩子应该是对青霉素产生了抗体，请选用细菌敏感的药物如头孢霉素类试试好吗？现在已经五天了，请适当加些抗炎的皮质激素吧”…
医生按照春光的要求将头孢霉素一克,再加入五毫克的地塞米松,用生理盐水稀释静滴，然后自己开了单中药《银花解毒汤》加减，吩咐药师照单执二剂，他自己因为长途乘车加上昨晚一夜没睡，抱着孩子躺在竹椅上半睡半醒地守护着女儿输液…
小桑桑躺在爸爸的怀里也睡着了。
等了三个几钟头，当班护士过来叫醒了春光，说药液已经滴完了，稍等就可以回家了，这时桑桑的爷爷奶奶喂了猪以及煮好了饭菜也赶了过来，奶奶眼中流着泪从春光怀里接过小桑桑，小桑桑说：“奶奶，我自自己走就行了，你没有力气，奶奶，我想吃饭了，好饿”！还嘿嘿地笑着冲奶奶扮了个鬼脸。
春光付清了医药费，顺便在医院借了个煲中药的罐子，拉着小桑桑的小手离开了卫生院…
春光边走边为可怜的女孩默默祈祷，希望她不要再对药物产生抗体，希望女儿尽快恢复健康…
早餐，父母又杀了一只大公鸡（平时省吃俭用，养的鸡都是留着等孩女们回来吃），饭桌上，父亲特意倒了一大碗自酿的米酒放在春光面前，母亲一个劲地将好的鸡肉夹在春光的菜碗里说：“吃吧！你们在外面吃猫儿食（比喻虽然有得吃，却是数量很少），回来了就要吃饱喝足（六十多岁本来体弱多病的父母平时蛋都舍不得吃一个，却还在时刻牵挂着自已在外工作的孩子，担心孩子没有晕菜吃，反过来，孩女又真正为了父母做过了什么?）.
即然回来了，就将感激深深地藏在心中吧！当着老人的面大口地喝酒吃肉就做几天父母的乖孩子吧！春光将碗内的菜夹些出来孝敬自已的父母，没有让老人有推搪的余地，将女儿抱上板凳在自已身边坐下，女孩说：“爸爸我要鸡腿，（孩子是因为卖乖还是病好些了？）爸心痛女孩，不过又担心孩子吃鸡腿上火，春光对女孩说：“乖，喉咙还没好，明天要奶奶将最大的那只鸡杀了，两个大鸡腿都给你吃好吗？女孩听话地低声笑笑说：“嘿嘿，我吃不完啊做两餐吃好吗”？奶奶说：“这孩子从来都不吃晕菜的，今天怎么了？应该是病好些了，桑桑你喉咙还痛吗”？“嘿嘿，好的了，我呷粥要得吗”…奶奶的孙女低着头（从小都喜欢低头抬起眼睛说话）细声地问着自已的爸爸.
奶奶马上拿碗装了碗粥不是粥饭不是饭的稀饭和了一点肉汁递给桑桑，可怜的小女儿也许是饿了几天的缘故，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粥了…
春光知道是药物起作用了，心里好高兴，于是，拿起酒瓶也给父亲倒了一碗酒（本来父亲因脑痿缩中过风，不能喝酒的,他也知道父亲此时也想和孩子喝一杯的心情），端起酒碗说：“老爸，咱俩父子喝一碗吧”，说着将酒倒进了嘴里，由于酒的作用，他将对父母的不孝和自已的无奈以及自己感激的泪水一古脑地倒了出来…
农家自酿的米酒确实好，醉了就想睡觉，没有其他的感觉，春光睡了两个多钟头，心里和身体也舒服了好多，问娘道；“娘，你孙女吃了中药了吗？”“吃了，出去玩了，崽啊！答帮你回来，不然我不知道何该办呢，孩子无假，晓得去玩就证明药对方了”。娘高兴地回答…
这时，小桑桑满头汗水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春光拉住孩子的小手说：“你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在屋里玩吧，爸明天带你去玩好吗？来，张大嘴巴，爸爸看看你喉咙里的坏东西走了没有？”女儿嘿嘿地笑着张大嘴巴让爸爸用电简照了喉咙，天真地问爸爸道“坏东西走了吗？”“走了，不见了，”爸爸抱着女儿开心地笑道…
次日，春光再次复查了小桑桑的咽喉，病灶已经消除了，他在感慨，为什么卫生院的医生在药物无效的情况下不考虑换用药物治疗病人呢？为什么病人一生病就是青霉素？为什么平时诊治病救人时不用中药制剂或中药汤剂来减少抗生素的副作用呢？他想不明白，卫生院的素质确实给病人带去了好多的负面引响，老人和孩子们生病时无效地治疗，和长期使用单一的抗生素有着直接的关系，这无意中也给在外工作的人们对留守在家的老少的身体担忧。但这一事实又有谁能改变得了？
在女儿恢复的几天里，春光去卫生院和那些好熟悉的医们们聊天，问及医院里使用什么药物多时，他们爽快地回答是百分之九十九用青霉素和最普遍的病毒唑，中药因不易管理而且利润太低，基本上不用了。
春光感慨良多，心想，难怪卫生院座落在这么好的位置上，生意却如此的差的真正原因了。
不知不觉回家又是一个星期，女孩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工作上的电话已响了好多次，看着刚刚恢复健康的女孩，看着年迈的父母还在拼命劳做，春光不知做何选择，如果回来陪伴老人和照顾孩子，虽然可以落得个好名声，但现实生活中，没有钱又怎么行得通呢？自已可以挨苦，但孩子们以后的出路又在何方？当然在老家也可以“赠医施药”，但老家的经济又是好不景气，还有诸多的因素说明老家并不适合自已发展。
春光曾多次提出要求两个老人跟自己一起生活，但老人们却万般推辞，因为他们舍不得自己辛苦创下的家业因无人打理而从此失去。他好想带上女孩跟自己去他乡生活，但父母怕自已两个老人孤独，有个孩子在身边要热闹很多，再说父母也舍不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主要是想减轻春光的负担）以及不可细说的各种理由，春光理解父母的用心，也敬佩两个老人处事全面。
在此又要分别的关头，春光进退两难，看着小女孩消瘦和可怜的身体，看着体弱多病的父母，分离之痛油然而生。。。。。。
那曾经为自己写过许多故事的旧房子， 还有那曾经为自己留下了多少个不可磨灭的童年趣事的山前屋后的一草一木，它们是多么的亲切和深情啊。心中好感激所有的这些东西带给过自己的无比快乐。
他依依不舍，心牵两头…。但是，自己好不容易创办起来的事业不可能因孩女情长而放弃啊！事业是孩子们以后成材的条件，也是自己的终身依靠！俗称“好男孩志在四方”，自己必须固守事业，将之发场壮大。只有那里才是孩子们前途的梦想啊！苦是暂时的，只要自已咬牙拼搏，相信一定可以给父母和小女孩一个完美的答复的。
春光抹去对父母和孩子的留恋之泪，抱起自己心疼的小女孩，说出了父母不想听到但又万分赞成的话：“我明天准备走了，我不可能一天没有收入的，希望父母理解”…
父母强装笑脸（孩子又将离去的痛苦）说：“住多几天吧！还有几个鸡，吃了再走，你们难得回来，再说我们祖孙三个两天都吃不完一个鸡（其实老人们平时很少吃晕菜的，一天吃完绝对没问题，老人们总是担心在外的孩女们没有吃饱喝足）”！
春光心里好难过好愧疚，年老的父母总是牵挂着孩女，孩女们又为父母做过些什么呢？
春光说：“没有办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了孩子们以后的前途费用，我不可以偷懒啊，有朝一日我会接你们去一起生活的，你的孙女又要辛苦您两个老人了”！
次日一早，春光打理好行李，吃过父母煮好的早饭，三代人走到村前的马路边等候带春光离开家乡的客车。
小桑桑紧紧地拉着爸爸的大手，不停地说：“爸爸，过年一定回来啊。我很想弟弟，我经常梦见和他玩，爸爸说话算数哦，嘿嘿”。。。
春光心疼的抱起小女孩，心里就像打破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他转身偷偷的抹去眼角的泪水，强装笑脸对孩子说：“好的。爸爸记住了”。。。。
客车来了。车上很多人。爸爸从门口挤了进去，他看不见自己的亲人，只知道他们此时那种依依不舍却无可奈何的心情，自己何况不是一样呢？此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
肖 锋2009.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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